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杰森的十三岁生日晚宴后,温伯尼庄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只相处过一周但是非常合得来的克肯和吉米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两人在厨房外一边砍柴一边聊天。

“我们那次去斯瓦洛王国时杀死过一个会制造迷雾的女巫,天呐我从没见过那么丑的女人,相比之下那个梦魇女巫简直太漂亮了。”克肯憨憨地说着劈开了吉米摆好的短木桩。

“让我惊讶的是那些女巫居然每一个都有不同的能力,这样的话那个共和女巫团里岂不是还有更厉害的?阿奇少爷可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别担心,我家少爷有个守护恶魔,那家伙会保护他的,事实上……”克肯四下瞅瞅凑近吉米小声说:“我倒希望我家少爷能接受恶魔的交易,可惜埃德蒙和老爷都不同意,你家少爷也不赞成。”

“别这样说,变成恶魔又不是什么好事。”

“也没坏处啊!人总要死的嘛,如果可以做个恶魔不是更好?”

“别闲聊了吉米!火都要灭了还不快点!”鲁迪太太推开厨房的窗户冲吉米喊道,克肯赶紧继续劈柴,吉米忙着把地上的木柴送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蒸腾、肉香四溢,德拉梅尔太太利落地切着菜;伊莱莎将擦拭干净的盘盘碗碗摆放在桌上;斯黛勒从烘炉里拽出烤面包的铁托盘,一个个金黄色的圆面包看起来十分诱人。

鲁迪太太和阿曼达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人管控着灶台上的六个锅。

“加点柴吉米,这锅里的水蒸鹅蛋需要大火!”鲁迪太太用大铁勺敲了敲最边上的小炖锅,吉米赶紧服从命令去照看灶火。

“斯黛勒,烘炉的火别熄,把刷完蜂蜜的烤鸡再烤一次,大概十分钟就好。我半个小时前就让你准备的洋葱和迷迭香切好没有?我要开始煎羊排了。”阿曼达看向德拉梅尔太太,德拉梅尔太太显然没有听从阿曼达的吩咐备好配菜,等人家问起后才开始切洋葱:“我只有一双手!稍等!”

“噢上帝啊!今天的黄油鸡汤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次!”鲁迪太太一边将奶黄色的鸡汤盛在盘子里一边称赞自己。

给装好盘的五份黄油鸡汤撒上了一层精细的干欧芹碎,鲁迪太太拍拍手掌吩咐两个女仆可以开始上菜了。

锅子里的菜肴逐个盛盘,给餐厅上完菜后克肯立刻占领了厨房,和吉米以及两个女仆在料理台上直接吃起来。

餐厅里,杰森坐在主位,左手边是奥斯兰洛德和珍妮,右手边是阿奇和盖文。

“怎么样?美味到发疯对吧?”等阿奇喝下一口鸡汤杰森立刻问,阿奇点头后杰森一副“赢了”的表情。

“你吃着还习惯吗?在图耿你们每天都吃什么?”珍妮问,奥斯兰洛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眼前这几道佳肴打动:“大部分都是肉,野骆驼、鸵鸟、麻蜥,有人吃过沙鼠吗?”

“呕~听起来好恶心!”杰森一副要吐的表情:“它们长什么样?像普通的长尾巴大老鼠一样吗?请告诉我不是……”

“差不多,肚子更肥些,脸没有那么尖。”

“我想我要吐了,我不该问的。”杰森嫌弃地捂住了嘴,这把大人们全逗笑了。

“我们通常会用大火烤制,白天的图耿十分炎热,但是一到夜晚就会特别凉爽。我们会架起一堆堆篝火烤肉,在图耿有种用骆驼皮做的排鼓,我们会随着鼓声跳舞、喝酒、吃焦脆的烤沙鼠串儿!”奥斯兰洛德说着特意凑近杰森,杰森急忙嫌弃地捂上了耳朵。

“他是真的会吐出来,别再逗他了!”珍妮拍打着奥斯兰洛德的胳膊说。

“我还挺想尝尝的,只要把那诡异的脑袋和内脏全清理掉。”盖文故意逗趣说,杰森使劲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天呐请你们改变一下话题!”

就连阿奇也被他逗笑了。

午餐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进行着,厨房更是热闹,鲁迪太太不相信克肯说自己能做出王室级别的葡萄酒烩牛肉,于是克肯还没吃完饭就跑去灶台操持起来。

“好了各位,留点肚子吃我做的极品美味,尤其是你鲁迪太太!准备好臣服于我吧!”克肯的菜还没做,那股虚张声势劲儿已经把大家的胃口吊了起来。

今天杰森吃饭吃得特别快,他看阿奇放下餐叉立刻从桌底轻轻踢了他一脚,阿奇看向他时杰森十分迅速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珍妮,我能带阿奇去以诺河河边转转吗?他说过他想去。”杰森说。

阿奇用餐巾挡住了发笑的嘴角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他可从没跟他说过自己对一条河流有兴趣。

“但是你们还没吃到甜点,淡奶油布丁,你的最爱。”

“让阿曼达给我们留点就好啦,走吧阿奇。”杰森急慌慌地拉着阿奇就走。

在盖文和珍妮看来这只是小孩子贪玩,但奥斯兰洛德表情一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杰森也确实是在撒谎,他并没有带阿奇去以诺河边,而是领他去了森林,见美加坦。

“我也好久没有来看她了,有些问题我们可能需要她的帮助才能搞清。”杰森边走边说,阿奇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你指那个把马丁拖出地狱的坏家伙吗?”

“还有奥斯兰。”杰森说,这让阿奇颇为意外:“关于什么?”

