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橘子园里的魔鬼

法比安潘特斯出生于波尔弗顿王国的艾丁郡，这里以产出酸甜可口、鲜嫩多汁的橘子闻名。

法比安的母亲伊娜丝格林是艾丁郡大领主福勒德格林的女儿，正是在自家橘子园中，她与魔鬼相遇。

那魔鬼化身成英俊温柔的年轻男人，在采摘橘子的时候与来给工人送水和面包的园主女儿，好心的伊娜丝小姐一见钟情。

魔鬼十分主动热情，他的样貌异常俊美，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只相处几天便在夜晚的橘子园偷食禁果。随后男人离奇消失再也没有出现，三个月后，伊娜丝发现自己怀孕了……

福勒德格林非常生气，但又怕事情败露有损自己的名誉，紧急将女儿下嫁给了郡上的单身汉，一个因整日沉迷绘画不与人交流的独居男人——卡文潘特斯。

那时候卡文潘特斯三十五岁，伊娜丝刚满十八，福勒德格林对他承诺只要愿意接受并隐瞒孩子的事，他会给卡文潘特斯一大笔嫁妆和他最大的橘子园，卡文潘特斯只接受了橘子园，因为他第一眼就爱上了美丽的伊娜丝格林。

伊娜丝也被卡文潘特斯感动，他斯文儒雅，气质上与她孩子的父亲倒有几分相似。

事情似乎得到了很完美的解决，从此以后夫妻俩搬进橘子园附近的红砖大屋里，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直到法比安出生，橘子园里即将成熟的果实一夜之间全部从树上枯萎坠落，望着满园秃树和一地橘色，伊娜丝仍没察觉这孩子是多么不详。

卡文潘特斯对法比安视如己出，和伊娜丝十分相爱，所以在橘子园长大的法比安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乖巧孩子，直到他去郡上念书，其他孩子的闲言碎语让他开始变了。

消息应该是从福勒德格林家那些多嘴的仆人口中传出去的，人们看到法比安时会低声交头接耳，打量他时也是带着嘲讽的眼神。法比安并不在意这些，可他热情的向同学们示好时，那些人全都躲着他，拒绝和他一起玩。

法比安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即使在学校受到排挤和欺凌，也从不对父母提起怕他们担心，回家后的他会换上快乐幸福的表情，与在学校时完全不同的状态。

他最喜欢跑到橘子园深处待着，挑选一颗最大的橘子树，在那底下铺上一块毯子，躺在上面看书写字。

性格开朗的法比安逐渐变得孤僻内向，即使放学回家，卡文和伊娜丝也只有夜深要入睡前才能看见他。

事情发生剧变是在法比安二十一岁，他按照往年惯例给郡上的圣玛勒乔教堂送去一马车橘子，傍晚回来时，卡文潘特斯和伊娜丝格林陈|尸在橘子园入口，尸体旁用橘子摆着一排字——魔鬼之子。

突然面临这种致命打击，悲痛欲绝的法比安双眼泛红，看到留字的他以为，是那些自他很小就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的人杀了他的父母。

于是法比安冲到郡上，对遇见的每个人问到底是谁杀了他的父母。那些人被他发红的眼睛吓坏了，他们开始攻击法比安，法比安不知道哪来的蛮力，十来个强壮男人都制服不了瘦弱的他。

法比安打伤了很多人，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那些人越是喊着他是魔鬼，他就越生气，越觉得就是眼前这些从不友好的人杀了自己的父母。

最后使他停止的还是圣玛勒乔教堂的科伦神父，他告诉法比安他会帮他找到凶手，劝他冷静下来先跟自己回教堂。

法比安在科伦神父的安抚下恢复了理智，科伦神父帮助他为父母举办了简单的葬礼，坟墓设立在橘子园旁，从红砖大屋的窗口都能看见那对墓碑。

恐惧的平民没有就此罢手，他们举着火把和农具将空无一人的潘特斯橘子园打砸捣毁一通后扬长而去。

科伦神父将法比安暂时收留在教堂，他尝试将圣水滴在法比安的手心，法比安感到灼痛难忍时，科伦神父才明白这孩子确实不是凡人。

但科伦神父并没有就此放弃法比安，他告诉法比安他与魔鬼有关，他的眼睛，他惧怕圣水，这至少证明他的身体里有个魔鬼，所以他对法比安施行驱魔仪式，但没有成功。

一番折腾后科伦神父才明白，法比安潘特斯并不是被魔鬼附身，而是魔鬼本身。

科伦神父依旧没有因此厌恶法比安，他告诉法比安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怒火，不要成为真正的魔鬼。法比安一向心地善良，是愤怒让他失去控制误伤他人，所以他决定听从科伦神父的安排，在教堂安心忏悔。

