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趴在柜台上问:“花钟姐姐,是不是像我这样打扮的人这里还是头一个啊?”

“是啊,第一次见。”

“那看来你们这里肯定不是去地府的必经之路,否则就不止我一个了,又或者说,有很多平行世界?我们来自不同的时空?”

林菀扬起头问桑麟,“你哪个朝代来的?”

桑麟正气头上,不想说话。

林菀“切”了声。

“小气吧啦的,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谁小气了?我来自云澜国,怎么了?”

“云澜国?”

林菀摇头,“没听过,这名字一听就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花钟饶有兴趣:“那你从哪儿来啊?”

“华夏。”林菀兴奋道,“21世纪的华夏。”

花钟与桑麟面面相觑,他们也没听过。

花钟:“这也正常,我在这儿几百年,没听过的地方数不胜数。”

林菀则摇头:“那不一样,你们的世界再奇怪我也能理解,我的世界天下第一,你们没见过是理解不了的。”

她的语气十分自豪。

桑麟不服:“你也没见过云澜国啊,云澜国四季皆百花盛开,名山大川,江河湖海,景色堪比仙境。”

“切,四季皆百花盛开的地方能在我华夏境内找到好几个,名山大川江河湖海当谁没有似的,除此之外还有沙漠平原,原始森林,峡谷盆地,你见过吗?你见过吗?”

“我——”桑麟脸色涨红,“我生前体弱多病,才没有出过远门的,但那些我在书中画中也能了解到。”

“就当你见过吧,那说点你没见过也了解不到的。”

林菀露出拽拽的笑,“高楼大厦见过?飞机潜艇见过?火车,高铁,磁悬浮,你连小电驴都没见过吧。”

桑麟被她怼得失语,求助似的看向花钟。

花钟十分坦诚。

“甭看我,我也没见过。”

她拍了拍桑麟的肩膀:“没见过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桑麟嘴硬:“大家都没见过,说不定是她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呢。”

“哎哟喂啧啧啧啧啧……头发长见识短就见识短,还说我胡编乱造。”

林菀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你!你说谁头发长见识短?”

“谁头发长说谁。”

“你头发也长,花老板头发也长呢。”

“那就单指你呗,非得让我说出来,你就不能自己对号入座吗?”

桑麟眼睛红了:“……”

气得不轻。

他转身一句话不说上楼去了。

林菀将马尾放下来,用手重新梳理了下头发,黑色皮筋咬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是吧,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这?我以前上网能跟杠精大战八百回合呢,这都没发力,他就放弃了。”

花钟托着腮笑:“桑麟生前体弱多病的,没怎么出过门,家里都很宠他的,所以心思单纯些。”

“哦。”

林菀忽然笑了声,“原来是朵温室里的娇花。”

黑衣人的效率很快,像是做熟练了这样的事。

花钟发现他们停下来时,客栈几乎已经焕然一新了。

她着实惊了半天。

原以为客栈也没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平时看着看着倒也习惯,得过且过吧,谁知这样打扫一遍,竟好似两个地方。

林菀不以为意,问:“花钟姐姐,他们是你请来的钟点工吗?地府的钟点工都这么酷的么?”

“不是。”花钟才说了一句,原先跟她说过话的一人走了过来。

“花老板,您看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花钟连连点头,表示肯定:“满意满意。”

这可太满意了。

“满意就好,既然要在您这客栈叨扰,那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开口跟我们提的。”

“好……”花钟颇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休息休息吧,喝点酒。”

她对林菀说:“你跟我来搬酒吧。”

林菀看什么都新鲜,满口答应:“没问题!”

大堂里的酒柜只是一部分,底下还有个很深的酒窖。

林菀跟着花钟从地面飞了下来,落在酒窖的地面上,倍感神奇,连连惊呼。

“我会法术耶!我会飞!”

“这不叫飞,这是跳下来,往上才叫飞。”

“这跳下来得几层楼高了,四舍五入等于飞了。”

“醒醒,你可是鬼,反正跳下来怎么都摔不死,多高都一样。”

林菀噘嘴:“花钟姐姐,你别打击我自信心嘛,我这才第一次做鬼。”

花钟点头:“可以理解。”

这地下的酒窖既大又深,密密麻麻放着无数的酒罐子,各种各样的材质,但大部分以石头和陶土为主。

虽然酒罐子不少,但酒香味却几乎没有。

林菀使劲嗅了两下:“怎么没酒味啊?”

“这里都是黄泉酿,醉忘忧有点酒味,不在这儿呢。”

林菀揭开离得最近的酒罐子,趴上去深深吸了口气,确实闻不到什么味道。

“黄泉酿不是酒吗?”

