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崇河入室弟子这件事,好像对于花钟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太大影响,只是她拥有了独立洞府,洞府中还有一汪灵泉,无论是修炼还是什么,更方便了些。

但她仍喜欢往那个没什么人去的小山谷跑。

那里山花烂漫,很像云澜。

她打听了沈寄的消息,但沈寄和云落景据说不在浮仙山,具体去了哪儿,做什么任务,她一概不知,只能每日练习着燃灵诀,再抽空偷懒饮酒赏花。

直到三个月后,她才终于见到沈寄。

沈寄一点没变,但气息浑厚内敛,稍稍感受就知道,他的灵力修为比她强得多了。

她还注意到,他背后多了一把很漂亮的长剑,银色镂空剑鞘,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寒芒。

“是宫主赐予我的命剑,名曰挽月。”沈寄见花钟对他的剑有些感兴趣,便主动解下了剑与她看。

“我也是宫主的弟子,怎么他不给我呢?”花钟欣赏着挽月,用羡慕的语气问。

挽月闪烁了几下光芒,沈寄在剑身上弹了两下,光芒又消减了下去。

他道:“你不擅长用剑,剑是利器,我怕你伤了自己,等你修为精进,需要本命灵器时,我送你。”

花钟将挽月还给沈寄,虽然沈寄方才及时出手,但她还是在挽月光芒闪烁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果真不适合我。”她道。

沈寄解释:“挽月是我命剑,故而难以离身,它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会自动防御,所以才会剑气外泄,不过现下没事了,你随便把玩都行,只要不折了它,它都不会攻击你的。”

花钟笑问:“那我要折了它又如何呢?”

沈寄故意叹了口气:“那你要为我负责了,命剑与心神一体,若命剑被毁,我难免心神重创,怕是再难提剑了。”

“这样严重啊?”花钟惊了惊,赶紧说,“那你一定要保护好,千万不要让它受损了,我也不想看见你受伤。”

沈寄望着她,轻笑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花钟:“我当然关心你啦,因为我喜欢你啊。”

花钟的心声如此直白,教沈寄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是耳朵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花钟问:“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不在灵悬宫吗?我听宫主说派你与云落景去做任务了。”

“嗯,我和她下山了一趟,顺便回了趟家。”

“昭连吗?”花钟兴奋起来,“那你有没有向你爹娘介绍我?有没有问他们,愿不愿意我同你结为道侣呢?”

问出这个问题,还没等沈寄回答,她忽然又害羞起来,摆摆手:“等一下,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你再说。”

她抬起双手掩面痴痴笑了几声,维持住面部表情才放下手,脸上却不自然地飞上了两片红晕。

“好啦,现在你可以讲啦。”

沈寄却没能给出一个答案,显得有些迟疑的样子。

花钟有些失望,高声问:“沈寄!你不会根本就没有提我吧?”

沈寄咳了声:“……提了提了,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何况你我不仅是一国皇子公主,还是修仙者,故而有更多需要考量之事。”

“你说得一点也不真诚。”花钟不开心,“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双修,只想和云落景双修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你们出去办事,三个月一直待在一起,不会日久生情了吧?”

沈寄低笑:“若说日久生情,谁也没有我们认识的时间长。”

“那倒也是,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花钟追问。

沈寄犹豫了下,收起笑容,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与你认识的沈寄不太一样,你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花钟感到奇怪,“沈寄不就是沈寄,会怎么不一样呢?”

“例如我骗了你,我其实并不是沈寄,或者说我并非昭连太子,亦或者在其他方面骗了你呢?”

“那你真的骗了我吗?”

“如果是真的呢?”

“那我就原谅你,你这么聪明,一定有你的苦衷,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骗我。”

沈寄只是轻轻笑了下,花钟觉得他并不是在高兴,可她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意思。

花钟没有多想,问起之前的事。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之前好久不来找我了吧?在秘境里也不理我,又偷偷给我妖丹帮我作弊。”

“因为……”沈寄顿了下,道,“因为我没空。”

花钟皱了皱眉:“没啦?”

“宫内当时给我安排了一些任务,我去了一个禁地,无法轻易脱身,事情紧急,当时没来得及跟你讲而已。”

“那刚入秘境时,你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有吗?”

