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名邸见面后,这是韩依依第一次情绪稳定些和他见面。

他宛若一个优雅的绅士坐在气氛感浓重的酒吧里,不是很起眼,但韩依依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旁边蠢蠢欲动的姑娘已经忍不住去搭讪了,allen有意拒绝,但女孩咬的很死,大有一副要不到联系方式不罢休的架势。

allen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曲线流畅的腰身,她穿着短款连衣裙,露着一双细长笔直又白皙的双腿,米色皱纹状连衣裙在腰前做了扭旋,既突出腰身,又在无意间放大了胸围。

allen的肩膀处靠上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头发依旧是标志的大卷,一举一动间彰显妩媚。

韩依依有些贪恋allen身上清冷的木质香,她是有些享乐主义的毛病,双手不知不觉环住了allen,营造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很会发挥女人的美,眉眼轻轻眯起,但眼神带着弄弄的挑衅和宣誓,“想要我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女孩有些局促,见状不太敢继续,但她旁边还有个女孩,不像她那么内敛,“姑娘,我们在向你旁边的帅哥说话,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哦?”韩依依轻轻挑了下语气,扭过头去问allen,右手戏虐性的摸了下他的下巴,又看向女孩,“对啊,就是不太想尊重你,怎样?”

女孩被她的话气的不轻,“你不就是他女朋友吗?事没成定局,为什么要阻止他的正常社交?”

韩依依故作认真想了想,“也是哦!你说的真的好有道理呢。”她笑咪咪的,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了allen的肩头,“可是我就是不想讲道理呢。”

女孩还想说什么,韩依依不想和她纠缠,她来这里,是为了公司的业绩,不能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话音一转,她弱弱道:“何况我已经为他打过两个孩子了,他是一定会娶我的。”她的脸悄悄贴近allen,带着审视的目光,眼角弯弯,语气很暧昧,“对吧,宝贝儿!”

两个女孩听了,相互看了眼对方。

原来是个渣男啊!还打了两次胎。没等韩依依说下去,两人已经消失了。

自始至终,allen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韩依依装。

两人走远,韩依依露出得逞的笑容,手还圈着人家。

“演完了?”allen冷冷的看着她。

经他一提醒,韩依依有些不舍放开他,坐到对面去,“allen先生,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做为回报,我有没有什么奖励呢?”

韩依依点了杯龙舌兰日出,浓郁的红石榴汁配上大量的果汁,酒色似有一股长河落日圆的意境。

她用舌头舔了一小口。

allen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我倒是不知道,怀孕的人还能喝酒?”

韩依依差点被他呛住,一句“我没有怀孕”到嘴边,又不知以什么立场告诉他这个消息。她轻轻咳了几声,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语言正常些:“allen先生,我今天来是代表言谈向您谈合作的。”

allen饶有兴趣,“什么合作。”

“笙画上个月售出的树叶手镯,言谈想争取一些名额放在短视频平台上进行第二轮预售。”

“笙画不需要这样的平台做宣传。”

韩依依吸了口凉气,道出自己的看法:“笙画是百年品牌口碑极佳,allen先生能光顾言谈已经是一件蓬荜生辉的事。但是,”她的红唇今日特地擦了正红色,一颦一笑尽是艳美,“据我所知,笙画的第一轮预售并不是在3号当天晚上八点,正式的第一轮预售是二号的下午五点,由于购买的人数太多,服务器承载有限,导致官方网站出现404现象,因为后台急需重新书写代码,才把时间推迟,放在了3号晚上。”

“根据笙画昨天在微博上发布的消息,第二轮预售的人数是第一轮的两倍还多,这样大基数的人群在同一个网站上争夺,必然会导致网站的第二轮沦陷。allen先生在时尚界是导向标,肯定知道宝格丽最近打算出一款七夕限定项链,而且迪奥和香奈儿也不会放过这块国内市场。