“怎么说呢……”花钟有些心虚,“你把它当酒我也没有意见。”

“哦——”林菀笑道,“花钟姐姐,你这是假冒伪劣产品啊。”

“谁假冒了?这鸟不拉屎的黄泉渡,有的喝就不错了,何况,不是还有醉忘忧吗?那个还不错。”

“醉忘忧跟黄泉酿区别在哪?”

“那个……有味道。”

“实不相瞒,我想尝尝。”林菀有些慵懒地靠在酒罐子上,眉梢眼角展露得意,“不是我吹,我酒量可是一顶一的好,以前做销售时跟客户拼酒,全都被我干趴下!”

“你这么厉害呢,不过醉忘忧么,暂时还是别喝了。”

“为什么?”林菀急忙说,“花钟姐姐,我给你打小时工嘛,换住宿费和酒费,绝不白嫖!”

花钟说:“先搬酒吧。”

她从酒窖深处拖出来一个大箱子,箱子装的是陈年旧酿。

“咱们怎么带上去啊?这又没电梯。”

“跳上去。”

“啊?”林菀一脸【我不相信】。

花钟将飞灵诀在内心默念了几遍,然后跟林菀说:“等会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你就能跳上去了,咱们一人抓一边,一块使劲往上跳。”

“……行。”林菀仰头看了眼上头的出口,表情有些视死如归。

花钟:“我欲升天!”

林菀:“我…欲升天……”

花钟:“你这不行,你得有信念感。”

林菀表情复杂,脚趾抠地,这真的不是羞耻感吗?

花钟喝了一声,大声道:“我欲升天!”

林菀闭着眼跟着大喊:“我欲升天!”

然而花钟还没说出下一句,林菀先破防了,她脱口而出:“快乐无边——”

花钟:“?”

林菀:“哈哈哈哈哈哈。”

花钟:“……”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林菀越笑越收不住,最后伏在箱子上捂着肚子。

整个酒窖里回荡着着她诡异的笑声。

“花老板,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人在上面问。

“不用。”花钟无奈道。

林菀摆摆手,艰难地收住笑声,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哈哈哈哈……但是这实在是太搞笑了这个口诀哈哈哈哈……”

花钟深吸一口气。

“收!”

林菀抿紧了嘴巴,愣了下拼命朝她眨眼点头。

“不笑了?”

“嗯嗯…”

“开。”

“妈耶!”林菀捂着胸口,一脸崇拜地看着花钟,“好牛啊!能教我吗?”

“能啊,先把酒箱子搬上去。”花钟抚额。

“没问题,这次保证有信念感!”

花钟道:“我欲升天!”

“我欲升天!”

“身轻如燕。”

“身轻如燕。”

“风听我令,以我为尊。”

当林菀十分有信念感地跟着念完时,登时感觉到脚底一股风将她托了起来,似乎地心失去引力,她只要轻轻往上一跳,就能跳得很高。

花钟朝她眼神暗示了下,她们倒也心有灵犀,一起抓住装有大酒罐子的箱子,猛地从酒窖口一跃而出,回到了客栈大堂。

酒箱子落在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

林菀站稳之后,惊了半晌才回过神。

“哇哦。”

花钟则是打开箱子,揭开罐子口,然后将酒柜后面架子上的碗拿了出来。

“请大家喝酒。”

“我来帮忙!”林菀兴致冲冲地替花钟忙上忙下,给黑衣人和外面的客人发酒碗,然后往里面挨个倒满黄泉酿。

花钟见她如此有劲头,索性自己偷了个懒,靠在柜台后面发呆。

好不容易发完了,林菀也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碗,端着碗走过来,同她一起坐在柜台后面。

“花钟姐姐,以我敏锐的洞察力,和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你肯定有什么心事呢吧。”

林菀将装满黄泉酿的碗挪到她面前,“跟我说说呗。”

花钟扫了一眼黄泉酿,又将碗挪了回去。

“确实有点心事。”

林菀:“你说说看,我用现代人的思路帮你解解。”

花钟想起跟沈寄的几次交谈,浑身不太得劲。

“你说……一个男人,他明明跟一个女人一起来的,看起来他也挺在意这个女人的,然后这个男人跟我说,其实他上辈子认识我,我们俩看起来还有很复杂的关系。”

花钟也不知如何描述,她觉得有点心乱如麻。

“渣男!铁定渣男!”林菀直接拍板,“渣男的嘴,骗人的鬼,指定是看你长得好看编出来的谎话。”

花钟震惊:“你就听了这么一句就分析出来了?”

“我都不用听,天底下的男人差不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长得帅,超级无敌帅,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再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

花钟怔了怔,指着她身后:“那你觉得他这样的算不算超级无敌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