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院大厅里,怀特神父被兰迪从告解室里叫了出来。

“神父,你必须马上停止为任何人做告解。”

“为什么?这是我的职责,你没有权利让我停止。”

“有一个幽灵,它会听见所有向你忏悔过错的人,然后杀掉他们。”兰迪严肃诚恳地说,怀特神父蹙紧眉头并没接受这个回答:“你疯了。”

“神父,听着!我亲眼所见,他们也都看见了,杰森温伯尼还差点被那幽灵杀掉,我们没有骗你,骗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怀特神父看了眼众人,哈恩和沃尔兹都点着头。

“杰森!给他看!”兰迪说完,杰森便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将发红的心口呈现到怀特神父面前。

“它想把我的心掏出来,还有我的舌头,就像其他受害者一样。”

“但是……你并不是男巫对吗?”面对怀特神父的问题,最紧张的是阿奇,他警觉地用眼角瞥了一眼兰迪。

“什么男巫?”兰迪问,杰森摇摇头说:“我只是……告解的时候胡乱编了一些瞎话,那个幽灵相信了。”

“好吧。”兰迪狐疑地点点头又转向怀特神父说:“神父,相信我们,帮助我们,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才能抓住那幽灵。”

“我该怎么做?”怀特神父对兰迪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先答应了。

幸亏杰森从小到大都格外热衷于神话和怪物的传说,想不到那些只能背着珍妮偷偷看的书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既然你们看到那幽灵像是罗马帝国时期的人,那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了。在古罗马,人们认为幽灵应该生存在地下,所以他们在地底盖了许多幽灵居住的房屋,入口用幽灵石镇压住,只有在祭拜的日子才会拿掉石头,所以我们面对的幽灵……应该是被谁拿走石头不小心放出来的,或者……故意放出来的。想要消灭它,我们需要用纯铁制品,还有圣水。”

看怀特神父想要张嘴杰森马上摆摆手说:“不是……那种圣水,我说的圣水,需要用三个处子之血制作而成。”

圣洁之水,而不是神圣之水。

怀特神父颇为理解得点了点头。

毕竟罗马帝国早期时都还在信奉多神教。

“希望你说得是对的,哈恩!沃尔兹!把这里所有的纯铁制品找出来!”兰迪说完和两个部下分头搜寻去了。

怀特神父摇着头去清理告解室,他始终觉得这几个年轻人不太靠谱。

“所以……你为什么跟踪我?”杰森无所事事地问起。

“没什么……”

“从我离开德芬格开始你就在跟着我吗?”

阿奇点点头,正要上课时杰森一声不吭就走了,这对阿奇来说当然是非常可疑的,于是他一路跟着杰森来到审判厅,又跟着他到了教养院,隐蔽得过于成功甚至兰迪他们都没发现。

“为什么你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做幽灵的诱饵?认真的吗?”阿奇埋怨道,杰森挠挠头说:“我以为……他在照看着我、保护我。”

“谁?那个神?你相信他?”

杰森心虚地点头。

“所以你刚才差点死掉,他在哪儿?为什么不现身?你离死亡如此接近,为什么他不出来救你?每次都在你半死不活的时候出来有什么用?”阿奇这一连的责难轰炸让杰森说不出话来。

看到杰森可怜兮兮的样子,阿奇心软了,态度也柔和下来:“你让我不要相信恶魔,你也不要相信什么来历不明的神了,他们都不可靠。”

“我知道,以后我只相信你。”杰森的诚挚注视让阿奇有些招架不住,他清了清嗓子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好了!这些够了吗?”兰迪和哈恩抱着一堆铁杆回来全都扔在了地上。

“这是……厨房的窗户!你们拆了厨房的窗户?”怀特神父走过来问。

“铁的嘛!”兰迪摊开双手抱歉地笑着。

沃尔兹端来一碗水放在楼梯扶手上,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把小刀递给哈恩调笑着说:“上吧!处男!”

哈恩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接过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将几滴血挤到碗里,那清水迅速变成浅红色。

哈恩嘬着手指把小刀递给怀特神父,神父慌张地低下头去,三个治安官互相瞅瞅忍住了笑意。

“给我。”杰森伸手说道,接过小刀也将自己的血混进碗中。

“在场的……伙计们?还有雏吗?没有我们就得去大街上抓一个来了。”兰迪说这话时瞄着阿奇,他和沃尔兹肯定不是啦,那就只剩阿奇了。

阿奇窘促忸怩地从腰后抽出短刀,划破手指对着碗挤了几滴血,全程都没看任何人。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兰迪问。

“我们把它引出来。”

“又来?等着……你确定吗?你确定这些东西管用吗?我们现在要对付的可是个一千多年前的幽灵。”

“我不确定,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但即使没用,我们还有阿奇的刀。”

“还真是会安抚人心。”兰迪讥讽地笑道。

“所以……这次谁来送死?”沃尔兹双手抱臂问。

“我。”

“不阿奇!”

“我带着刀,它接近不了我。”

“当他出现的时候,你什么都来不及做。”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相信我!记得吗?你才说过你会相信我。”阿奇偏着头问,目光坚定的同时有些许吓人。

所有人离开大厅去外面等着,阿奇和怀特神父坐到告解室里。

“你可以开始忏悔了,孩子。”

“我杀过很多人,而且……我从不觉得愧疚,事实上……我喜欢那种感觉,让我感到安全,太多人想让我死,我必须保护自己……”

“忏悔孩子,忏悔!”