但目前来说各大奢侈品品牌都没有动向,新款的七夕专属饰品目前没有一点消息,一大部分可能是因为他们正在观测笙画的这块树叶项链有何市场动向。而且据我调查,已经有部分的网友对笙画官网出现的bug问题提出不满,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热度过去,相信众多网友会不买笙画的账。笙画做为一家有资质的时尚品牌,也不想落下一个连网站都修不好的名声吧。”

韩依依今晚的裙子是一个v领,加上腰间衣服的两侧扭转,锁骨若隐若现,似有些她独有的性格和魅力。

allen忽然想到,他第一次在车内见到韩依依时,她也是这般靓丽,红唇卷发,白皙的皮肤像是刚煮熟剥了壳的鸡蛋。

allen表情神然,韩依依眼观鼻鼻观心,她刚刚的一番话,至少触动了allen。

她还有第二波攻势,细长的手刚刚搭到酒杯边上,从侧面冲来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他力气格外大,猩红的眼比石榴汁更阴红,“韩依依!你硬要和我说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因为你已经找好了一个钻石王老五,所以才要和我分手?是不是?!”

周晨一只手攥着韩依依的手腕,他用力极大,韩依依感到手腕快要被他捏断。

在看到韩依依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娇柔的笑,那一刻,周晨仿佛全部明白了。

韩依依自大一起就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他们在一起后因为贷款的事相对疏远了些,但周晨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都是为了替她还钱,韩依依每月挣得没他多,他任劳任怨每月一丝抱怨,除了平时缺少对她的关心,但周晨认为他一直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也不相信韩依依会离开他,她一个人肩负不起这么多欠款,她迟早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故意停了一个月的欠款,他要让韩依依知道没有了他,她在这个社会上举步维艰,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韩依依迟早会回来找他的,他一直坚信。

在酒吧看到allen的那刻,他全明白了。韩依依从林城回来后一直坚定的要和他分手,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她原来是攀上了这根高枝,所以她拼命不要她和他的孩子,就是为了攀上有钱人。

几百万的欠款,韩依依一个人自然是还不起,周晨再努力个几年,不见得还不完。

但她想的这招,原要比周晨一步步白手起家快的多。

上天一定是刻意安排了这一幕,让周晨看到韩依依的真面目。

他一个用力,把韩依依从软皮沙发上拽了起来,又狠狠向下一甩,韩依依被他摔倒地上,狠狠磕在瓷砖上。

头顶上传来周晨的辱骂声,“韩依依,你真有本事。傍上了有钱的男人立马把我踹开,这一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周晨蹲在韩依依身边,一只手捏住韩依依的头发,韩依依感到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发丝被狠狠扯拽住,周晨快要把她的头发扯下来了。

她拼命想摆脱周晨,用手去拍打他的手臂,企图让他松手,可周晨却更加用力,嘴里还在辱骂:“韩依依,你怀孕的事情怕是没告诉你这个情人吧?你勾搭上他的时候,和他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还在看着你呢!”

“放,放手。”韩依依被周晨用蛮力控制住,她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周晨怎么可能放手,他恨透了韩依依,她是一只白眼狼,不知检点甚至颇有心计,他明明可以放任韩依依不管,可他被她迷惑着一起还钱,她却一点不知感恩,甚至做出出轨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韩依依整个头皮像是被倒下一盆刚烧开的开水,滚烫无比,她的拍打和叫喊根本没用,没有人会管他们之间的家务事。周晨现在就像一只发了疯的恶魔,没有人会站出来多管闲事,也没有人敢。

就在韩依依以为快要被周晨扯掉头发的时候,忽然来自头顶的力气一松,她像是被解开枷锁的鸟,重获新生。

妆容和发型已经全部乱了,她现在的样子和女疯子差不多。

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一个身形挺拔又硬朗的男人,一条腿用膝盖压制住周晨,左手拎起他的衣服领,右手一圈一圈往他的头上挥。

他的样子是韩依依从未听过的阴狠和暴力,在allen下一次动手前,韩依依立马扑了上去,挡在allen面前,两只手臂抱住allen青筋暴起的右臂,她用尽全身力气把allen的手臂抱在怀里。

