王后产子并不是辛妮丽娅一个人的事,也不只是王与王后的事,整个绿洲都掐着日子等待这一天到来。

今天,王后即将临盆的消息迅速传遍图耿,绿洲上的平民全都涌向王宫。

长老院的六位长老穿着灰色粗麻布长袍守在宫殿之外,他们各自持着比人还高的枯木法杖,当他们闭目祈祷时,那些镶在木杖顶部的各色宝石隐隐发光。

耶铎指挥着护卫们维持秩序,将数以千计且持续增多的平民控制在离长老们远些的地方。在图耿有个传统:在圣子出生的那天一睹他的尊容就能获得健康幸福的一生。

大长老会抱着圣子从平民面前走上一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想挤到更前面的地方。

奥斯兰洛德和赛尔特在国王寝宫外等候着。霍尔拓的脾气很急,听到辛妮丽娅疼得直叫他直接推门进去了,这不合规矩,但他是图耿王,规矩可以随时被他改变。

“辛苦了我的王后,再坚持坚持……孩子快出来了对吗?”霍尔拓心虚地看向产婆,产婆为难地偷偷摇头没敢让辛妮丽娅看到。

“如果你再让我经历第二次这种痛苦,我发誓……我会在你熟睡时扯断你的舌头、剜出你的眼珠子再锤爆你的脑袋。”辛妮丽娅痛地浑身是汗,满脸通红,但不妨碍她揪着霍尔拓的耳朵怒骂。

霍尔拓只能顺从地点头,现在这场面对他来说比以往的任何战争都要血腥恐怖。

“希望一切都还顺利,需要我去看看嘛?没准我能帮上忙。”赛尔特侧耳听着殿内的动静担心起来。

“不用了,和我一起在这儿等着就好。”奥斯兰洛德对赛尔特仍有戒备,当然了,那可是赛尔特伊凡,一个以自私和背叛闻名的女巫。

“怎么?我是真心的,只有这孩子平安降生霍尔拓才能出兵,我们已经浪费了最好的时机,听说他们有了援兵。我本来对图耿充满信心,现在?也许我还是单打独斗比较稳妥。”赛尔特奚落道。

她的女巫盘踞在拜索各处为她探听消息,所以拜索发生的一切她都能很快掌握。

“如果我是你,我会给自己找些别的乐子,但是我能理解,你活得太久了,偶尔作死权当怡情。”奥斯兰洛德背着手微笑道。

“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或许你该注意下你对盟友的态度。”

“或许你根本没被我当做盟友。”奥斯兰洛德略带挑衅地说。

赛尔特怎么可能任由对方轻视自己,奥斯兰洛德这种辈分的巫族可没资格对她明嘲暗讽。

赛尔特抬手将紫色能量甩向奥斯兰洛德,奥斯兰洛德只是偏头吹了口气,那些紫色能量便被吹散了。

赛尔特挥手继续攻击,一道道箭矢状的紫色能量飞向奥斯兰洛德,他抬起双手将那些紫色箭矢用他的暗紫色能量挡住并推了回去,数十道箭矢散成了上千根细针刺向赛尔特。

赛尔特伸开手掌弄出一道与她身高相等的菱形屏障护住了自己,没被她挡下的那些全都打在宫殿大门上,两人高的大木门被刺得千疮百孔“轰”的一声倒地,这惊到了宫殿外正专心祈祷的长老和人声鼎沸的民众。

“在搞什么?”耶铎回头瞅了眼马上冲向宫殿。

“你……就凭你,你怎么做到的?”赛尔特对奥斯兰洛德能与自己过招且占据上风感到不解,毕竟对方只是个资历尚浅的巫族。

“世界很大,而你不是全知全能。”奥斯兰洛德似乎从第一次和赛尔特见面时就抱着居高临下的态度,恶名昭著的黑女巫明显没被他放在眼里。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所修炼的黑暗巫术并不是世上最强的,你,也不是最强的。”奥斯兰洛德伸出右手,紫黑色的针形气流在他掌心游转。“你或许够老,但你不够幸运。”

赛尔特琢磨了一下说:“好吧,那……跟我说说你的幸运。”

奥斯兰洛德合上手掌收回能量平和地笑道:“下次吧。”

赛尔特还想追问但被耶铎打断了。

“你们俩疯了?还嫌今天不够乱吗?”耶铎来到二人面前叉起腰问:“霍尔拓死哪儿去了?”

奥斯兰洛德偏头示意他在屋里,耶铎翻了个大白眼便去砸门,霍尔拓冒头出来时的样子可够狼狈的,额头全是汗珠,脸颊抹着两道血痕。

“见鬼!那该不会是……”耶铎指着霍尔拓脸上的鲜血嫌弃地直撇嘴。

“对呀!怎么了?”霍尔拓并不觉得将妻子生产时的血涂抹在脸上有什么问题。

图耿的战士们平时出门前都会将家门口的泥土抹在脸上,这能保佑他们平安归来。他们也会将敌人的鲜血抹在脸上庆祝胜利,或者将战友的鲜血抹在脸上,让同伴的牺牲激励自己继续战斗。

可将女人下身流出的血抹在脸上,这超出了耶铎的承受范围,他真想暴揍霍尔拓一顿,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国王。

“我好像要吐了。”耶铎捂着嘴说,霍尔拓推了他一把说;“咦你真恶心,出去吐!”

“没有你恶心!”耶铎那反胃的样子像是随时能喷在霍尔拓脸上。

“你们都够恶心的,她怎么样了?”赛尔特扒住门框问,辛妮丽娅半坐着仍在用力且痛苦地叫嚷着。

“我什么都帮不上,孩子不愿意出来啊!”

