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徽的两个病人术后的排斥反应已经稳定,在医院里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她伸了个大懒腰,起来跳了跳,活动活动筋骨。

看看时间,快到下班时间了。今早出门,她安顿韩依依把晚饭做了,不知道她记住了没有。刚想打个电话问问,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

孙嘉徽对这个电话倒背如流,几秒后,她接听,对方先说话,声音清冷又不容反驳:“孙嘉徽,韩依依呢?”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甚至还有些责备的意思,孙嘉徽咽了咽气,“你找她啊,找我干什么?”

周晨有些无奈和无可奈何,“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孙嘉徽立场很坚定,“我不知道,你们俩的事自己解决,我帮不了忙,你也别给我打电话。”

她挂了电话。

孙嘉徽的头晕乎乎的,坐下来喝了杯水,她都忘了给韩依依打电话,电话刚拿起来,同科室的护士敲门进来,“孙医生,这是院长给的邀请卡。”

“做什么的?”

“团建啊!你忘啦?这次一下治愈了两个患者,院长给的福利,让我们科室的人出去放松放松。”护士说,“我打听过了,林城新开的度假小镇,据说是仿民国时期的古风小镇,可以体会秦淮河风情,还有户外烧烤和游园会呢。”

小护士悄悄搭在她耳朵边,“而且这次去度假,正好赶上笙画的艺术总监在这里办晚宴,他一下把当天在度假村体验的所有客人都请了,我们也在里面,住宿全免,饮料畅饮!”

孙嘉徽是一普通打工人,她吐槽道,“这人有钱没地方花?”

“你管他呢?反正是新的度假小镇,晚上去体验的人也不多,孙医生,你有没有朋友啊,一起去啊,不去白不去。”

孙嘉徽本来是想让韩依依自费的,现在好了,有人替她出钱了。

“给我两张。”

韩依依在家做了蛋炒饭,卖相还可以,她又下去买了些烧烤,上次的江小白还没喝完,她开了两瓶。

给孙嘉徽打过电话,她说马上到家。

自从拉黑了周晨,韩依依忽然空洞了。她等着周晨给她解释,但周晨似乎到现在都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是他的风格。冷漠又独断。

韩依依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她请假的这些天,她手里的两个账户都是由同事张萌萌替她运行的。

韩依依大学读的是新闻专业,但是毕了业后去了言谈做短视频运营。

按照她一开始为自己铺的路,她会在一家优秀的报社实习几个月,然后进校对部门待一段时间。之后开始跟着师傅采访写稿件,再之后自己独立采访新闻,慢慢成为首席记者。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努努力进央视,做一名能在全国观众面前的优秀记者。

她在想着,张萌萌给她打电话了,“一一,你在哪啊?周晨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我要怎么说?”

韩依依扶额,周晨找过张萌萌,必定也找过孙嘉徽,看样子孙嘉徽没说什么,周晨才把电话打到她那里。

“你装不知道。”

张萌萌胆小,“不行啊一一,他出轨的图是我发给你的,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咄咄逼人,我看着他害怕。”

张萌萌有个交往了三个月的男朋友,某天小两口情到深处你侬我侬打算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酒店里促进感情时,张萌萌在同楼层发现了周晨和一个陌生女人在房间外拉扯。

男友热火冲天催促她赶紧进房间,张萌萌稀里糊涂被拽进房间。

张萌萌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在男友吻上来前她给韩依依发了条信息。

韩依依半信半疑到了酒店,她敲门,来开门的正是周晨。

然而在前三分钟,周晨告诉韩依依他在加班。

韩依依手里有手机,她越过周晨直奔卧室,卧室的床上确实躺着位女人,从腿型看,身材应该也不错。

在韩依依举着手机进来之前,女人提前一步蒙住了自己的头,露出小腿,右脚腕处,有个love的纹身。

韩依依没闹也没吵,她甩了周晨一巴掌,从酒店离开。

接着,她给张萌萌交代了后一个星期的工作,买了最快一班去林城的高铁,飞奔着找到孙嘉徽。

孙嘉徽日常不喝酒,但是明天团建,她舍命陪君子,开了一瓶。

“你没看清楚那女人的样子?”

韩依依摇头,“没敢看,怕看了难过。”

韩依依咕嘟嘟灌自己酒,孙嘉徽没拦着。

恋爱中的女人对待第三者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脾气爆的,会当众把小三打一顿。脾气好的,看到此情此景,默默转身离开。像韩依依这样的,属于两者都不是。

她打了周晨一巴掌,但在他面前,她不要成为一个泼妇。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会给男人虚荣感。

她不要成为取悦男人的引子。

于是她含着泪转头跑了。

韩依依是炙热的,不然她不会追周晨四年,但也是不顾一切的爱恋,盘成了她现在敏感的情绪。

孙嘉徽想,大概是暗恋那会留下的毛病,到现在后遗症还在。

“想好怎么说分手了吗?”

