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依依不是第一次来孙嘉徽的家,当初孙嘉徽为了考博士忙的焦头烂额,韩依依抽出时间帮她在林城租了房。

再次来到这里,房子里多了烟火气,说粗俗点,多了点人居住的痕迹。屋内大多是巨头医学用书,孙嘉徽经常嘲笑她的书比鞋底还厚。

孙嘉徽下午回来了,她买了些菜去厨房做饭,韩依依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自她离开迪海已经过去了24个小时,手机里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一条信息进来。她重新下载了微信,等了会,打开软件,点开周晨的聊天界面,周晨没有任何回应,两人的聊天依旧停留在韩依依给他发的那条:分手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说不想见就不想见吗?

周晨不会连这点反话都不懂。

或许,不是他不懂,而是他不想懂。

韩依依心里忽然空了一块,从而涌上来的,是无尽的失落感。

她对着天花板发了发呆,开了瓶江小白,过一会喝一点,过一会喝一点。

竟然喝完了三瓶。

孙嘉徽独居多年,练就了做饭的一把好手,咖喱鸡肉饭软糯可口,她端出两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韩依依正准备开第四瓶。

孙嘉徽立马放下盘子去抢她的酒瓶,“姑奶奶,想喝死自己?”

韩依依看上去人瘦没力气,其实她力气大着呢,孙嘉徽在医院搬砖是能手,此刻也抢不过韩依依。

孙嘉徽无语,爱怎样怎样吧,反正韩依依酒量大,喝不死。

孙嘉徽随手拿了个坐垫铺地上,一屁股坐下,拿把勺子舀咖喱往自己嘴里喂。

患者出现排斥现象,她忙活了一天,肚子早已空空。

半碟咖喱饭下肚,韩依依一口没动,酒又喝了一瓶。

她忽然抬头盯着孙嘉徽,眼神带着醉酒的迷离,嘴巴上闪烁着水光,粉粉的鼻头小巧可爱。

忽然,她开始哭起来,语气像一个小怨妇,“辉辉,你不爱我了是不是!你现在就只顾你自己吃饭!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她一横,还挺像回事。

孙嘉徽理都不理她带着粉红泡泡的埋怨,低头继续吃饭。

韩依依见状,“我都没吃饭呢!你怎么就只能顾你自己,你无耻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孙嘉徽:“。”

“你还对我冷漠。”韩依依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孙嘉徽鼻子大叫:“我们俩成了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孙嘉徽又舀了一勺塞嘴里。

韩依依忽然跪坐在沙发上,满脸哀怨看着把她当空气的孙嘉徽,自己叨叨,语气尽是埋怨,声音细小,“好无情一女的。”

孙嘉徽差点笑出来,但她忍住了,“演完了?赶紧吃饭,赶在我吃完之前你还没吃完,今天锅你洗。”

韩依依忽然正常了,她扭捏着坐好拿起勺子,“干嘛对我那么凶嘛!”

孙嘉徽笑,“你给我好好说话。”

韩依依没喝醉,孙嘉徽看得出来,她有时候一根筋抽住,就喜欢演苦情剧。

韩依依喂了自己一口饭,嚼碎咽下去后,鼓囊道,“我就不。”

声音如蚊子般小。

孙嘉徽装没听到。

碗是孙嘉徽洗的,她还有假期,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收拾好厨房,她朝卧室看了眼,韩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钻进被窝了,孙嘉徽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今晚韩依依又有什么新花招,也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睡着。

果然,韩依依拉着她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

韩依依的文采不错,喝了酒逻辑也清晰流畅,时不时还能冒出几个歇后语证明自己博学多才。

吐字很清楚,普通话一甲确实不是买来的,她渲染环境的能力也不错,故事有背景有氛围。要不是孙嘉徽没钱,她真想投资韩依依让她出本书。

于是凌晨三点,卧室里传出孙嘉徽一声尖叫:“什么!周晨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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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lfa集团在国内的名叫笙画,取自元曲里的“笙歌引至画堂前”一句,意思为结婚。顾名思义,笙画以制作婚纱起家,总部位于法国,民国时期在迪海设立分公司,接着又在美洲和澳洲设立分部。

笙画本姓韩,是当初一位姓韩的留学生在国外和法国友人创立的婚纱工作室,后来越做越大,开始走奢侈品路线,配饰、腕表、彩妆、珠宝均有涉猎,家族企业传到现在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稳稳占据全球奢侈品品牌巨头。

百年来,笙画稳居世界前五十强,今年年初,笙画由于卓越的超前理念,登上福布斯全球品牌价值100强、全球最有价值的50个服饰品牌、电商消费美妆个护品牌榜。

今日和以往有些不同,前不久在迪海的艺术总监因为怀孕主动辞职,迪海是笙画在亚洲区设立的总部,艺术总监离职,亚洲区空缺处一个重要位置,总部立即从美洲调过来一位新的艺术总监,据说是个混血,就是架子有点大。