“让我试试。”赛尔特想要进屋但被耶铎拽住了胳膊:“你能做什么?把她劈成两半吗?”

“什么?不!”霍尔拓挡住门说。

“我是个女人,而且我生过孩子,我了解那种感受,她很疼,所以她不敢用力,我能帮到她。”赛尔特的话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很惊讶,谁也不知道她也生过孩子。

奥斯兰洛德点头后耶铎便松开了她,霍尔拓也给她让了路。

“你知道她有孩子吗?”霍尔拓问。

“从未听过。”奥斯兰洛德说。

“也许一生下来就死了……”

“耶铎?”听到耶铎那么说霍尔拓赶紧嘘他,在女人生产时是不可以提到“死”字的。

赛尔特来到辛妮丽娅床边,她握住辛妮丽娅的手说:“你用力,我会减弱你的疼痛,你只需要使出最大的力气,好吗?”

辛妮丽娅深呼吸着点点头握紧了赛尔特的手,她默念着三二一后闭上眼睛用力,她们的手心发出紫光,辛妮丽娅并没有疼得乱叫,孩子也终于出来了。

“是男孩!是王子!”产婆将新生儿举到了辛妮丽娅面前。

“我的儿子!”霍尔拓高兴地搂着耶铎的肩膀蹦跶起来,耶铎只是偏头看着他微笑。

霍尔拓跑去床边安抚他的王后,产婆将清理干净的小王子送到了辛妮丽娅怀中,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如此温馨,耶铎苦笑地点点头便离开了,躁动的民众还需要他来管制。

奥斯兰洛德为圣子裹上土金色的绸布,由他抱着交到了大长老手中。在万千民众的注视下,奥斯兰洛德用手指沾了放在金杯中的绿洲湖水和大陆沙土后在圣子脸上抹下两道,这便宣布他是绿洲与干涸大陆的孩子,图耿未来的王。

大长老双手捧着圣子走向平民,人们欢呼着往前挤,护卫必须严防死守以免人群伤到圣子。

耶铎直接拔刀恐吓着他跟前的人才将那些情绪激昂的家伙们吓退。

“不得不说这做法挺蠢的,那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看上一眼就能无病无忧?也只有图耿这种思想落后的王国才会信这些。”赛尔特讽刺道。

奥斯兰洛德注视着远处的大长老和圣子欣然笑了:“信仰是个虚无的东西,它无法给你带来钱财或权利,无法在你饥肠辘辘时填饱肚子,但当你一无所有,穷途末路,你会需要它。”

“为什么?如果你要跟我说它能赐予你力量这种屁话我真的会揍你的脸。”

奥斯兰洛德笑着摇摇头说:“因为它是免费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却有几率改变一些事情。”

赛尔特心想这回答还算可以,奥斯兰洛德要是真给她弄出冠冕堂皇的说教来她会非常生气。

“我有儿子了!哈哈!”霍尔拓按着奥斯兰洛德的双肩高兴地说:“当然!也是你儿子!也是耶铎儿子!我们都有儿子了!”

奥斯兰洛德宠溺地看着霍尔拓笑起来,赛尔特望向人群前的耶铎,他正提着弯刀来回踱步警示那些平民不要过于激动。

圣子的庆祝晚宴在凹地广场盛大举行,人们觥筹交错,载歌载舞,辛妮丽娅抱着小王子在寝宫窗口冲人们挥手。

“敬我们的王后!”一个男人举起酒杯喊道,人们全部应和着照做。

霍尔拓被灌了很多酒,其实是他自己太高兴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很快他便醉得头晕目眩无法站稳。

霍尔拓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妻子身边,在人们的欢呼中揽着辛妮丽娅消失在了窗口。

赛尔特的目光始终与众人不同,所有人都仰头望向国王宫殿时只有她一直关注着耶铎。

霍尔拓和辛妮丽娅离开窗边后耶铎低下头去喝了一大口酒。

“他说你也是孩子的父亲诶。”赛尔特来到耶铎身后。

“滚开。”

“你可以……把他当做你和霍尔拓的孩子。”

“你脑子有问题。”

“怎么了?你爱他,你也会爱他的儿子不是吗?”赛尔特总是不分场合提起这个,耶铎瞅瞅四周后扔掉酒瓶拉着赛尔特离开了人群。

“你想害我是吗?”远离凹地广场后耶铎低声质问,赛尔特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着实令他恼火。

“我只是说出了你不敢说的心里话,别担心,我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鄙视你。”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耶铎说完甩开了赛尔特的胳膊。

赛尔特绕到他身后温柔地抚摸起他的颈背:“不得不说……你是个可爱的男人,固执于得不到的人把自己封闭起来有点可惜。”

“你在干什么?”耶铎转身后退警觉地问:“你还没完了?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碰你的,你这邪恶的怪物。”

赛尔特听到耶铎的话时眼神闪过一丝落寞:“所以你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是女人,只是因为你觉得我邪恶。”

“我想说两者都有但是的!奥斯兰告诉过我你都干了什么坏事,牺牲自己族人的性命修炼巫术?你还能再残忍点吗?”

赛尔特双手抱臂吸了口气,她苦笑着点点头说:“事实上……我还真能,你知道我曾生过一个孩子……”

赛尔特没再说下去,耶铎却从她的表情中看懂了。赛尔特伊凡确实邪恶透顶,耶铎对她的残忍程度感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