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作为数学小天才,算账不是问题,石圪节一个生产队都是几十户人家,多养一百多只羊,一户人家年底起码多分一百多块钱。

暂时打消了兰香想要退学的念头,想要给兰香下最后的决心,还是要等孙家两个真正的男人回来。

看兰花和兰花妈聊的开心,效果不错,孕吐的症状比在家里轻多了,王满银也好奇孙少平能不能为这个家,做点牺牲,就等到了孙玉厚和孙少安两口子出山回来。

孙家的一切不和谐真是孙少平的自私造成的,贺秀莲一个刚嫁过来的婆姨,都跟着少安出山劳动,先是跟着少安去冬春的农田基建工地,等开了春又跟着下地劳动。

两口子对这个家出力最多,孙少安连吃饭的时候多吃口稠的都不愿意。

就为了这个锤王,说出了自己的名言,“我告诉你啊,你对我太好,我也是要锤你的。”

再看孙少平的所作所为,是孙家最能花钱的一个人不说,孙家其他人加起来都没有孙少平一个花的多。

这个因为孙少平在读书还可以理解,但暑假回到家,不出山劳动,白吃白喝不说,拉着兰香挖药材,挣到了钱,都揣到了自己兜里。

在农村,哪个嫂子能忍受小叔子是这样的人,少安要和秀莲这么自私,两口子的光景哪里能过成这样。

王满银很理解秀莲想分家的心里,不患寡而患不均,兄弟两个人一个一心为了孙家大家,一个满心的想要甩掉家里的拖累,婆姨怎么可能不闹矛盾。

事情都说开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没有了悄悄解决的意义,正好孙家开个家庭会议解决一下兰香想要退学的事情,王满银这个孙家的女婿正好也参与一下。

“爸,现在这个事怎么解决还要你做主。”王满银先是把几个人下午的谈话,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然后请孙家表面话事人孙玉厚同志话事。

虽然王满银很明白,孙家还是少安做决定更有力度,但是孙玉厚还是要尊敬一下的。

孙玉厚沉默了许久,先抽了两袋烟,才缓缓开口说道:“首先,兰香说的有道理,家里确实是不容易,但是我还是认为兰香的书还是要读下去,念不念高中先不说,初中都上了一大半了,还是要先念到毕业再说,延长半年就延长半年吧!”

孙玉厚说出来的也是老成之言,别的不说,小学文化和初中文化的女子,在农村婚恋市场上面就不是一个档次。

至于抽烟,也还好因为窑洞里面空间不大,夏天屋里闷热,聚在了外面开会,这个年代一点没有二手烟的意识,兰花现在可闻不到二手烟。

孙家要说有魄力还是要说孙少安,看着孙少安蠢蠢欲动,准备把兰香正反两面都用过的作业本,卷纸烟抽。

也太磨叽了,王满银就把今天因为去医院,用来人情世故的一包大前门丢给了孙少安。

少安年纪不大,也是老烟枪了,把烟点上,就对着兰香说:“为什么不上学?”

不等兰香说出来自己的一大堆理由,少安就继续说道:“延长半年怕什么,你好不容易把初中都快上完了,怎么能中途退学呢,初中毕业后,你还要到原西去上高中呢。”

润叶和秀莲喜欢少安,除了外表以外,应该还有少安骨子里面这种西北男人不怕困难,天不怕,地不怕的悍性。

然后少安就给兰香来了一个摸头杀:“等到你上高中的时候,你二哥也毕业回来了,我和爸爸,你二哥,三个人劳动,还供不起你一个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人习惯的就是由己思人,少安自己一心想着孙家这个大家,想当然的认为少平和自己一样,忽略了孙少平会有自己的想法。

“你就不要再胡盘算了,好好念你的书,咱们家本来就这么穷,又不在你那点花费上。你不念书咱照样就是这么个烂瘫场,你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听石圪节中学的老师一再说,你的脑子灵醒,将来说不定能有大发展哩!你放心念你的书,只要你能把书念成,咱们就是把家当卖完,也要把你供到头!””

少安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的兰香是梨花带雨,哗哗的哭。

孙少平虽然因为经常沉浸在小说的虚幻世界之中,自诩自己也是一个男人,但是真到了有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只能跟着说:“大哥说的对!”

不然能怎么样,孙少平自己又不会赚钱,把这段时间卖药材的钱,都给兰香?自己毕业怎么办。

“哭什么,哭什么,我为什么十三岁就开始出山劳动,就是为了让你和你二哥上学,你可一定要争口气,读书一定要读个样子出来。”

少安说的话很有力度,但一样的话听到的人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兰香听了觉得自己要好好学习,学出来一个样子,不辜负孙玉厚和少安。

孙少平这时候和孙玉亭的想法及其相似,没白叫二爸,自己要抓住机会多看点小说,不要浪费机会。两个人都觉得哥哥供自己弟弟读书,就是他们应该做的。

看着孙家一家子情绪波动都挺大,都快要一家子抱起头来,一块痛哭,王满银看不得这种场面:“行了,行了,这是干什么!这两年我们家光景不错,兰花上学的事情我们来就行。”

看着孙少安想要反对,王满银又继续抢答道:“算你孙少安借我们家的,以后你还,我们肯定收行不行!”

王满银早知道孙少安是这样的,当初送羊羔的也是这么说的。

孙玉厚欲言又止,可能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有能力还,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是长辈,算孙玉厚借的,还的时候两个人不收,最后没有开口。

孙少平看到,王满银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二流子,承包了自己妹妹的读书费用,很想开口说自己来,但是真承担不起,也不愿意承担孙家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