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则眯了眯眼睛。

顾青瓷继续高傲说道:“左右你的事我不爱管,但就是不能让我失了脸面!”

然后还哼了一声

李成则深深看了顾青瓷一眼。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他脸色淡淡的,慢慢开口道:“你说如何便如何,依你。”

李成则走后不久。

顾青瓷沉默了许久,忽然又发起狠来,站起来,拿起一个茶杯哐当一下子摔在地上。

主子一闹脾气,一屋子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起来,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玉珠过来劝慰,“奶奶这是怎么了,哪个又惹您生气,伤肝伤神的,快别气了。仔细大爷那屋子听见,大爷上次就不爱您摔东西。”

顾青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一提李成则,更加尖言厉语:“他算什么东西,凭他也敢做我的主,我就是把这一屋子东西摔了,那也是个我自个儿的东西,没动他李家一分一厘!”

玉珠吓要去捂住顾青瓷的嘴,低声急急道:“奶奶,可不兴这样说的,叫人听见不好!”

顾青瓷依旧冷笑,“我怕什么听见,这可都是大实话,这家里有什么?值得我惦念?谁没眼睛看不见,穷得这副模样,只别以后还要用我的嫁妆去养活!”

“奶奶求您了,快别说了!嬷嬷要来又要骂我了。”玉的跺了跺脚。

且却不知李成则几时站在了门坎处,这一人一番话尽皆入了耳。

玉珠发现李成则的时候,一下子,骇得脸色全白了。

“大、大爷。”她嗫喏喊了一声。

李成则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反而低低笑了两声。

温和似涓流的声音响起,并配合着点了下头:“顾小姐说的是,此内皆是你之物,旁人并没有置喙的余地。再有,顾小姐也毋须担心,李某便是日后如何穷困潦倒,也不会沾用顾小姐一分一厘的便宜。”

顾青瓷呆在那里,完全不会说话了,脸色乍红乍白。

而李成则却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见她们没再说话,又自顾自继续道:“方才我已让元宝将我的贴身衣物收拾好,交予玉钏姑娘放进寝间,便再多问一回,顾小姐不会再改主意了吧?”

“随你。”顾青瓷难堪,嘴里吐出两个字,便转过背去。

李成则不会在乎,才真的走了。

玉珠并没将这一出告诉张嬷嬷。

张嬷嬷还在高兴两人和好了。不过她从厨房回来后发现顾青瓷好像又闹了脾气,有些莫名其妙。

李成则虽然答应了回正屋,但还要很多事要忙,不可能早早就去休息。

东屋差不多是他的一个小书房了,从顾青瓷那里出来之后,回房就看书去了。

原本有些怜惜小姑娘,却又发现顾青瓷不止头脑简单脾气不好,而是,她实在被养的歪了,嘴还毒得厉害。

这样的人并不讨人喜欢,尽管她年岁不大。

李成则因为职业关系,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学生,早深有体会,人的性格,最复杂也最多变,有一部分本性更是天生带来。

他从来不敢小看人的恶意。

恶意这东西,有时候与年龄并没有多大干系。

性格好的孩子肯定招人疼。

如果不是一来就被这桩婚事给绑定,李成则未必会多看顾青瓷这样的人一眼。

脑子不清楚,还爱主动招惹麻烦。

但是既然已经无法解决掉这门婚事,李成则自然得为以后好好打算。

其实分开睡确实不是长久之计,顾青瓷有一句话的意思对了,这是要是被人发现了又是有得麻烦,李家那边不好交代。

想了一会儿杂事过后,李成则才沉下心来,老老实实看了一个小时的书。

洗完澡过后才去了那屋子。

不意外,里面安静得很,顾青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真睡没睡着不知道,不过她方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被李成则听了个正着,只要是还有一点脸皮、心虚,此时怕也不敢面对他。

李成则泰然自若进了内间,里头只留了一盏油灯,光线偏暗,他也不在意,脱了衣裳扔在屏风上挂好,褪下鞋子便上了床。

顾青瓷缩成小小一团,睡在最里面,只占了一点位置。

这床又大,挺宽敞,并不会挤人。

兴许是张嬷嬷的主意,床上并没放两床被子,李成则自然只有掀起顾青瓷身上盖在的那条,只身躺了下去,盖好。

鼻间有一股暖香味传来,被子上也沾着许多。似是闻着就觉得娇软的,是属于身边女孩的。

李成则有一瞬间的不适应,毕竟单身多年,少有与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大约一直到半夜,李成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睁眼。