“有啊!我给你使眼色,可你根本不看我,只跟云落景说话。”

“那也许是我没注意到,我看你和二位师兄一直聊天,就没有过去打扰你。”

沈寄的解释不咸不淡的,让花钟很难信服,但沈寄如今就站在她面前,她又不愿多想。

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我就相信你。”

“不过我看见你和云落景击杀狼妖时,你抱她了!”花钟凶道,“这个我看见了,亲眼看见的。”

沈寄扯了扯嘴角:“不过顺手救她一下,那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吗?”

“意外。”沈寄说得肯定。

“那好吧。”花钟再一次选择相信。

沈寄问道:“你既成了入室弟子,可拿到特制令牌了?”

花钟将一块金色方形牌子从小型储物袋里取出来,笑着朝他晃了晃:“有,本来我想即刻回云澜的,谁知宫主要隔一段时间检查我们的修为,所以暂时不能回去。”

“宫主予你什么心法?”

“燃灵诀。”

“燃灵诀?”沈寄皱眉。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还以为宫主会给你万神诀,那部心法我曾在藏书阁见过介绍,很适合你。”沈寄说,“你从小长于云澜,云澜受结界庇护,灵气旺盛,你的神魂受其滋养比常人要强大些,若修习万神诀,进步会更快。”

花钟似懂非懂地问:“那我要去问问宫主吗?”

沈寄摇头:“不必,或许宫主有他自己的考量,只是你自己修习过程中多注意就是。”

花钟笑道:“好,我记住了。”

沈寄沉吟了会儿,不确定地道:“或许半年之后你就有机会离宫回云澜了,那时若无意外,云澜正值冬天。”

“你怎么知道?”

“宫主说的。”

“你问了吗?”花钟好奇。

沈寄没有回答,花钟只当他回答了。

但半年之后,花钟确实迎来了离宫的机会。

那时失踪大半年的那位师兄突然回来了,他自述被困在了某禁地结界中,不过在结界中反而由于沉心修炼,因祸得福突破了境界。

花钟很不好意思,因为他本是前五名,是她顶替了他的位置,不过那位师兄好像并没有很生气,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他离开那处结界是意外进入了一个残缺的古传送阵,被传送进了另一处秘境,他从里面出来时,认为那是一处尚未被其他门派探索过的地方,就赶紧回来上报了宗门。

崇河宫主听闻了这个消息,就让沈寄等五人由一位师叔带领去那处探索情况,于是花钟进入灵悬宫之后迎来了第一次下山的机会。

关于那处秘境中的事,花钟已记不清了,大概有些不太好的回忆,因为她记得从秘境出来之后,就只剩下她与沈寄还有云落景,其余三人均不知所踪,他们在宫内的心魂灯于一年后相继熄灭,被认定为陨落无疑。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花钟的记忆更是越来越模糊。

她隐约记得,沈寄说让她先回云澜,他会让昭连王派人去求亲,彼时她喜不自胜,可后来她却似乎没有等到本应等到的那个消息。

梦境停在了这里,之后越发浅淡模糊,她好似在雾中行走,没有方向,没有路,也没有人。

她甚至能记起重回云澜时,恰巧下了第一场雪。

那场雪下得很大。

很冷。

她故意脱了鞋子,赤脚在城墙上踩着雪缓缓走着。

她发间有一支红梅雪簪,是阿娘送她的礼物,命了花都最手巧的匠人做出来的,十分精致。

她在城墙上走着,看着天地白茫茫一片,回身望向宫内时,却处处红梅傲雪凌霜,开得甚好。

她刚走到一棵梅树下,她的簪子就从发髻中滑落下来,落在雪地里。

她欲弯腰去捡,已有一双手将之拾了起来。

她怔了怔,旋即朝来人轻笑。

厉泽。

厉泽那时还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

他恭敬地用双手将发簪递与她面前:“公主,雪天寒冷,请早些回屋吧。”

花钟接过发簪,于手中把玩,心情大好。

“厉泽,许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吗?”

“臣一切都好,多谢公主关心。”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花钟藏不住笑意,羞涩道,“我要成亲了,和昭连的太子。”

“是吗?”厉泽似乎很讶异,“可臣听闻,昭连太子已有了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