手臂传来韩依依柔软的触碰,她的头发粘在脸上,乱糟糟的,甚至有一些吃在嘴巴里。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她在祈求他,“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allen身上的阴鸷还未散去,但是右手已经停止了殴打。

她拉开allen,把他护在身后,她低头看到allen的拳头上全部是鲜血,那是周晨的血。

她还拽着allen的手臂,她的心情已经快要崩盘,但身后,还有周晨要面对。

周晨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本身就清瘦,现在满脸鲜血,看上去很是吓人。

韩依依方才转身,她胡乱擦了擦脸,自己的包还在沙发上,她快速找到包,从里面翻出两张检验单,她把两张单子递到周晨面前。

周晨有些蒙,这一拳拳落在他身上,每一拳都是令他骨折的程度。

眼睛已经被打肿了,他几乎看不清韩依依递过来的东西。

韩依依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周晨现在的情况不好,但还是听到了韩依依的话。“周晨,我没有怀孕。”

和周晨一样惊讶的,是韩依依身后的allen。

“王萌萌拿错了报告,我和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弄混了验血单。后来我自己去检查的时候见到了她,也做了检查,事实证明,我根本没有怀孕。”

周晨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中了般,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还在发肿遮挡住了三分之二的眼睛。周晨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滑稽和可笑。

更让他感到屈辱的,是韩依依的话。

她没有怀孕。这是一个误会。

周晨的大脑转的有些慢,韩依依又说:“还有,我和你很早之前就已经和平分手了。我现在是单身,我有任何权力和任何男性谈情说爱。就是今天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和他上床,和你也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你还不清楚的话,那么我再说一遍。周晨,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我不需要你任何施舍,欠的钱我的按照约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我韩依依说到做到。”

韩依依没给周晨反应的机会,她回到allen身边,用包里的纸巾擦拭了他右手手背上的鲜血,在周晨没说话前,她拉着allen的手,离开了酒吧。

韩依依不知道allen今天有没有开车来,她在路边打了个出租,报了名邸的名字。

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酒吧离名邸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下车后,韩依依把手里仅剩了一张纸塞到allen手里,和他说了谢谢,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眼里的泪水也随着脚步在流淌。

终于,她觉得自己走了好久,走到一个allen看不到的地方,在一颗椰子树下,背靠着树干,蹲着松软的泥土上,双壁环着膝盖,失声痛苦。

她哭她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心碎和绝望,哭自己的遇人不淑,哭自己得了癌症的不幸,哭自己被周晨殴打后的委屈,哭自己在allen面前一次又一次丢人。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昏暗的路灯从头顶上照下来,空气里,韩依依从鼻口喷出来的都是热气,肚子里翻腾搅拌,小腹在胀气,一抽一抽往上送气,肩膀被迫在发抖,眼泪流过脸颊,泪是温热的。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韩依依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哭声不听使唤,从一开始的释放到现在的哽咽,她的嗓子发紧,疼的厉害,嘴里还在不受控制发出低沉的哀嚎。

海风吹打在脸上,泪痕已经侵蚀了她的双面,韩依依背靠着树,头昏昏沉沉的,低声的哀嚎次数慢慢减少,但还在通过这种释放方式宣泄她心里的酸楚。

她脑袋已经开始迷茫和消沉了,困意席卷上来,一阵阵的海风又将她吹醒。

她心里苦笑,大概今晚,她是要睡在马路边了。

和椰子树相伴,海风做她的棉被。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韩依依甚至觉得也不赖,她累到一步也不想动,一个动作都懒得做。

那就睡这里吧,挺好的。

在韩依依快要闭上眼睛时,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见过这双鞋,现在大脑混沌,不太记得清什么牌子了,她零余的记着,这双鞋好像很贵,贵到全世界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她记得,allen,也有这么一双鞋。

她缓缓抬起脸,仰面又一次看到了面无表情的allen。

和上次一样,这个角度显得他更有型更英俊。

allen向她伸出手,是那一只还沾着血渍的手,只是已经被风吹成了暗红色的血皮附着在他的骨节上。

海风和他的温热的声音一起传到韩依依耳朵里,“走吧,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