李成则怀里多了什么。

顾青瓷抱着他的腰,睡的香,脸蛋红扑扑的,粉嫩粉嫩。

他倒没一把将人撂开再扔去旁边,没动,有闲心等着对方睡醒过来。

果然没多久,顾青瓷醒来,随即满脸的惊慌失措,飞快往旁边退到一边。

李成则却忽然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顾小姐日后可别再朝我脑袋上砸东西,我也经不起再来一回了。”

不待去看人反应,他反身起床,捞起衣服一一穿好。

打理妥帖后回头,发现顾青瓷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禁挑了挑眉,道:“可是要我帮忙?”

这自然是玩笑话。

好在听到房里的动静,玉珠玉钏端着东西就进来伺候了。

李成则没留在这里吃早饭,很快就又出了门。

顾青瓷一人安静用了早饭,一句话也没说。

——

东院那边也是早就起了。

白氏在饭桌上又忍不住嘀咕了几句顾青瓷,无非是对她不来请安或是自己开火的不满。

翻来覆去是那几句话,“竟不像个做人媳妇孙媳的。”“架子大脾气大,需得好好管教。”“纵得她眼里没人了都。”

只是这次,孙氏却由得她说完了,然后才缓缓开口:“总得过上一两个月才好,这新婚燕尔的,也让他们香亲香亲再说。”

白氏眼睛倏然一亮!

孙氏这话的意思她懂了,不是不管,而是要冷一冷时间。不管是侯府还是自己儿子,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但只等这新妇不再是新妇,她们再来管教也顺手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婆婆比她强多了,白氏心里想。

第13章

李成则既准备写些话本儿小说来练手,他就去书肆买了许多最近流行的热本回来,打算研究一番。另一面,那西瓜地的事也惦记着并没落下。

这时候,他真有些庆幸自己是投在了这经济最为发达的京城里。

若是个偏远地区,在穷困的小村庄里,麻烦还要更多,想做点什么也更不容易。

至少在京城,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这里有,外地来的人也最先来京城。

在茶馆了里听书吃了几次茶,又查了些资料,转头李成则就吩咐元宝出去打听西域那边的情况,或是找个虽是本地的货商,但常年往返两地做生意的那种人。

元宝得了话就去了,他对京城内也挺熟的,没被卖之前到处给人做短工,见的杂七杂八的人不知凡几,码头抗麻袋的活儿也做过,寻个知事儿的人不算难事儿。

这天,李成则自己也收拾了下,没忘了自己应了那位苏子彦约的事,于是就去赴了约。

时间实在下午。

去的路上,李成则又翻了翻记忆,然后发现,原身上学的时候,最开始时,其实同那些苏子彦并没什么交情,关系就只是一般。

苏子彦家庭情况比李成则要好很多,听说他父亲自己就是一位同进士,如今被外放鲁地做着一方父母官,母亲也是某小官之女。

因开私塾的林举人和苏子彦的爹是当年同一科的举子,有些交情在,于是苏父就把苏子彦送去了林举人那里读书。

苏子彦向来不怎么搭理那些穷门陋户出生的学生,并且在心里看不上那些人。

李成则自然也是他看不上中的一员,只是碍于面子和名声,他没太愚蠢地表现出来,所以别人都以为他是性格有些冷清,才不怎么跟人交流。

事情的转变就发生在明德侯府举办文会的差不多前两个月。

那时候,苏子彦突然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李成则套起了近乎,之后更是在和他自己一伙朋友相约出去吃酒时约了李成则。

李成则知道苏子彦结交的那几个人身份都不错,至少那些人从前可不会搭理自己。

有了苏子彦的引荐,自能多结交些不错的人,李成则心里高兴,自此也开始和苏子彦频繁来往。

就连明德厚度的那次宴会,也是苏子彦自己故意在李成则面前透露出来,说他从表兄那里得来一张侯府请帖,便是主动让李成则蹭。

后面的事就不用再说,明德侯府嫡出姑娘意外落水又恰被李成则救起,其中一直都有苏子彦在,甚至他还意无意了一些引导的话。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无辜的。

李成则心里门清。

——

苏子彦宴会的地方定在了城东最大的一家樊楼。

三楼被他包下一个大间。

李成则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四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