“一周前部长就让我们准备迎接他了,我前后加了7天班,结果倒好,说不来就不来,我早上可是5点就起了。”一名员工抱怨道。

“你有什么办法?人家的家族企业,人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员工吐槽,“再厉害不也是个外国人,当初笙画创建的时候,大部分可是我们中国人出的力。”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人家就是当初出了一毛钱股份现在也是我们的领导,你少说几句,他下午就来了。”

allen从林城赶到迪海是下午一点,他没提前告知礼仪部部长,自己悄无声息已经到了总监办公室。

他通知礼仪部部长的时候,部长吓疯了,说话都颤抖。

以前的总监是个外人,说白了就是拿着工资的高级打工者,但是allen不一样,这是人家自己的公司,别管占了多少股,他的太太太太太太爷爷投资了笙画是事实。

allen的声音透着清亮,“你不用紧张,欢迎仪式取消。今天早上礼仪部有多少人上班,你统计一下拉个名单,笙画上个月为小资阶级设计了一批钻石,有一批大小不合适用不了,你挑些碎钻给他们分了。”

礼仪部部长下巴差点掉地上。

碎钻也是钱,不能因为它小就区别对待!

礼仪部员工们听到这个消息,天花板都吵翻了。

“不愧是自己家的企业!这碎钻说送就送,简直在撒钱。”

“你今天早上不是还是人家死老外吗?”

“什么老外,我去问过了,allen总监的妈妈和爷爷是中国人,爸爸是俄罗斯人,奶奶是法国人。”

“我去,他和稀泥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家族这么多年传承下来的企业,中间不知道混过多少血统,谁知道allen的太太太□□先是不是都是中国人呢,而且今天早上我有个朋友给allen送文件,她说allen本人普通话说的贼好,一点口音都没有。”

“长的帅吗?”

“这个没看清,他背对着门打电话呢,但是目测有一米九,九头身!身材比例贼好!”

说着说着,声音远了。

allen刚刚挂掉电话,心里有些烦躁。

秘书小李是allen自己带过来的秘书,他一成年进公司,笙画真正的太子爷韩知风给他推荐了李秘书。

“allen先生,林城市立医院的院长以私人名义刚刚发来道歉信,按照医院规定,爱丽丝小姐的匹配度没有医院另一位患者的高,所以做了这样的决定。”

allen淡淡道,“那位患者现在怎么样?”

“刚做完手术出现了排斥现象,但是很快恢复正常,现在在医院观察。”

“嗯。”

allen从落地窗前回到座位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马克笔,“alice最近怎样?”

“闹过几次,但是护士告诉她,她的签证比较难办,要过段时间才能到国内,之后就不闹了。”

林城有匹配的□□这个消息他一听说就提前了机票赶到林城,刚落地,就被告知□□已经移植成功。

alice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除去笙画这层外衣,他也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心里涌上来的无力感快要淹没了他。

在林城多呆了几天,他启程到迪海。

李秘书比他早到,安排好交接项目后一直等allen抵达迪海。

他踌躇了下,问:“allen先生,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allen先生的时间观念很强,一般不是alice小姐的事情,他不会耽误工作的。

allen思索了几秒,知道他是在委婉的问他为什么迟到的事,他说,“没有,最近几天还有什么行程安排?。”

李秘书立马拿出行程表:“华海日报总社那边运行一切正常,我们自从一年前正式接管言谈科技公司后,至今一直按计划改革,除去华海日报平日该发行的刊物,新的板块还在试点。”allen打断他,“言谈旗下短视频平台的记者招到了吗?”

“还没有。”

华海日报是一家平民性的报纸,受众多为中老年人。时代在改变,青年人已经没有买报纸的习惯,前几年allen注意到这一点后,开始收购短视频类的公司自己运营。

言谈是收购唯一的一家中型科技公司,在不改变原有短视频正常发行的同时,allen把华海日报的官方平台搬到了短视频上进行发布,反响很不错。

最近,allen对言谈有新的想法,但一直没有施行。

李秘书猜不透allen想怎么改革,他把老板的要求做好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继续。”

“傅氏集团的傅总和一些朋友听说您回来了,邀请您在傅氏新开发的度假小镇叙旧。”

allen点点头,“嗯。”他吩咐道:“当天你在度假村的酒店顶预订一个礼堂,顺带请他过来用晚宴。”

李秘书不解,傅总摆桌做东,怎么allen先生还要订晚宴呢。

他没敢问,只是说好的。

李秘书推开门出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allen先生新官上任,一件关于笙画集团的事都没过问。

当真是自己家的企业,说不问就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