可被恐惧支配惶惶不安的平民并没有给他机会，他们不顾科伦神父的阻拦，将法比安抓走了。

法比安被关在监狱等待审判，科伦神父告诉众人不要激怒法比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并没有人听。

法比安被判处绞刑，判决的人正是艾丁郡大领主福勒德格林。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祥之人，你毁了伊娜丝的一生。”这是福勒德格林对初次见面的外孙说的第一句话。

可法比安很清楚，他的母亲一直都生活的非常幸福，这个把母亲嫁人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外公对他们的生活一无所知，只有偏见。

除了科伦神父每个人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们甚至在法比安被送上绞刑台时高歌欢呼。

科伦神父企图冲上绞刑台阻拦，但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拖到了远处。

亲爱的外公福勒德格林穿着华丽的黑丝绒套装像位国王一样端坐在审判台上，绞刑台旁围满了人，他们悦然起哄催促着快点开始，绞死这个魔鬼！

法比安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在他毫无准备时脚下的木板弹开了，他被吊在半空中。

法比安潘特斯作为魔鬼与人类的孩子，活着时的人性还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当他停止挣扎四肢垂坠在绞刑台上晃荡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一个真正的魔鬼。

人们鼓掌欢呼着，这对法比安来说格外刺耳，他的眼睛变成血红，扯断脖子上的粗绳，所有人都吓傻了，法比安“复活”了，他冲向人群，拧断他们的脖子。

女人和孩子吓得四散而去，男人们抓起任意钝器攻击法比安，可那些石砖、木棍、铁锹打在他身上时就像用棉花砸他一样，法比安感觉不到疼痛，这些无谓的攻击只会让他越来越生气。

他将那些人撕成两半，撕成碎片，如里奥所说的一样。

“快停下法比安！”科伦神父抓住法比安的双肩，此时的法比安已经全身是血。

“我相信你……你是个好孩子，你是那个十二岁就会驾驶马车给教堂送橘子的好孩子，别这样法比安，这是错误的，你不能被魔鬼控制！跟我走，让我帮助你，我可以改变你！”科伦神父语重心长地说，法比安的眼睛红光消散了些，科伦神父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还没有放弃他的人吧。

“快躲开神父！”有人喊了一声，可没等科伦神父反应，油火泼了过来，神父和法比安一同起火。

“上帝啊！快救神父！”那人又喊了声，几个男人拎来水桶给在地上打滚的科伦神父灭火。

法比安的身体被火烧得皮开肉绽，可他依旧感觉不到疼痛，这只是他的□□，他闭上眼睛心想着尝试一下，竟然真的成功了，身上的火熄灭了，皮肉也恢复原样。

“看起来魔鬼也没什么不好。”法比安念叨了一句走向科伦神父，将给他灭火的几个男人全部杀掉。

科伦神父全身焦红，那套黑色常服已经黏在了他烧烂的身体上，法比安无法救他，魔鬼只擅长破坏。

“停下……孩子，我相信你，你不是魔鬼……你不是……”科伦神父还没说完便断气了，而这再一次让法比安悲痛万分。

里奥见到他时正是他站在一片残尸中时。

“该死！这种好事没赶上！”

听见有人说话法比安回身，是一个银发红眼的少年，那时的里奥还没去过地狱，面貌也是他天生的，他的母亲天使缇温就有一头星光般的银色长发。

“看看我们的眼睛！我们不会是亲戚吧？你父母有没有遗弃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友情提示:裸|体的、没头发、哭得很大声就像有人踩了他的爪子一样。”里奥嬉笑着问。

“走开！”法比安斥责道，他没心情听陌生人……陌生魔鬼开玩笑。

“拜托伙计，你我一看就是同路人，我正在毁灭世界，你呢？”里奥凑近问，法比安打量着他，这时的里奥没有名字，也比法比安矮上一些。

“我还要再杀一个人。”法比安说。

“谁？”

