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钟惊叹地连连点头:“真不错啊,素兰见到你这样,说不定还真就不生气了。”

林菀欢呼:“颜即正义嘛!”

桑麟问:“什么意思啊?”

林菀笑着看他:“意思是你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

桑麟脸红了,声如蚊呐:“多……多谢夸奖。”

邬常宇拍着宋顾怀的肩膀:“兄弟,我都不敢认你了,不过也挺好,原先咱们算是忘年交,现在年纪差不多了。”

林菀呸了声:“他看着明明比你年轻多了嘛。”

邬常宇:“你什么眼光?我三十都不到呢,再说了,我二十出头的时候,比老道士英俊多了。”

他得意起来:“归离不知道多少少女仰慕我,一个一个常宇相公……”

只是这话他没说完就停了,在沈寄的视线下,他讪讪一笑,行了个大礼,不再嘚瑟。

花钟抿嘴笑了下,看着沈寄。

沈寄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嗯?”

花钟小声道:“你比他们都好看多了。”

沈寄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没有接话。

赵木匠一字不落地听到他们的谈话,挪动脚步离沈寄更近了些,咧着嘴笑:“这位郎君的确好生俊俏……”

花钟脸色一黑:“赵木匠,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阴司吧。”

赵木匠赔了声笑,脚步又挪开了。

“花老板,别生气啊,你男人我可不敢动,有个桑麟宝贝就很好了。”

宝贝……

花钟汗颜。

“老……咳咳,宋顾怀,接着。”她将婚服抛了过去,“试试看。”

宋顾怀接住,顷刻间穿在了身上,顿时成了一个俊秀的新郎官模样,林菀再次给面子地惊呼了几声。

宋顾怀摸着婚服华贵的面料,忍不住感叹:“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穿一次婚服,虽说尺寸稍长了些。”

花钟道:“沈寄比你高,他的尺寸自然不太合你,不过这也怪我,没提前跟他说好。”

林菀双眼放光:“既然是按照沈哥尺寸做的,不知道能不能见沈哥和花姐穿一次呢?”

“林菀……”花钟笑眯眯,“别这么说,你沈哥会害羞的。”

沈寄:“……”

林菀做了个“我都懂”的表情,乖乖闭嘴了。

花钟问:“轿子可做好了?”

赵木匠从花钟身后探出头来,笑道:“当然,花老板的指示我自然要完成,何况还有桑麟宝贝在旁贴心助力,简直让人事半功倍!”

桑麟涨红了脸:“你不要乱讲话!”

林菀撸起袖子,咬牙切齿:“桑麟你别怕,我替你出气,看我今天不打爆这狗男人的狗头!”

“哎哎……”花钟及时拉住她,“今天可是宋顾怀和素兰的婚礼哦。”

林菀朝赵木匠表情凶狠地瞪了一眼:“哼!过后再跟你算账!”

赵木匠不甘示弱地反瞪了回来:“哼!莫名其妙!”

花钟见这有些鸡飞狗跳的局面,忍不住满头黑线。

“老猫,邬常宇,你们去后山把轿子抬到院子里来吧。”

邬常宇脚下不动:“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抬得动轿子?何况还要坐个人进去。”

白无常笑吟吟:“鬼哪有重量?比纸还轻呢。”

宋顾怀朝他拱手:“劳烦邬兄弟了。”

邬常宇见推辞不过,这才跟老猫去了。

很快,一顶竹编的轿子停在了院中,样式完整,有模有样,只是没有装饰,略显单调。

白无常轻飘飘地起身,从袖中摸出了什么,往那轿子上一扔,顿时轿子就变成了红绸红布装饰的大红花轿,轿子四角坠着流苏,顶上插着彼岸花束。

林菀抽抽嘴角:“白无常大哥,你这审美真够阴间的。”

白无常大笑道:“氛围感嘛。”

他朝花钟道:“花小钟,轿子放这儿了,你请李素兰过来吧。”

花钟点头,还没转身,却听沈寄说:“她来了。”

她仰头,看见宋吟扶着素兰从二楼缓步下来,步履优雅,体态袅袅,她身着大红嫁衣,盖着大红盖头,盖头上是龙凤呈祥的图样。

她精致的容颜藏在盖头下,所有人都瞧不见她的表情,只隐约在盖头摆动间,瞥见涂得鲜红的嘴唇。

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几乎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素兰身上,连旁边的宋吟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不过她在看见沈寄之后,却又明显放松下来,朝他笑了笑。

素兰走到门口,花钟给了林菀一个眼神,林菀立刻心领神会,高声喊道:“新娘子出门啦!”