“为什么?我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孩子,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但现在是忏悔时间。”怀特神父压低嗓音凑近小窗口说。

“我很享受割破敌人的喉咙,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痛苦的抽搐,享受那些濒死之人的绝望和憎恨,没有什么比看着他们眼中的光逐渐消失、身体慢慢变冷更美好的事了……”

“好吧够了!”怀特神父忍无可忍离开了告解室,听见踢门声外面的几人赶紧进来。

“怎么了?”看到怀特神父愤怒的表情兰迪十分纳闷。

阿奇从容地走出告解室伸展起胳膊。

“这孩子有些心理上的问题,也许你应该来参加我的布道,我能拯救你。”

“不用,谢了,我很好。”阿奇利落地拒绝。

不知道他俩发生什么的四人面面相觑。

兰迪和哈恩握着铁杆躲在大窗帘后,沃尔兹和杰森则蹲在楼梯拐角,阿奇坐在告解室中,告解室门口用铁杆摆了个框,就像结界一样,只要幽灵站在里面,想出去就难了。

这次不到半个小时,幽灵就出现了。

耀眼的白光塞满告解室,阿奇靠在椅背上,那幽灵和他几乎贴脸。

“你享受杀戮,就像卡利古拉。”幽灵竟然还会说话,随后幽灵伸手意图掏他的心脏,被阿奇放在胸口的短刀灼烧地连连后退,直至它退到了结界中。

所有人从各处冒出来,举着铁杆,举着圣水。

这幽灵确实是来自罗马帝国时期的,白色的托加长袍悬浮在脚边,若隐若现的身体薄如轻雾,它怒视着众人却无法离开。

“你是谁?”兰迪壮起胆子问,幽灵没有回话。

兰迪用铁杆狠狠抽打了幽灵,虽然散开的身体很快恢复,幽灵还是哼了一声,看来铁器确实可以伤害到它。

“谁是卡利古拉?”阿奇问,这是幽灵刚才说的名字。

“卡利古拉?他是罗马帝国的第三任皇帝,以凶残暴戾闻名,疯狂杀戮只为取乐,他酷爱虐杀儿童,强迫家人目睹他们孩子的行刑过程,用铁链鞭打无辜平民,割掉人们的舌头,用犯人来喂狮子,他几乎是最差劲的罗马皇帝。”杰森说着走向幽灵问:“你认识他?”

“我杀了那个疯子!”幽灵发出低沉怒吼。

“卡西乌斯·卡瑞亚……”杰森说出一个名字。

“谁?”兰迪疑惑地问。

“他是个大英雄啊伙计,罗马近卫军大队长?那个刺杀暴君的大将军?拜托!你们不读书的吗?”杰森对这些家伙非常无语,他一脸崇拜的走近幽灵说:“我读过许多你的英勇事迹,将军,非常荣幸能亲眼见到你。”

“放我走!”幽灵并不领情吼了一声。

“关于这个……请你告诉我们是谁把你释放出来的。”

“放我走!”

“你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什么?不!”兰迪举起铁杆将杰森拉到身边:“你在说什么?它是个杀人幽灵,我不能放它走!”

“我知道……但是我们得搞清楚是谁把它弄出来的,不是人为的话幽灵不可能从地下出来。”

“但我们绝不会放它离开对吗?”兰迪贴近杰森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问。

“你说了算。”杰森说罢笑着凑近幽灵,踩在一根铁杆上说:“告诉我谁释放了你,我就放你走。”

“艾尔尼奥戈,他释放了我们。”

“奥戈……奥戈大主教那个奥戈?”兰迪对幽灵的回答表现出强烈的质疑。

艾尔尼奥戈,紫衣大主教,扎克亚斯国王见到他都要俯身亲吻他的权戒,在拜索的国政上有极高的干涉权。

为什么他要释放一千多年前的罗马幽灵?

“等着……你们?还有其他幽灵吗?”杰森惊讶地问。

“这座王国需要净化。”幽灵说着突然冲向杰森,杰森一个闪身,脚下的铁杆挪动了,幽灵得以解脱。

可就在幽灵准备飞走时,沃尔兹把那碗圣水泼向了它。

浓烈的白烟在圣水接触到幽灵那一刻沸腾起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卡西乌斯卡瑞亚的幽灵化成白雾渐渐散去。

“我把它杀了对吗?”沃尔兹抱着碗既兴奋又害怕地问。

这件事短时间内是无法结束的,按照卡西乌斯卡瑞亚的话说,艾尔尼奥戈不仅释放了它一个,还有更多……

他们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大主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区区治安官也没有权利对其调查。

兰迪告诉杰森,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暗查原因,现在他掌握了杀死幽灵的方法,以后再遇上也就不会吃亏了。

对杰森和阿奇表示感谢后,三个治安官便回了审判厅。

一无所知的怀特神父还有整个教养院的事要处理,他就不需要知道自己的上级领导者释放幽灵这件事了。

赛门载着阿奇和杰森回到了德芬格学院,盖文和克肯正在大门口等候着。

“少爷们!”克肯颠颠跑过来接过赛门的缰绳:“你们俩去哪儿了?怎么不叫上我们?”

杰森看了眼阿奇,笑着拍拍克肯的肩膀说:“今天的课有点无聊,我们去做更有趣的事了。”

阿奇挑着眉不敢苟同,杰森差点丧命这件事并没那么有趣。

“我就说了有阿奇跟着他俩没事,你非得把我吵醒!”盖文踢了一脚克肯的屁股,克肯赶紧牵着赛门送回马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