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徽刚刚结束了一场手术,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做主刀医生,手术完成的很不错,病人恢复的很好。

她下了手术台,消毒后回到病房喝了口水,和护士去查了下房,看看时间该下班了。

她的小三菱已经换成了哈佛6,依旧不算是很好的车,但至少说出去也很有脸面了。她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速冻食品,又去零食区买了薯片和饼干,车子开到名邸下,路过水果店买了个大西瓜。

她的车技越练越稳,倒车入库的动作完全可以当教科书教学,她的小车停在名邸的地下车库里显得格格不入,左边的兰博基尼似乎在嘲笑它:小老弟,走后门了吧。

孙嘉徽已经淡然了,管他什么车库,不都是踩在脚底下的一块破地吗?

她拎着大包小包,坐上电梯,直奔这里最贵的一层海景房。

自从allen走后,韩依依住进了他的房子里,孙嘉徽的房租到期后也被韩依依说服搬到了名邸。

韩依依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放了个桌子,桌面和玻璃紧贴,抬眼就是汪洋大海。

如果没有桌面上杂乱不堪的书籍和一堆写满字的a4纸,或许这副景色还能更唯美些。韩依依面前累了两叠半米高的书,每一本的书角微微上卷,侧边贴了几白张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中性笔,蓝的红的黑的都有,有些笔盖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一堆废墟里一下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书。

韩依依的头发长出来了,半年时间过去,额头前和后脑勺的头发长出一个手指那么长,扎不起来,散下来还挡视线。

韩依依最近琢磨着再给它剃光,但这个注意被孙嘉徽的一句“剃光了不还得留,你打算一辈子当尼姑?”给劝退了。

干脆她任由头发生长,一根根硬质的头发从毛囊里突出来,发质偏硬,甚至比以前还要光泽茂密些。

就是现在看上去很不好看,像杂草似的,也像爆炸的短拖把头。

“吃饭了,一一。”孙嘉徽冲着落地窗处叫了声。

半分钟过后,没得到回答,孙嘉徽走过去,韩依依侧着脸,脸贴在翻开的书上,嘴唇微张呼气,眼睛紧闭。

睡着了。

她这副样子有点好笑,孙嘉徽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远在大洋彼岸的allen发了过去。

很快有了回复,allen:【睡着了?】

【背书背的。】

【嗯。】

allen没再回复,孙嘉徽收起手机。

这俩人明明没什么虐恋情仇,偏偏搞得像是老死不相往来似的,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在抽什么疯。

可怜她一个人,忙完医院的工作,还要回家向房东爸爸汇报敌情。

手机背面忽然传来一阵小声的梦呓,“蚂蚁和大象是矛盾双方,它们的同一性和斗争性促进了经济社会的发展。其同一性对事物发展的作用表现在由于矛盾双方相互依存,互为存在的条件,矛盾双方可以相互吸取有利于自身的因素而得到发展”

孙嘉徽摇摇头,这怕不是背书背魔怔了,她心敢无能为力,想当初她考研究生的时候,半个月没洗澡浑然不觉,现在想想,自己的耐力也是真好。她回忆了会往昔,转身抬脚去把今天从超市里买的东西放到冰箱里。

“扑通——”巨大的声响吓得孙嘉徽撒下卷心菜跑过来看情况。

韩依依跟着椅子一起偏倒在地,韩依依侧面的胯骨和地面迎头相撞,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眼神还处在短暂的昏睡状态中,她揉了揉自己的爆炸拖把头,扶着沙发从地面上站起来。

有点呆,还有点傻。

孙嘉徽有些想笑,但善良的她决定不在这方面打击一个准备考研的玻璃心姑娘,帮她扶起来椅子,将散落下来的书放回原位。

回头一看,韩依依从沙发侧面直愣愣迎面贴了上去,此刻像一条咸鱼趴在沙发上,膝盖搭在扶手上。

闷声闷气道,“灰灰,我好困。”

“困了去卧室睡一会。”孙嘉徽建议道。

韩依依默了会,从沙发上翻起来,给自己洗脑,“不不不,学习学习!我爱学习!”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往中央台,找到放辣椒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青阳青椒,一口咬下去。

辣的她眼泪直流。

孙嘉徽轻轻叹口气,是个狠人。

allen是春天走的,夏天悄悄来临又过去,秋风送爽,冬天的脚步跟着走近。

一年时间悄然过去,韩依依的头发又长了,但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她每天的时间都用来背书,孙嘉徽想带她去理个发,她摆摆手说自己没时间。

回忆往昔,这一年时间过的竟然如此之快,像做了一场梦似的,恍然无味,却又充实知足。

站在大雪纷飞的窗边,韩依依将窗帘拉上,用鲨鱼架把自己的头发弄上去,回去继续背书。

·

大洋彼岸,华盛顿。

笙画的巨型logo在夜色里发出耀眼的白光,高达七十层的豪华大厦到了夜晚灯火通明,笙画的整体建筑风格走轻奢艺术风,钢筋混凝土的强硬隐藏在温和的线条中,外形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从下往上看,能感受到设计师的雄心壮志。

