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椒盐酥肉

“慕烟，有人告你盗窃曲水楼的祖传食谱，你可认罪？”

正在狱里和1008闲聊的慕烟被小吏带到堂前，眼睛一扫，看到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慕烟心里就有数了。

于是听到崔县令的发问，慕烟回道：“大人，冤枉啊！”

钟宛会演戏，慕烟就势必要演的更可怜，更无辜。

“大人，敢问可有证据证明我是盗窃的？”

“那椒盐酥肉分明和我家食谱上的宝宁炸肉做法一模一样！”

“天下的菜系就这么多，无非是蒸炒炸煮卤这五种。古书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难道菜系的起源都来自于你的曲水楼吗？不同的州不同的小镇都会有类似的菜肴，你这样说就是在冤枉我了。”

慕烟说着说着，音调也透露着一种委屈，隐隐还带着哭腔。

“这，慕烟说的有理啊，钟宛，你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可是你之前就偷过我的菜谱，还有，之前可没听说过你会做菜，酒楼里的大厨无不是有了数十年的经验才能在后厨掌勺。若不是偷学了我的菜方，怎么你厨艺突飞猛进，直接就能开酒楼了？”

“大人，我若是真的偷看了钟宛的菜谱，怎么之前没治我的罪？倒是令公子，在没有审问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经过的情况下就让人打了我八十大板。若不是我底子好，只怕做了冤魂孤鬼都没人知道。”

崔县令倒没想到自己儿子还做过这种糊涂事，为了一个小厨娘就这么草芥人命。要是被有心人抓住不放，他这个典史的职位还要不要了？！

“钟宛啊，你的证据不足判罪。现在本官给你们半个时辰，我会派人准备好食材，你们当庭各做一份，然后由我和主薄共同鉴定。”

“是。”慕烟率先应下，丝毫没有底气不足害怕暴露的样子。

而钟宛则内心忿忿不平，事情的走向没像她预料的那样发展，她偷偷的瞥了崔煜城一样，崔煜城被她泫然欲泣，委屈可怜的一眼看的心都要碎了。

可有他父亲在这，一切事宜由他父亲做主，父亲的这个办法也不失公正，他不好插手。

很快，小吏就把她们各自要的食材都备好了，还搬来了柴火和简易的炉灶，一个小土堆烧制的围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慕烟和钟宛的厨艺比拼就此拉开帷幕。

慕烟把猪肉切成均匀的条状放了白酒葱蒜腌制去腥，而后放在清水缸里洗净酒味辛辣味，再磕了一个蛋清放入其他腌料进行二次腌制。

等腌制的过程中慕烟把干花椒碾成细细的颗粒，捣成粉末状后和盐一起放干锅里炒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慕烟把肉条捞出来，放入淀粉、炒香的椒盐一起搅拌均匀，确保每一根肉条都裹上了淀粉。

全都滚上一圈淀粉后起锅烧油，隔壁的钟宛在后厨从来只负责掌勺，烧柴都有烧火小丫头干。她手忙脚乱的学着慕烟点火，可怎么也点不起来。

她求助的看了崔煜城一样，崔煜城只好上前帮她点火，崔县令则装作在喝茶没有看见。

油锅热了之后慕烟把肉条一条一条的丢下去炸，炸至金黄捞出。

猪肉油炸过后的香味蹿到每个人的鼻尖里，油重却不显得油腻、厚重。还带着一丝丝的椒盐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人骨头都酥了，只想对着刚出锅的酥肉大快朵颐。

而另一边钟宛的宝宁炸肉则显得平平无奇，她的猪肉是切成片状，下锅油炸后又捞出放葱姜蒜大火快炒后盛出。

虽然闻起来也是香的，一盆炸肉用了红辣椒，青葱丝，煞是好看。色香味占了两分，可还是没有慕烟做的那盆有食欲。

县令、主薄、还有在座的其他有官职在身的都尝了这两道炸肉，吃到钟宛的尚觉可口，可吃到慕烟做的就惊如天人了。酥肉香脆，咬到嘴中肉丝滑嫩不干柴，椒盐的比例也调的很好，没有喧宾夺主过分的咸，一口一个也不会齁得慌。

在座有官职的都尝了个遍，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有了定论，若是单论味道是慕烟赢了，可这钟宛是崔公子的心上人，到时候该说什么还得看县令的脸色。

