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宿海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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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死在村东头一处牛栏里,胸口压着块大石,没别的伤口。他怒目圆睁,张大嘴巴。死前好似见到了可怕的东西。
他身上全是牛粪,叶行捂住鼻子,想凑近看,但被推开了。
“报警吧。”
“龙女降灾!我们都会死!”
“瞎嚷嚷什么?老子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骂人的是沙瓢,他大喇喇走进来,一脸不爽。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很狼狈。经过黑狗身边时,他冲他摇了摇头。
沙瓢人高马大,长相凶狠,颇有震慑力。加上他们人多了几个,村民们怕了,不由自主地让了条路出来。
叶行看过去,吃了一惊——他看到了许二三。
四目相对,许二三显然也很吃惊。他阔步走过来,张张嘴:“你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许二三把想问的话吞回肚子里:“昨天晚上,这里不太平,沙瓢去堵村长,半路被人截了胡。我跟黎戈碰到了只驴头狼,等我们解决完,村长就不见了。”
“——你们在山上,也不容易吧?”许二三说,“地动山摇的,村子牛栏都塌了几个。”
他们在南八仙,看到了什么?怎么出来的?又怎么来的这里?许二三疑虑重重。
叶行摇头:“我们没事,倒是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二三咳了一声:“我还算好的。”
从南八仙出来后,黎戈的问题更严重。她这会儿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黑狗把村长胸口上的大石挪开,村长胸口陷了进去,死的透透的。看来有人先他们一步,拿到了花海子的下落。
“这是什么?”
忽然间,有人问。
村长胳膊边儿上,有朵小白花,鲜艳欲滴,含苞待放。黑狗刚要把花拿起来,手刚一碰,花转瞬化为泡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同时,一个男人的鬼脸浮现在了眼前。这张脸……
“这是…星宿海的花。”许二三说了一句。
他刚说完,形势陡然剑拔弩张。村子里的人举着棍棒,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许二三捂住嘴,惊了。怎么回事?星宿海是忌讳?
村民没提星宿海,只说:“就是你们害死了村长,你们都是一伙的。”
“对,就是他们,不能放过他们,杀人偿命!”他们怒目圆睁,一个个恨不得要把他们吃了。
这种场景,叶行并不陌生,在海市时就领教过。他们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群众无知。当自身利益受到损害时,一人揭竿而起,必会有人盲目跟从。是对是错无所谓,因为,他们维护的是利益,不是正义。
叶行很不爽:“说我们害村长,你们良心过得去?龙女庙里那么多尸体,你们怎么交代?都毫不知情?但我怎么听说,你们还要祭祀龙女庙?怎么个祭祀法?不会是想拿我们当祭祀品,乞求村子平安吧?”
叶行:“龙女庙被毁,难道不是你们怕事迹败露,所以才杀人灭口,想把事情推到村长一人身上,顺带拉我们下水?”
“比起我们,杀村长最大的嫌疑人不是你们?另外,刚刚谁说的要报警?”
见他们不吭声,叶行把许二三推出去:“把你特调局的证拿出来。”
许二三不敢怠慢,掏出证明。特调局与公安局有分别,一个专管鬼神灵异之事,一个专管人间事。也有相同之处,都是管不平事的,只是,特调局还要压警局一头。所以,他的证,在这里很有分量。而且,他还是总局的人。
等那些人当中识字的凑上前看,叶行知道人已经唬住了一半,他开始忽悠:“龙女庙的事都惊动了总局,怎么?还想动手?如果我们的人在这里失踪,你们就是在坐实罪名。”
一席话说完,果然成功地唬住了人。
措老爹把叶行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们犹豫片刻,纵然不服,还是放下了手中棍棒。
“那村长,到底是谁干的?”有人问。
村长被抬回去,身上除了被巨石压的伤,别的什么都没有。而这巨石,显然非人力所为——别人不知道,黑狗知道。刚刚触碰那朵花时看到的脸,是老熟人。
——
叶行腾出空,被许二三叫了出去。许二三警惕地看看周围,确认没人,才小心说:“哥,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叶行叹了口气:“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说的星宿海,是什么意思?”
许二三心事重重:“星宿海,跟错尔岽隔着座扎陵湖,无数湖沼的聚集地,古时被认为是黄河源头。那里有种名叫迷迭白的花,能储存记忆,一旦与带有温度的东西触碰,就会自行湮灭。我也是偶尔听黎戈讲的。哦,对了,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花海子。”
“真的假的?!”
黑狗扒着墙头,坐到上面,自来熟地问许二三:“花海子,是指迷迭花?”
