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赶超家里出来之后,周秉昆直接回了苏式小院,初一这天就决定在自己家过了。

完全是为了和谐,真回去的话,周秉昆知道自己肯定会忍不住怼周志刚。

大过年的,何必寻那不开心。

就是觉得周志刚这种贪名的人,好像也不比那些贪钱,贪权,贪色的好到哪里去,为了得到这些东西,都是一样的可以突破底线。

后面几天,周秉昆就是带着一家子在外面玩了。

这几年的春节,完全恢复了传统,庙会,扭秧歌,听二人转等等活动都又大办了起来。

加上永远不变的滑冰,滑雪这些冰面上的活动,过年真不缺少东西玩的。

这两年比前一些年,过年的时候,热闹多了。

郑大娘和光明,两个人自己玩不方便,周秉昆两个孩子,更是没有经历过这些。

趁着这个时间,周秉昆完全了放开了老屋那边不管,带着一家子老小,也是彻底的玩嗨了。

没有出去玩的一天,就是初三的时候,和国庆,赶超几个朋友搞了一个小聚会。

一玩就玩到了初七晚上,周秉昆带着一家子从外面下馆子吃完饭回来,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时间算是挺晚,看到了李素华在自家小院门口的石头上卷曲着坐着。

“妈,你怎么在我家门口坐着啊?”看到了之后周秉昆赶紧迎了上去。

准备把李素华扶进屋里先暖和暖和,这也是个狠人,可以忍住自己把自己冻死的一个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说我为什么过来,我让你哥来叫你,你不回家,我让你姐来叫你,你还是不回家,可不得我亲自来找你来了。”

李素华瞪了周秉昆几眼之后说道。

“先进屋,进屋烤烤火,喝点热水了咱们再说。”

示意郑娟开门,周秉昆把李素华给搀进了家。

等着壁炉烧起来,屋里暖和了,李素华的脸从冻的惨白,变的红润了之后。

郑大娘和光明,郑娟和孩子,全部和李素华招呼寒暄完。

剩下了母子两个,在壁炉旁边单聊,周秉昆接着刚才的话,继续的说道

“不是我不想回去,您让我回去干啥啊,这年夜饭吃了,拜年也拜了。让我回去和老头互相尬着啊,我有病啊,自己家里舒舒服服的不待,非要回去遭这个罪。”

周秉义来找了两次,周蓉和冯化成来找了一次,周秉昆都没回去,是真的觉得和老周玩起来没意思。

老周毕竟不是周秉义和周蓉,周秉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么都吃不亏。

老父亲这个身份,这个血脉压制还是存在的。

“你回去和你爸说说话,聊聊天,唠唠嗑啊。把你俩的误会解开,都五年了,你俩还一直僵着啊。你不知道你爸,愁的都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了吗,你不要你爹,当你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和周秉昆玩强硬的不行,这次李素华换软着来了。

“妈,我俩之间没有误会,只有分歧,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让我跟他去聊什么啊。说老头为我睡不着觉,妈你这就是夸张了。老头可能会真的睡不着,但是那肯定不是因为我的事闹心。要是老头真对我这么上心,我俩也不会闹成这样。”

周志刚可以愁的事情多了,被郝家父母放鸽子,丢了面子。

周秉义和郝冬梅生不出孩子,周蓉和冯化成感情危机,哪个事情都比周秉昆更值得愁的。

“哎呀,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倔驴出来,你就不能让一让你爸吗?”李素华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

“原则问题,就是父子那也不能让。”

周秉昆抬头说道,本来在周家就没地位,再让一让,那不就更是弟中弟了吗。

“那你回去了就不说话,让你爸看看你行不行,你不知道你爸他也惦记你吗。他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又是几年。”李素华也真的是泪腺发达,说哭就哭,想哭就哭:“你就忍心你爸,孙子都一岁多了,他连孙子都还没有抱过吗?”

听了李素华的话,周秉昆回过了味儿来

“哦…我听明白了,就是老头想抱我儿子是吧。这话你直说不就行了嘛,说什么老头惦记我,妈你说这话,您自己都不相信吧?”

周志刚有周秉义,周蓉陪着的时候,会惦记周秉昆,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不要说周志刚,就是李素华有这俩陪着的时候,都不一定想的起来周秉昆。

至于周志刚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周秉昆的儿子。

周秉昆大胆猜一下,就是周秉义给李素华撒谎以后,又跟周志刚撒自己不育的谎了。

长子长孙没有了,也没希望了,就算是周秉昆的孩子,老周也觉得香了。

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可装的了,被周秉昆揭破了之后,李素华也直接摊牌了:“那你能带着妙妙和舟舟回去吗?”

“不能。”周秉昆摇头:“想抱孙子,早干嘛去了,我不是没有回过家,老头回来后,我都回家两趟了,老头正眼看过我家俩孩子一眼,给过一个笑脸吗。我家俩孩子现在看见他那张黑脸就怕,还是不要回去见了,我怕孩子吓着。”

老周这还是不够喜欢周秉昆家的孩子。

遇到了真喜欢的孩子,周志刚哪会稳稳的在家里坐着。

让李素华过来,早自己巴巴的就过来了,周秉昆又不是不知道,周志刚真喜欢孩子了是什么表现。

从光字片到周秉昆家这才几公里路算什么。

周志刚找周蓉,可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周秉昆家找孙子,可比去贵州找周蓉简单太多了。

“秉昆,带孩子回去看看你爸吧,算妈求你了!”李素华抓着周秉昆的手说道。

周秉昆反手一握:“妈啊,我也求求您了。你可千万的不要再求我了,你求我的时候,就没有一件事是不让我为难的。”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李素华就想耍无赖,只不过耍无赖,就不是李素华擅长的了,只是见过,没有做过:“秉昆,你要是不回去,妈就住你们家不走了。”

“想住您就住着,到我家了,还能没有你一个睡觉的地儿吗。你要真的想留下,我就喊娟儿,给您铺床了。”

李素华说住周秉昆家,平常时候还能吓一吓周秉昆,现在周志刚还在家,李素华就不可能不回去。

“你别喊娟儿了。”李素华站起来拦住了周秉昆扭头准备喊人的举动。又坐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头脑风暴一波,终于又想出了办法

“你要不回去,我就还去你们家门口坐着,你要一直不回去,我就一直坐着,你要铁了心不回去,那就让我冻死算了!”