仆人端着菜到崔煜城面前，崔煜城率先夹了一筷子钟宛的，他喜欢这个人，也喜欢这个人做的饭菜，以前都没有机会让她亲自下厨做给他吃，现在虽然是为了判案，他也觉得满足了。

又夹了一筷子慕烟的，没想到慕烟的手艺也不差宛儿分毫。可他心中有情，吃到嘴里的不是普通的菜，滑进胃里的是他们二人的情谊。

县令尚未点评，示意下属把菜又端给当事人尝尝。慕烟细嚼慢咽的尝完，心里就有了数。

“大人，我的酥肉是炸的长条，而宝宁炸肉是切成片状。单看形状是不一样的，这是其一。”

“其二，椒盐酥肉是先用腌料腌制后裹上淀粉油炸即可出锅。而宝宁炸肉是直接下锅炸，炸完捞出后又重新下锅去炒。这两道菜做法的先后顺序大家也是亲眼目睹了的，除了炸这一步骤相同，其他的做法都不一样。”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的酥肉是属于炸食系，主盐咸味儿。而钟姑娘这道菜，属于炒菜，主酸甜。”

“无论从做法还是从外形味道上，这两道菜都是各有千秋的。虽然我个人很欣赏钟姑娘的这道宝宁炸肉，但是，这也不能就说我是盗窃了你的菜谱吧？还是说钟姑娘真的固执己见认为我这道菜和你的一模一样？”

钟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可她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她心里也知道慕烟说的就是事实，就是想狡辩也会被慕烟一一推翻。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可钟宛并不松开，她没有顺着慕烟的话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敢发誓吗？你又真的问心无愧吗？怎么一个从不下厨的人突然厨艺这么好？怎么一个刁蛮任性的村霸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女怎么知道如何经营铺子呢？”

慕烟听到她说自己像换了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不仅是她，眼瞅着姐姐和侄子也愣了神，慕烟眨着眼睛无辜道：“我们就事论事，上升到人身攻击就没有必要了吧？厨艺好是我有天赋，天赋是你羡慕不来的，我极有天赋又肯吃苦，我不成功谁成功？”

“再则，换作谁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八十大板，差点丢了一条命，谁都会有所改变的不是吗？临近死亡的时候人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充斥着无尽的悔恨，无数的遗憾。我自幼被长姐含辛茹苦养大，我的侄子也尚且年幼。我这道感恩，知道悔过。我有志气，我还年轻，我自然要去闯一闯。”

“只是没想到，我实在是天赋异禀，我的东仪楼生意爆红，甚至到了红到让人眼热的地步。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农女，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也不知是惹到哪方神仙，竟然还要栽赃陷害于我。”

钟宛听的是目瞪口呆，这慕烟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还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在这哭哭啼啼的给谁看！

崔县令也是吹胡子瞪眼的，这小小女子意欲何为。说钟宛就罢了，可这路子是他儿子搭的，万一牵扯到他儿子害了他儿子的前程，就是把这些人全都砍了也不够解气。

崔县令当即拍案道：“此事慕烟无罪，钟宛，下次再这样随随便便的呈上一堆没用的罪证，就休怪我赏你一顿板子了。”

钟宛不甘心，她费劲了功夫只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可县令已经拍案定论了，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吐露出一个“是”来。

“慕烟，这些天你受苦了，本官判你无罪，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件事啊，你也有错，在酒楼的时候你就该处理好事情，安抚那位客人。而不是让事情闹大，那位客人的命不是你害的也是和你有关的，关你十天也算是个警醒。”

“好了，都退下吧。”

县令和主薄走后，钟宛终于不在掩饰恶狠狠的瞪了慕烟一眼，崔煜城温柔的安慰着她，两人一同离去。

“烟儿，我们回家吧。”

慕离拉起妹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瘦了，咱们回家好好补补。”

“嗯。”慕烟也笑了起来，她挽着姐姐，侄子也跟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虽然有系统在手牢中的生活不会很差，可终究是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最温暖。

回到小院后，门一推开满院张灯结彩的。到处都被打扫装饰了一番。陆嘉陆琪罗娘子罗玉，甚至吴老夫人和百里璟也在。

奶球扑到她身上汪汪的叫，尾巴也在后面一摇一摇的。

看到她回来大家也没去过问，只是像平常那样交谈，和她说最新的八卦趣事。好似她不是离开了十天，而是才走了一会又回来了。

大家都不客气的点名要吃她的拿手好菜，丝毫没有觉得她受了委屈要照顾她的想法。

只有罗娘子和罗玉不忍心，可也架不住其他人在起哄。

慕烟也都笑眯眯的应下了，答应为他们准备一桌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