韩依依的眼睛左右转了圈,头微低,缓缓无助道,“没有。”她和周晨之间,还有扯不断的联系,和爱情无关。

孙嘉徽不参与她的感□□,只陪着她喝酒。

韩依依今天晚上喝了五瓶,没那天喝的多。

她晕乎乎的扶着沙发起身,一起来,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接着她仿佛失去了支撑点,大脑三百六十度旋转,天昏地暗,她朝着地上栽下去。

孙嘉徽拉住了她。

“一一?你怎么了?”

她这样子像晕倒了一样,孙嘉徽扶着她往卧室走。

韩依依找到了支撑,她说,“可能最近酒喝多了,肚子有点疼。”

“这才五瓶。”韩依依追周晨第一次被拒绝那晚,韩依依在学校对面烧烤摊,喝倒了五个大男人。

韩依依自嘲道,“人老了,不像当年那般英勇了。”

孙嘉徽瞪她,“屁!你才22就老了,那我呢?”

孙嘉徽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眼看马上三十了,对象还没处过一个。

韩依依忽然抱住她,粉粉的脸颊上洋溢着醉意,“你讲脏话哦!”

孙嘉徽把她丢在床上,“没你厉害,那天在超市,那男人被你骂的一句话说不出口。”

韩依依忽然兴奋起来,双手朝天,然后一直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就是除暴安良的女侠!”

她借酒耍酒疯,脑袋清醒着呢。

她又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胸,自言自语道,“啊,打痛了!”

她转了个身对着孙嘉徽撒娇,声音软软的,“你给我揉揉嘛!”

孙嘉徽轻轻指了她光洁的脑门一下。

韩依依顺势往后倒,“啊——女侠被打死了。”

孙嘉徽直接无视她的耍流氓行为,“你赶紧睡,明天我们要去度假小镇了。”

韩依依忽然从床上弹起来,“明天?这么快?”

她这会清醒的很,孙嘉徽挤了牙膏,“对啊,明天。”

韩依依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从度假小镇回来,她就要回迪海了。

周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等着她,她不想听,但是又不能不面对。

心里乱成一堆线团。

一夜无梦。

孙嘉徽很有时间观念,大概和她长时间的职业习惯有关。一大早,韩依依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一直手扶着床沿,艰难的从床上爬下来,脚刚着地,眼睛忽然一篇漆黑,像是掉入了一片深渊,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那一刻身体发虚发软,眼前无限滑过各种线条和圆圈。

她摇摇脑袋,缓了好大一会功夫,那种虚无感才慢慢消失。

以后不能再喝酒了。

她眨眨眼,看清卧室墙面,起身去洗漱。

孙嘉徽去楼下买了早点。林城的特色,豆腐脑和火烧。

韩依依看一样,只觉得油腻没胃口。

“还给你买了小米粥和包子。”孙嘉徽咬了口火烧,说话含糊着。

小米粥清爽不油腻,喝下半碗,胃里被填满了,虚无的眩晕感也没有了。

医院租了辆大巴车,孙嘉徽的手机响,是昨晚给她票的小护士打来的。

“一一,我们要走了。”

韩依依对着镜子用小拇指指腹晕染开唇彩,左右看了下。

完美!

“来了。”

韩依依带的衣服不多,初春的季节,粉黑格子小香风的包臀裙和短外套,里面搭一个肉桂色的丝绸内搭,脖子前系了个蝴蝶结。依旧是亚麻色的长发,她特意用卷发棒加大了秀发的弧度,显得更优雅迷人。

医院里的医生有严格的服饰要求,尤其对于女性,不能做美甲烫头发,为了防止化学药品的感染。车上一群对美跃跃欲试但是没有付出实践的小姑娘看着从大巴车前门上来的韩依依,眼里羡慕的光可以吊打奥特曼。

小护士叫然然,她坐在孙嘉徽旁边,韩依依坐下后,她和孙嘉徽咬耳朵,“孙医生,她就是你的特别关心?”

孙嘉徽理了理自己干练的短发,“是的!”

“她好漂亮啊!一会能介绍我们认识吗?”

孙嘉徽抽动了下嘴角,“行啊。”

孙嘉徽打发走然然,转头看了眼和她隔着一个过道,坐在靠窗位置的韩依依。

明媚动人,性感冷艳。

是个人都会心动的。也难怪那个外国人会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