又是一年圣诞节,华盛顿的大街上半个月前就开始装扮,圣诞树和各式各样的彩带彩球礼物盒将整条大街装扮的华丽又精致。

alice已经催过他无数次赶快回家,allen收了手机,眸色渐深。

手机里的倒数日历提醒他,今天是国内考研的日子。

他心里深深感到哀怨。

初试考完还有三个月出成绩,出完成绩还得复试,复试完再等成绩,除了拟录取后再等通知书。

按照韩依依的性子,她拿不到录取通知书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一月一月又一月,他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惆怅。

韩依依考试考的很顺利,两天下来右手隐隐发酸,胶水粘好密封袋的那刻,韩依依整个人云里雾里,甚至感受不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考场,外面在下大雪,她踩在咯吱咯吱的雪面上,身影有些萧瑟。

孙嘉徽的车停在外面等着接韩依依,距离考试结束已经过去大半小时,孙嘉徽向学校门口张望,怎么也没看到韩依依的身影。

她给韩依依打了电话,韩依依轻声道:“辉辉,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

“你去哪了,下这么大雪你怎么回来?”

韩依依有些支支吾吾,但她也不想隐瞒,承认道,“辉辉,我在机场。”

“机场?”孙嘉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转念一想,心里沉下来,“你,不会是去美国吧?”

“是的!”韩依依坚定道。

她不是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仙人,这一年的思念和怀念像滋生的细菌在心头疯狂生长,她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她告诉自己,要等待要忍耐,她还没有做到最好,她还没有说服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站在allen身边,她需要努力,给自己一个华丽的身份和他相配。

所以,她一直忍到了今天。

考完的那刻,思念像滔滔江水一般涌上心头,她这一年的痛苦又艰难全部化成对allen的想念,她一直都是个冲动的人,动作先于大脑,所以在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因为内心的悸动,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开了买票软件。

有一班飞机今晚九点从迪海飞往华盛顿。这条航班信息仿佛在诱惑勾引着她,诱导她内心刚出土的想法肆意增长,于是,她大脑一热,买了机票。

“韩依依,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人!”孙嘉徽十分客观的评价道。

由于时差的关系,韩依依落地华盛顿,正好赶上美国东部当地时间25日早上5点。

华盛顿的冬天要比迪海干燥冷冽的多,韩依依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回家多带套衣服再来。

异国他乡的街头,思念和依靠的情绪翻涌而上,她站在机场内看着清早较为空荡荡的大厅,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露出微笑:“早安,华盛顿!”

alice昨晚给每个人都送了苹果,她准备了一个星期,每个苹果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甚至连盒子都是自己画自己叠出来的。

快节奏的生活在这比较特殊的一天渐渐放慢脚步,在这天,似乎做些荒唐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allen的房门在早上六点迎接了alice的一顿暴击,allen将手背盖在眼睛上,沉思了几秒翻身起床,他答应alice今天带她去买圣诞袜。

小姑娘对节日很兴奋,坐在车上一路在念叨一会要买多大的袜子装礼物,allen失笑。他们今天的任务很多,清早alice去仓库里找到圣诞树,可惜已经坏了,她提前准备好的装饰品派不上用场,一大早就吵着要allen带她去买一颗新的。

alice想要一颗真树,两米高的大型圣诞树,这就更麻烦了。

圣诞节的装饰和纯洁贴对联有点相似,但不同的是圣诞前一两个月圣诞树已经开始被定制了,而对联就是在大年三十也有卖的。allen驱车带领alice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合适的圣诞树。

中午,他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午餐,alice正在手机上疯狂寻找哪里有圣诞树卖。

午餐时,allen接到了carrie的电话,他眸色沉了下,接起电话,“喂?”

“allen,圣诞快乐。”

“你也是。”

对于他的冷淡,carrie似乎已经习惯了,“alice在身边吗?我给她准备了圣诞礼物。”

allen闻声,把手机递给了carrie。

两人相谈甚欢,allen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时alice已经通完电话了。

她眼神笑眯眯的,脸上藏不住欣喜,allen抬眉问:“找到圣诞树了?”

alice笑吟吟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期待,“carrie姐姐说她那里正好有一颗,就是矮了点,哥哥,我们去借一下carrie姐姐家的圣诞树吧!”

allen不动声色皱了一下眉头,正经危坐道,“alice,别去打扰人家。”

alice嗅了嗅空气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她多聪明啊,一下就能明白自家哥哥什么意思,但是小孩子玩心重,没有圣诞树的圣诞节,还能叫圣诞节吗?想到这里,alice也顾不得哥哥的避嫌执意,她撅着嘴,发脾气,“哥哥坏!”

“快吃,吃完回家吃药。”allen忽略她的任性,alice嘴撅的更高了。

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去,兄妹俩什么战果都没有,其中一个还生了一肚子气,回家后,alice哒哒哒跑到妈妈那里告状,allen装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