许二三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黑狗厚着脸皮:“不好意思,听力天生比较灵敏。”
许二三定了定神,觉得这不是什么秘密,解释说:“海子,是藏语的说法,翻译成汉语叫湖。星宿海是由无数湖沼组成的,被光一照,像满天星河洒在了人间,所以有时也会称花海子。”
星宿海,是花海子?
黑狗想给自己一拳。因为从宴青留下的录音带里推算出来的位置确实有错尔岽,他一直以为,花海子,是一样东西,藏在错尔岽,必须拿到花海子,才能继而找到万年历的下落。没想到这竟然是两个地名。
错尔岽,星宿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以及,那朵本该在星宿海的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已经去过星宿海了?留朵花几个意思?炫耀?还是说,万年历,已经到他们手上了?
黑狗神情凝重了几分。
同样的,黑狗出来后,许二三很多话憋在心里,想说不能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
院子里,沙瓤擦着伤口,疼的呲牙咧嘴。他攥紧拳头,咬牙说:“老子差点就能逮住那小子了。”
“小子?”老李给他缠着绷带,问:“打你的人很小吗?你看清楚了?”
沙瓢翻了个白眼:“你失忆了?最近怎么总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除了说那个孙子,还能说哪个?我看见他了。村长这事,估计就是他故意声东击西下的黑手。下次别让老子碰到他,老子弄死他。”
老李沉默了下,仔细搜刮着脑海中关于“小子”的事。小子,小子是谁?沙瓢讨厌的人?对了,上次听他狠狠地骂过一个人,和平时态度不同,是极讨厌才有的反应。
那应该,是孔延安吧。孔延安,孔家人,孔胜天的大儿子,“道上”出了名的坏。说起来,他跟叶行,还是表兄弟。
老李把纱布剪断,旁敲侧击:“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沙瓢穿上衣服:“他就是个狗,走哪跟哪儿,摆明了想不劳而获。”
说完,沙瓢看了眼旁边晒太阳的雾里,暗暗松了口气。算了,气也没办法,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不对,等等,沙瓢心下一沉,突然问:“那俩特调局的,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李摇摇头,想说不知道。
不是同个区域的特调局,彼此之间确实不知道彼此的任务。不过,特调局来,定然有特调局的用意。他笑着打哈哈:“也许,只是凑巧碰到呢?”
“屁。”沙瓢说,“沾上特调局就是个麻烦,咱们找个机会,赶紧走。别等他们把人拐走了,哭都没地儿哭。”
——
黎戈回来,一脚把门破开,一看,住处空空如也,从海市出来的那个人没了,不仅是他,房间里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其他人的东西也没了。
跑了?
黎戈刚要进去,突然听到身后有木桶滚落的声音。她一回头,院子里站着个小孩,这小孩她认得,是这户人家主人的儿子,好像叫彭措。
她走过去:“住在这里的人呢?”
彭措看她一身黑,捂的严严实实,气势又咄咄逼人,心里有些害怕:“你…想干什么?”
“算了,”既然都跑了,还会留下线索?黎戈抓着头发,深吸一口气,“许二三呢?”
“他,去找同伴了啊。”
“操。”
黎戈骂了一句,风风火火闯了出去。这几个人,真不要脸。跑路就跑路,竟然以这样的借口支开人?许二三心脏不好,要是给他碰见什么不该见的人,无异于虎口送食。
以及,他们这么着急离开,恐怕已经上了当。这个点去星宿海,简直是送死。孙延安那孙子,真会坑人。
——
月明星稀,一行七人再次踏上征途,黑狗将手枕在脑后:“你们不觉得,咱们这次太顺了吗?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帮我们一样。”
叶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到了,有人故意指路给我们。杀村长的那个,留朵花在那里,不就是想让我们去星宿海吗?”
“你也发现了?”
其他人附和:“不然呢?”
黑狗差点没惊掉下巴:“几个意思?都知道了还去?”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你们不怕危险吗?万一有人故意下套,把咱们一网打尽怎么办?”
沙瓢:“录音机里不是说了花海子吗?很重要,比错尔岽重要,就算那玩意被盗走,咱们也得去一趟。况且,又不是因为它,才让我们走到这里来的。”
“你说的对。”
林照影接了句话:“你们说的是万年历吧?”
他这么一说,黑狗他们反倒不好接了。
他解释:“其实不用避讳我们,不是都说过,殊途同归吗?我们肯跟你们来这一趟,也不是因为万年历。”
黑狗打了个哈哈:“前辈真会说话。不过我们瞒着,这不是怕你们半道跑路嘛,小心驶得万年船,之前都被坑怕了,没有恶意,不是针对你们。”
“被坑?”叶行插了一句,“除了我们,你们还找过别的人?”
黑狗脸色有些不好,讪讪道:“遇人不淑。”
“哼。”沙瓢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孔延安那孙子?你大表哥,想想都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