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钟从楼上下来,林菀抬手打招呼:“花钟姐。”

花钟问:“邬常宇呢?”

邬常宇正好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一束彼岸花,故作姿态地走到花钟面前,油腻地笑:“花美人,你可是第一次主动找我~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指日可待~”

花钟顺手将彼岸花拿了过来。

邬常宇喊道:“接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

桑麟哼道:“这人真是脸大,不知耻。”

花钟将花抛给林菀:“留着酿酒,别浪费了。”

“好嘞。”

邬常宇忙道:“酿酒也行,将你我之间的情意融入酒里,再喝进肚子里,才是真正的地久天长。”

桑麟说:“要不了多久,它就会从你的肚子里消失的,黄泉水离开了容器,很快就会消失,又回到黄泉了,所以你单方面的情意,只能保持一小会。”

林菀笑着伸手:“说得好啊桑麟,来击个掌!”

“啊?……怎么击?”

“笨啊,这都不会,伸出手,我教你。”

花钟见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心情略放松了些,问邬常宇:“你对昭连归离的历史了解吗?”

邬常宇自信道:“那你算问对人了,没有人比我更懂历史。”

林菀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

桑麟小声:“你为什么要说他说得对啊?”

林菀道:“我那是说反话呢,注意语气,笨。”

桑麟点头:“噢。”

花钟问:“千年前,昭连还存在时,曾有一任太子叫做…穆舍,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听过啊。”邬常宇道,“那不就是昭连最后一任太子嘛,亡国太子。”

“亡国太子?”花钟不由诧异。

看来沈寄从一开始就骗了她,他根本不是昭连太子,他是归离人。

邬常宇之前说归离千年前有位战神叫做沈寄,如今还供了庙宇在世,若沈寄是昭连太子,那他岂非帮助归离灭了自己国家?看来世上根本没有巧合,大抵是谎言太多。

邬常宇道:“还记得我曾提到过我们归离那位千年前的战神吗?就是他带兵灭了昭连,那时昭连兵强马壮,归离还只算一个小国,但就在这种实力悬殊之下,归离竟攻陷了昭连王城,后来更是一鼓作气将昭连大军打怕打服,成功收入麾下,完全扭转了局势,之后归离吞并了昭连领土,就自然而然变成第一大国了。”

林菀:“我怎么听说不太信呢,跟神话故事一样。”

邬常宇:“那你就不懂了,据说这位战神大人就是传说中的修仙者,有神仙的本事,所以在战场上以一敌万都不是难事,那简直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昭连大军再强大,都是肉身凡胎的,怎么能比?”

花钟轻笑:“你说的这位战神,是叫沈寄对吧?”

林菀“哦”了声:“是我沈哥啊,那没事了。”

花钟瞥了她一眼:“他给你灌迷魂汤啦?”

“没有,这是作为一个迷妹的基本素养。”林菀朝花钟抛了个媚眼,凑过去贴贴,“花钟姐,你也是我的偶像,我是双担。”

花钟汗颜。

她继续问:“那这位沈寄战神,可有婚配?”

邬常宇认真想了想:“没有啊,可惜了了,英年早逝,否则咱归离指不定强胜百倍呢。”

桑麟插进来:“你刚还说他是修仙者呢,怎么又英年早逝了?”

“那换个说法,得道了,飞升了,成仙了……这不都一样吗?总之就是消失了嘛,人还在庙里供着呢,这哪个说法都行呐。”

“胡说八道,我沈哥活得好好的呢,是吧花钟姐姐?”

花钟摊手:“不知道。”

林菀懵了懵:“……啊?”

邬常宇惊疑:“你们口中的人真跟我说的是一人吗?”

林菀看了眼花钟,纠结:“应该……是吧?”

花钟耸了耸肩,没说话。

她在想另一件事。

如果阿星是带着千年前完整记忆的她,那么她对沈寄的恨意大概是从欺骗开始的。

……

云澜银锁城,临街一处高大的酒楼中,临窗的座位此刻正坐着一个美貌的红衣女子。

她点了些酒菜,但一点都没动。

伙计张望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过去问了声:“姑娘,我们这里的酒菜不合您胃口吗?”