“我不信任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杰森回身继续领路,阿奇盯着他的背影欣然浅笑起来,原来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这真是令人惊喜的默契。

来到美加坦住的石洞不远处一棵大树旁,杰森对阿奇比了个“嘘”的手势,他捡起一块石头抛向洞口后赶紧拉着阿奇躲避起来。

美加坦探出巨大的蛇头左右打量寻找扔石头的人,鼻子喷出“呼哧呼哧”的热气。

杰森极小声地嘿嘿笑着,他压低嗓音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她那颗大脑袋!”

“你这样捉弄她不会把她惹怒吗?我认为你应该现身了。”

“再等会儿,美加坦生气的时候最有趣了……”杰森兴奋地转过身去却和美加坦的巨大蛇头撞了个正脸。

“哼~”美加坦眯起眼睛不满地盯着杰森:“你这邪恶的小怪物,我早就闻到你了……你一进森林我就闻到了。”

“开玩笑的嘛!我……真的非常非常想你。”杰森说着抱住了美加坦的脖子,美加坦的躯体像是冻成冰柱一样僵硬。

“我带来了我的好朋友,阿奇,这是美加坦,美加坦,这是阿奇。”杰森热情介绍完,阿奇和美加坦都只是冷静地盯着彼此没有说话。

“好吧那……我们说回正题。”杰森拍拍巴掌以此缓解尴尬的气氛:“我见过那家伙了,你说得对,他是个大坏蛋,他杀了露西。”

“你说谁?那男孩?”

“对呀!他从地狱出来了,利用了我朋友马丁的身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喝我的血,但是我很肯定这样做帮助了他,他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他知道你身上有诅咒之神的能量吗?”美加坦紧张地问,杰森摇头说:“他只知道我是个男巫。”

“这很好!很好……绝不能让他知道你和诅咒之神有关。”

“为什么?”

“我从没见过拥有这种能力的生物,他可以通过饮用鲜血获取别人的能量,甚至是天使的能量,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离开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这世上有很多比巫族强大的生物,你觉得……”杰森无需说明,美加坦也无需回应,用脚心想也知道那家伙肯定满世界乱杀吸收能量让自己变强。

“无论如何,千万别让他知道你与诅咒之神有关,你的能量仍未觉醒,你现在无法打败他。”

“说到诅咒之神,我几乎算是‘见’过祂了,我是说……祂救了我的命,在梦里。”

“真的?你对祂来说一定是非常特别的,像祂那样古老的神,绝不会在世间现身,从没有人见过祂的样貌。”美加坦忧虑地说:“那男孩……开始了……我能感觉到,他开始了。”

“不止是他,阿奇的敌人……那个女巫疯了,说要杀光所有人,图耿又要攻打拜索,我真是焦头烂额,我想做点什么……我想保护拜索的人民,保护我的朋友。”杰森抚着美加坦的脖子仰头问:“告诉我美加坦……我该怎么做才把那能量发挥出来?”

“等时机正确时,你会发现的,我无法告诉你,我只是个地狱的逃兵。”美加坦的话让杰森格外失落,但一直静静听着的阿奇却开了口:“你从地狱来,那么……你一定认识恶魔莱克尔吧。”

“那个油嘴滑舌的笑面虎,他邪恶得很。”

“他是撒旦的侍奉者……怎样才能成为撒旦的侍奉者?”

“阿奇?”杰森打断了要回答的美加坦:“我们谈过这个了,恶魔……不行!”

“他引诱你和他交易了对吗?”美加坦咧嘴笑了起来:“这个傻子,几百年了还是老样子,就算你要和恶魔交易,也不要选择他,他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他做过什么?”

“向撒旦献祭自己的妹妹换取地位。”

阿奇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莱克尔不建议他通过恶魔试炼后唤醒生前的记忆。

“深情过往只会拖慢成长的脚步哈!原来只是他逃避良心不安的借口。”

“你在说什么?”杰森没有听清阿奇的自言自语,阿奇摇摇头笑了:“关于奥斯兰洛德,你还没问她呢。”

“哦对!珍妮的哥哥,他也是男巫!”

“你舅舅还活着?那真是恭喜了!”

“他有问题,我不觉得他会把我视作亲人,虽然我们确实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告诉我我不该保护人类,他的国王一定会把拜索人杀光屠尽。”杰森为难地说:“我该怎么做?这是我的家园,这里有我的朋友、同学、老师,有很多善良朴实的无辜平民,我不想这一切被破坏掉。”

“天呐,看来你要面临的事情确实不少,作为一个靠跑路活命的幸存者,我本该告诉你的是多带点金币赶紧离开,但是你不会那样做的,你是最善良的小怪物,”美加坦用蛇尾蹭了蹭杰森的脑袋说:“相信你的姨妈、你的盖文,还有这位……一有机会就盯着你看的好朋友。”

阿奇咳了两声把脸转向旁边。

“我们不需要相信太多人,更不能依靠太多人,只有自己变强才是最靠得住的,即使是舅舅,也不要全然信任,懂吗?”美加坦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准备为了保护这个王国而战,叫上我,我愿意为你战斗,小怪物。”

杰森被美加坦最后这句话感动的不行,他紧紧搂住了美加坦的脖子。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山毛榉树梢上站着只乌鸦,那乌鸦黑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随后挥舞翅膀飞出森林,飞向温伯尼庄园。

奥斯兰洛德在院中独自站着,他抬起右臂接住了乌鸦,并将它放在自己耳边听取到了他想知道的所有信息。

“我亲爱的外甥,你真不该和我作对。”奥斯兰洛德挑起嘴角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