“我外公。”

里奥听完挑起眉笑了，他对法比安的喜爱更多了一些。

两人一起来到格林宅邸，法比安揪掉福勒德格林的脑袋时，里奥正戴着一顶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黑丝绒三角帽进来:“如果我拿走这个，你外公会介意吗？”

摘下帽子看到福勒德格林已经身首异处，里奥扁着嘴一脸可惜:“噢～和他身上的衣服是配套的，好吧，我不能夺人所爱。”里奥蹲下身去将福勒德格林的脑袋摆正，将帽子稳稳当当的戴了上去。

“很好看哦！”里奥感叹道，法比安看着他一脸费解，这么变态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好了，下一个是谁？”里奥起身问，法比安摇头说:“没了，他是最后一个。”

“什么？没有活人了吗？”

“还有一些女人、孩子，他们跑了，但是无所谓，我想我该停止了。”

里奥听完按住法比安的肩膀说:“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这才刚刚开始。”

里奥脸上的笑容诡魅邪恶，这让法比安不寒而栗。

后来他们便一起上路了，里奥承诺会帮法比安找到他的父亲，那个万恶之源。

在严刑拷打一些恶魔后，法比安终于知道他的生父是谁了。

“阿斯莫德，色|欲魔神……一定是他。”被切掉耳朵和鼻子的男恶魔说:“他时常游历人间，诱骗美丽的女人，得手后又将她们抛弃，有时还会折回去将她们杀死。”

听见这话的法比安意识到，也许他的父母并不是被艾丁郡的人杀的。

“真的吗？你确定？看看我朋友的脸，他长得和那家伙像吗？”里奥捏着男恶魔的下巴令他抬头注视着法比安，法比安那双发出血红光芒的眼睛吓得男恶魔频频点头:“我很确定，那眼睛……我非常确定。”

“那……我们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天杀的阿斯莫德呢？”里奥又问，男恶魔吞了吞口水说:“炼狱，他生活在那里。”

“远吗？那里天气如何？我们该不该穿厚点？”里奥笑着调侃道，男恶魔讨好的陪笑，法比安走到男恶魔身后拧断了他的脖子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别闹了，我们去炼狱。”

“但是法比安，我告诉过你我有个复仇计划，我们应该完成我的计划后再办你的事，我的情况比较急，麦尔德温不死我真的非常难受。”

“你去杀你的天使，我去杀我的父亲。”法比安说，里奥噗嗤一声笑了，他抓起法比安的手放在胸前说:“亲爱的法比安，没有我你是无法打败他的，你需要我。”

法比安没有接话，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无名者”确实非常强大，如果他的生父真是色|欲魔神阿斯莫德，那仅靠他自己是真的打不过……

于是他开始跟着“无名者”到处屠杀，“无名者”似乎是他从小到大拥有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一起破坏、一起毁灭，他们并肩与那些恶魔和天使交战，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只有彼此。

后来撒旦打败里奥将他关入地狱，法比安也得到了相同的惩罚。

泯灭之火彻彻底底地将法比安潘特斯净化了，他内心的仇恨、遗憾、愤怒全然消失，他的魔力也所剩无几。

有一天，撒旦决定释放他，他不知道原因，没人告诉他，只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离开！”撒旦的声音传来，法比安犹豫着，他不想抛弃“无名者”。

可是一股力量将他推出门，等他睁眼时，自己正置身于潘特斯橘子园中，沁心的果香飘进鼻中，法比安潘特斯回家了。

父母的坟墓上长了许多野草，法比安抹去墓碑上的灰土，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要赎罪，孩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道圣光笼罩着他，法比安回身，是一身白衣的科伦神父，他成了天使。

“神父！是你……”法比安委屈地哭了，和他当年向科伦神父忏悔时一样:“你不该救我出来，我应该在地狱腐烂，我不配活下去。”

“孩子，我费了很大劲才让他放了你，我依然相信你，去做好事，做个好人，别让我失望。”科伦神父说完便化成白光消失了。

与“无名者”再次相遇是法比安潘特斯期盼了许久的事，他从没想过还能见到“无名者”，更没想到再见他时，他比几百年前坏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