李素华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站起了身,就奔着门口去了。

“你这是又何苦呢?”现在换周秉昆拦李素华了,这东北的冬天从来不开玩笑。

有的人去赌气冻一冻,就冻僵回不来了。

李素华对周志刚的感情,周秉昆还是有些不理解的。

周志刚心里都没啥李素华的份量,李素华还愿意为周志刚做一切。

“你们一家回去吗?”

这下子,周秉昆算真被李素华给拿捏了。

“回,我回去,我们明天回去,让老头看看我儿子去。但是先我提醒你啊,你让他对我们一家态度好点,要还是对我一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们就算回去了,也可以直接转头走人。”

周秉昆答应了之后,李素华才重新坐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三起三落了,就算目的达成,也还是有气:“周秉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爸把你养活大的,你就不能对他孝顺点吗?”

“孝顺啊,没说不孝顺他啊,等他退休了,不会赚钱了,我肯定孝顺他的,他没钱了我也给他钱花,没房的话,我给他房住。没人伺候了我派周秉义和周蓉伺候他。他养我小,我养他老,肯定要比他对我小时候好的,起码我不会三天两头的就削他一顿。”

周秉昆想着,自己对周志刚也就这点义务了。

“我会劝劝你爸的,你也收着点你自己的脾气,脾气那么大,那么倔,你这到底随谁啊。”

达成了约定,周秉昆还要把李素华送回去。

周秉义和周蓉应该又是都跑了,没在老周家。

不然口头孝顺的两个人,怎么也不能,让李素华一个人就跑到周秉昆家里来的。

……

“秉昆,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吧。”

让老周家知道了周秉昆一家,不是任由呼来喝去的,再回老周家周秉义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总算不是回个老周家,只有冯化成和自己招呼了。

“嗯,回来了,你是怎么看的人,怎么让妈一个人跑我家里去了,走那么远的路,你让她一个人,路上再摔了怎么办。”

李素华恢复好了之后,周秉义照顾起来又随便了。

“这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先让爸看看孩子去吧。”说着话,周秉义把周秉昆一家迎进了里屋。

里屋里面的情况就是,李素华在帮周志刚收拾着行李,周志刚在炕上坐着,和周蓉一家聊天。

看到周秉昆一家进来,周志刚挤出来了一个僵硬的笑,一看就不真诚

“娟儿,来了就上炕坐着吧,把孩子给我,我来帮你抱着。”

“爸,你小心点抱,这孩子调皮,力气也大,可不好抱。”

郑娟提醒了一声,把孩子交给周志刚。

其实周舟已经一岁多,再有几个月就两岁的孩子了,进屋了哪还需要抱,自己在坑上都可以跑起来了。

周志刚抱起来孩子很生疏,根据这个判断一下,大概在周家三个孩子小时候,周志刚就抱的不多。

起码抱小周秉昆,肯定抱的不多,就算是经常抱小周蓉,算一下时间,也有小三十年没抱过孩子了。

周志刚逗弄了几下孩子,给孩子拿桃酥,拿饼干,拿蛋糕,拿糖果。

起码看着像是一个正常爷爷样子了,只不过周舟不给老周面子,对于这些常吃的东西,并不稀罕。

挣开了周志刚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就跑向了郑娟。

“周舟,你去陪爷爷玩会儿。”郑娟劝道。

“不认识,妈妈抱。”

这么大点孩子这个表现太正常了,又不认识,怎么会甘心陪老周玩。

“孩子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

近距离抱过,看过孩子,周志刚也就满足了,毕竟是周秉昆的孩子,周志刚就不可能太喜欢。

只是喜欢这孩子的身份,也不是真喜欢孩子的人。

对着孩子算是勉强的温声细语,看向周秉昆的时候,就又黑着脸了。

“周秉昆,你是一个做儿子的,就非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认错吗?”

周志刚这是想走之前,还要和周秉昆谈一谈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跟我认错了?”

周秉昆从来没有要求过周志刚口头认错,只是希望周志刚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行动上表示出来。

当然了只是一点希望,其实周志刚改不改的对周秉昆也不怎么重要。

能改了的话,父子可以在一块处处,不改的话,离远远的,互不打扰,那也挺好。

“不是想让我认错,你怎么一直对我这个态度。这是一个正常儿子,对他爹的态度吗?”跟周秉昆说话,周志刚又习惯性换成了质问的语气。

“那就先要问问你,你对我们一家是什么态度了,你是什么态度对我们的,我也是什么态度对你的。”

“我有推你一个踉跄吗?”说这话的时候,老周语气除了质问,还透着几分委屈。

分不清楚是因为被周秉昆推了委屈,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周秉昆力气大了委屈。

“那你不去把门堵着,我会去推你吗?”

“我是你爸,我让你留下,你为什么不听,你不走,我能去堵你吗。”

“你是我爸,就要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了啊。我回来是跟你们拍全家福去的。没说去帮你们打扫公共厕所,我有病啊,做什么事不好,那么远过来,就为了给你们打扫公共厕所。你倒是把公共厕所给打扫干净了,你领导亲家来看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