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了房,赵嬷嬷见黛玉一直思虑重重,便问道:“大姑娘有心事?”

黛玉便将心中所想一一说与了赵嬷嬷。

赵嬷嬷忍俊不禁,笑道:“姑娘家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且不是嫁到天南海北,就是嫁到一处,两家子挨着,也不能说时时就能见了老爷的。一年见个三五七次就算不错了。”

接着又劝到:“姑娘将来选秀的事,原先听圣人的意思,并不是要选进宫去。言说要满天下挑个好的给姑娘指婚。姑娘倒不必为这事揪心不已的。”

黛玉听了,这次放下心来。又听说要满天下挑个好的给她指婚,虽说她年纪小,却也知道了臊,小脸红红的,一头扎进赵嬷嬷的怀中,不肯抬头。

赵嬷嬷又低声哄了她几句,这才肯去洗漱歇息了。

再说皇宫中乐安苑这边,元春安置在了暖阁中,一应的宫女太监,丽妃也都配的整整齐齐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屋中烧着地龙,又有炭盆,很是暖和。推开窗,就有一丝丝的暗香飘进来,正是那梅花的香气。

元春很满意这个地方,身为贵人,却能单独住一处,这在宫中来说,是少有的待遇。听说只有早逝的淳懿皇贵妃,入得宫来是住在了栖梧苑,因着那处暗合了淳懿皇贵妃的名字,所以圣人才点了那一处。

而这里,外面是一大片的梅林,也正合了自己的这个封号,看来自己应是得了圣人的心。

元春思忖着,看着地上跪着的宫女太监,一时未说话。

那宫女太监因摸不着元春的心思,皆是心惊胆战,规规矩矩的伏在那里。

元春自小在贾母身边长大,大一些了又跟在母亲身边看她处理家事,对于如何降服下人,元春也是耳濡目染地地学了些。

再后来,贾母便把她那个院子里里外外都交由她来亲管着,因此上,对于恩威并施的法子,元春并不陌生。

元春静默了一会子,下头的宫人们愈发谨慎。一盏茶后,元春才开口叫了起,又赐了名字,打了赏,多余的话一字未提。

那些宫人们一时也弄不清楚元春是何想头,因此上日后伺候的愈发小心了。

傍晚时分,金泓坐在暖阁中一张紫檀雕盘螭纹样的大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看着。

刘福跟个隐形人一般,守着门口,低着头,心中腹诽着:

这位爷今儿个自打出了册封二位嫔妃的圣旨后,就脾气躁起来,一个下午已经发作了两拨伺候的人了。

看来明日要叫太医院的人过来给圣人请个平安脉,开点子清热下火的方子,也好去去圣人的火气。

暖阁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金泓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啪”的一声,唬得刘福一个激灵。

细一看,是金泓把书扔在一旁的案桌上。

刘福见金泓不看书了,忙走到门口轻轻击掌三声,便有小太监捧了茶进来。

刘福接过来,悄悄用手贴在碗壁上试了试水温,觉得和往常差不多,方才进给了金泓。

金泓接了茶,吃了一口,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梅贵人那里可安顿好了?”

刘福敛目垂眉,回道:“丽妃娘娘都已安排妥当,梅贵人已经住进了乐安苑。赏赐上也是按着旧年的规矩办的。”

金泓点点头,说道:“她也是办事办老了的,这上面她向来会做人。”他知道丽妃一心想取代了陈皇后,故而这方面一贯是让人指摘不出什么。

正说话间,有敬室房的人递了牌子进来,金泓扫了一眼,见元春的牌子已经制好放了上去。

金泓却并未选中,只说了句:“今晚上朕去丽妃那里。”

敬室房的太监应了,待要出去传旨,就听金泓又说道:“你只记档就是,不必去告诉丽妃。朕一会子就过去了。”

那太监以为金泓要给丽妃一个惊喜,心中只道丽妃娘娘真是圣人心中的第一人也。忙应是退了下去。

金泓又将手中的茶吃完,才让人进来伺候更衣。又对着刘福说道:“便宜你了,让你徒弟跑一趟吧。”

刘福笑着应了,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转身出去唤了小胜子,让他往丽妃那里报信儿去。

丽妃接了小胜子送来的消息,自是喜不自胜,随手就从银钱笸箩里抓了一把子新铸的金瓜子赏了小胜子。

又笑道:“多谢你来告诉本宫,这些你拿去打酒喝。”小胜子虽知道此次过来定是有赏钱的,却没想到丽妃如此大方,忙弯腰上前领了赏,又连接着谢恩,才要告辞出去。

丽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墨染笑道:“我送胜公公出去。”边说边让着小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