云落景皱了皱眉,忍住不耐:“我不吃凡间的饭菜。”

伙计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我说了不吃凡间的饭菜,滚!”云落景冷冷扫了他一眼。

伙计一个激灵,被这眼神一看,浑身上下浇了盆冰水似的,冷了个透。

他一句话没敢说赶紧走了。

下了楼才搓了搓手臂嘀咕道:“真是见了鬼了,好好一姑娘,脑子却不太正常。”

闻心恰好走了进来,听到这番话,皱了皱眉,走过去:“背后说人坏话,小心小命不保。”

伙计又一愣,才要开口,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快到他甚至什么都没看见。

“记住我说的话。”闻心低声道。

伙计立即抖若筛糠:“不……不敢了……”

闻心收起匕首,抛了一锭银子给他。

“不要让人打扰刚才那位姑娘。”

“明……明白。”伙计擦了擦汗,心有余悸。

感情这年头连不正常的人都是成对出现的。

闻心径直走向二楼,在云落景对面落座。

“云师姐,按照你说的线索,我已打听过了,银锁城的盛安候府前段时间出了一些奇事,那盛安候借着生辰在家中摆了一场鸿门宴,几乎将城内所有王公贵族都坑了一遍,让他们参与到盛安候起兵谋反这件事上来,如今盛安候已在银锁城拥兵自立了。”

云落景皱眉:“我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闻心点头:“我知道,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奇事,那盛安候说服银锁城那些人的理由竟然是带他们见了一个人。”

“谁?”

“花钟公主。”

云落景眸色一惊:“什么?你说花钟出现在了盛安侯府?是本人?这怎么可能。”

闻心答道:“是不是本人不清楚,那盛安候确实对此女十分客气,尊称她为仙师大人,可见多少也是位修仙者,听说此女子拥有与云澜花钟公主一般无二的相貌,他们中有些人曾于云澜都城见过花钟公主的画像,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没有看错。”

“不可能!”云落景立刻否认,“花钟千年前就陨落了,甚至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或许有人伪装成她的样子出现了。”

这件事对她的冲击着实有些大,她难以置信,但联想到那日在山洞中接住的那枚跨界传音符,那熟悉的声音……云落景不禁有些心慌。

闻心迟疑了会儿,轻声问:“云师姐与那花钟公主曾有过节?”

云落景低着头,她手中捏着一个酒杯,轻轻一用力就碎成了齑粉。

闻心眉头跳了跳,忙唤了声:“师姐。”

云落景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神色。

“花钟千年前也是灵悬宫的弟子,我与她,沈师兄,还有另外两位已陨落的师兄是一起被宫主收为入室弟子的,不过千年前,杨钦师叔带我们一同去了一个未被其他人发现的天然秘境,本以为是天大的机遇,却不料凶险异常,杨钦师叔和两位师兄被困其中无法脱身,后相继陨落。”

“当年我们在秘境中发现了一片极其珍贵的魂霜宝叶,魂霜宝叶是炼制还玉丹的必需材料,还玉丹可再造虚魂,修复神魂损伤,是极罕见的丹药,你也知道,修仙者每次渡劫,天雷之力都有可能损魂伤魄,而且这种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所以还玉丹十分珍贵。”

闻心轻轻点了点头。

云落景道:“当年师兄受制于昭连皇室,为了控制他,他们取走了他一丝命魂,若想摆脱昭连控制,就不得不炼制出还玉丹以虚魂代替命魂,否则性命等于时刻握在他人手中。”

“那时整个灵悬宫能炼制出还玉丹的仅有我师父红纱一人,师父答应替师兄炼制出还玉丹,但要求师兄与我结成道侣,师兄本就与我互相爱慕,自然答应,可秘境中花钟仗着师兄对她的信任,从师兄手中骗取了魂霜宝叶,又以魂霜宝叶要挟师兄,让师兄与她成亲。”

“那时花钟并不知道师兄的真实身份,以为他是昭连太子,师兄没有办法,只得假意答应昭连与云澜联姻,大婚那日却同昭连太子一起,携一万大军踏破了云澜都城,花钟父母身为云澜国主,体感无颜,便自缢身亡,花钟恨师兄骗了她,便以燃烧神魂的代价施展了燃灵诀,重创了昭连军队,她自己也魂飞魄散,自此陨落。”

闻心沉吟了半晌,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可云澜如今尚在,灭国的却是昭连,而且我们修仙者不是不能插手凡人事务吗?否则会遭天谴的……不过说起来,当年这位花钟公主横刀夺爱确实有错在先。”

云落景垂眸,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当年师兄确实数次遭遇天雷,九死一生,险些陨落……可恨花钟那次魂飞魄散,却偏偏让师兄认为是自己逼死了同门师妹,因此生了心魔,这几百年来都在寻找花钟的残魂。”

她抬起眼,眼尾微红,眸中泛起一丝疯狂:“闻心,你说可不可笑?一个已经陨落了千年的人,却仍横亘在我与师兄之间,害我几百年来荒废修炼,空长灵力不长境界,若千年前没有花钟,那么我与师兄共修双意诀,如今也该第五层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