这一声直接打破了方才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宋顾怀站在轿子前,弯腰替素兰掀起了轿帘,素兰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

林菀大喊:“起轿咯!”

一声落下,登时黄泉客栈热闹非凡。

大堂与院中众多宾客很给面子地齐声欢呼抚掌,大白鹅兴奋地嘎嘎叫着,黑无常则是默默掏出唢呐,即兴吹奏了一曲。

唢呐一响,所有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在这悠扬刺耳却又有一丝好听的唢呐声中,老猫与邬常宇抬着轿子走出了客栈,他们要在黄泉边绕一圈,再次回到客栈来,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林菀拽着桑麟一起走在花轿后面,大白鹅也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花钟等人则是留在了客栈内,宋顾怀也是,他有些兴奋,也有些难过,心中五味杂陈。

虽是完成了心愿,但到底不在人间,当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间永远也回不去了。

当花轿路过黄泉,路过彼岸花,再次回到客栈时,黑无常一曲唢呐恰好落幕。

刺耳的唢呐声骤然停止,就好像被硬生生切断了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宋顾怀眼圈通红地迎了上去,朝花轿伸出手:“素兰……我来接你过门了。”

花轿中伸出一只冰冷苍白又纤细的手,就这么轻轻搭在了宋顾怀的手上。

宋顾怀领着素兰小心进了门,路过花钟身边时,花钟盯着素兰摇曳的裙摆,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她转头看向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却朝她摆了摆手。

白无常笑道:“花小钟,我们先回黄泉边了。”

花钟讶异:“酒不喝了么?”

白无常道:“不喝了不喝了。”

说着与黑无常相携出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林菀搓了搓手臂,小声道:“花钟姐姐,真是奇怪,我跟出门这一路,不像是娶亲,倒像是送葬。”

桑麟忙阻止她:“大喜的日子,不要这样说,不吉利。”

林菀无奈摊手:“这还能有忌讳啊?”

死都死了,天底下本就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婚礼了。

宋吟看了眼在大堂中间站着的素兰与宋顾怀,往沈寄旁边轻轻缩了缩,轻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回来的这个素兰姑娘不太对劲。”

“你害怕就站我边上来,我保护你。”林菀一把将宋吟拽到自己身边来,见不得她离沈寄太近。

宋吟踉跄了下,委屈地低了低头,倒也没说什么。

花钟道:“没事,流程继续吧。”

她看向宋顾怀与素兰,宋顾怀拉着素兰的手,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宋顾怀不知低声对她说着什么,却听不见素兰半分回应。

林菀走过去喊道:“一拜天地……”

还没喊完,素兰冷不丁出声:“直接入洞房吧。”

她的声音低幽冰凉,好似寒冬腊月里一股穿堂风从心底扫了过去。

几人都一怔:“?”

宋顾怀微笑:“好。”

他便不顾众人目光,牵着素兰的手就这么径直往二楼婚房而去。

林菀呆呆道:“他们……”

邬常宇嘿笑着搓了搓手:“想不到素兰妹子倒比我兄弟还着急。”

花钟低声问沈寄:“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沈寄对她耳语了几句,花钟心中微微一惊。

她道:“林菀,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别人,我上去一下。”

林菀点头:“没问题。”

花钟独自一人上了楼,林菀小声问:“沈哥,你不跟花钟姐姐一起?”

沈寄道:“我不用去。”

宋吟看向沈寄,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

“沈大哥,你这次来,会待多久?”

沈寄目光转向她,语气放轻。

“你在这里待得不习惯吗?”

宋吟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我还好,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我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沈寄顿了顿,温声道:“等我送你去阴司吧。”

宋吟眼眶微红:“那,那我去了阴司,我们还会再见吗?”

沈寄望着她,轻声:“宋吟,天地之大,不必拘泥于方寸。”

宋吟垂首落下泪来。

似沈大哥这般男子,即便与天地比起来,又岂会是方寸?

可沈大哥真正见过广阔天地,或许在他心里,她连方寸都没有吧。

赵木匠对着院中的轿子叹了口气:“可惜我费了老劲了,就坐这么一会儿,真是暴殄天物。”

他朝桑麟笑眯眯道:“你要不要坐进去试试?”

桑麟吓了一跳:“不要,我又不是新娘子。”

赵木匠热情高涨:“欸呀,都一样,我给你当新郎。”

一个酒杯砸了过来,林菀喝骂道:“当个屁的新郎,你有病吧?”

赵木匠不甘示弱:“我跟桑麟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林菀跑到桑麟旁边,不由分说拉起桑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故意晃在赵木匠面前:“我说桑麟是我男朋友,当然跟我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