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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报名是很简单的一回事,只要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确认一下报名人合法的身份也就够了,但偏生队伍排到杨棠这里出了点问题。

报名的截止时间是九点五十,而沈忱带着杨棠验过入场卷,进到花会内场,遥遥忘见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报名点时,刚好九点半,按理说杨棠过去按时登记报名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从旁涌出十几个人来,有男有女,嘴里嚷着“排队排队排队”,然后分成两拨,将左右两个报名点都堵了个水泄不通。

杨棠和沈忱赶到近前,就只能排在两支队伍的尾巴上了。

然后就听前面负责登记报名的工作人员问:“要报名就说姓名,还有社会保障号。”

“是是是!”排杨棠这队伍最前端的那男人怪腔怪调地应着,“我叫王有史,社保号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呃不对,是七六五四三,呃也不对……”

与之相同的还有旁边队伍的最前面那位,他倒不是直接用一二三四五六七来敷衍登记人员,而是背社保号背得结结巴巴的,大半分钟才背了七位,其中还来回来去改了四位,不用说,这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沈忱显然看出了这一点,暗中扯了杨棠一把,道:“快想想办法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杨棠瞪眼道,“我才来申海没两天,这人生地不熟的,我敢说这帮人全是冲你来的。”

沈忱一愣,旋即想起什么,气得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个混蛋!”

杨棠乐了:“嘿嘿,还有这种人啊?哪个混蛋,介绍我认识认识!”

沈忱闻言气得要死,当即耍无赖道:“你也是个混蛋,我不管,你要是报不了名,就得还我那一千块钱!”

杨棠闻一知十,猛然警觉到要是报不了这个名,不仅得还钱,还牠妈会损失食宿费,更没了诗词钱:“都是你们女人惹的祸,这尼玛谁呀?断老子财路,缺德带冒烟的……”

听他骂骂咧咧的,这回轮到沈忱得意了:“怎么样?你究竟想好了对策没有,要不要报名?”

杨棠没有答她,反而问道:“现在什么时间?”

“九点三十四!”沈忱没好气道。

“报名简单,你去帮我弄张一人高半人宽的宣纸来,另外还有毛笔,也要大的……”

“笔墨纸砚是吧?明白。”

沈忱一边应和着杨棠一边飞也似地走掉了。

没两分钟,沈忱便命人抬了张几案过来,不过她身边也多了一个公尾巴。嗯,是一个男的,样貌相当阴柔,正围着沈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是在献殷勤。

虽说沈忱的模样顶天也就是个中人之资而已,至少单从欣赏的角度,杨棠看她还不如看方玉华顺眼,可正缠着沈忱的男人似乎完全不介意这一点,颇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之感!

有鉴于此,杨棠并不打算与此男有什么交集,没曾想几案搁好之后,那男人立刻盯着杨棠打量了老半天,最后扑哧一笑道:“忱忱,这就是你请来的枪手么?除了模样还算及格之外,其他看来都很普通嘛!”

沈忱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杨棠。

瞥了阴柔男一眼,杨棠哂道:“沈忱,这笑得像美女长得也像美女的家伙是你朋友啊?”听到这儿,阴柔男不禁捋了捋鬓发,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泰国认识的?”

随着杨棠的神补刀,沈忱微微怔了怔,旋即掩嘴轻笑,接着又改了捧腹大笑,直笑得腰都直不起。

阴柔男眼睛却瞪得溜圆,一副仿佛要吃人的恶样儿,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报得了这个名!”

杨棠闻言,趁铺纸的机会,不经意地剜了阴柔男一眼,不知不觉间已积累至“十人斩”的血腥气势悄无声息地压迫了阴柔男一下。

阴柔男顿感心头发闷,想呕又呕不出,脑门上虚汗淋淋,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由于时间不足,杨棠懒得研磨,直接借用砚台里尚算新鲜的余墨,提笔从右往下写:“牡丹第一颂!”

这只是个题目,沈忱见了却大惊失色,一惊杨棠好大的口气,古往今来,颂牡丹的诗词何其之多,敢自称第一,这口气已非“狂妄”二字能够形容;二惊杨棠所书就的毛笔字,竟是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字体。

没错,杨棠今回用的并非他最惯常写的瘦金体,而是改了他学书法早期所擅长的柳体楷书。

要知道,前世楷书四大家,欧柳颜赵,此世除了欧阳询外,其余三人皆默默无名,所以沈忱见了杨棠的字体才觉惊奇,毕竟在书法上自成一体,可不是异想天开,随便胡编乱造地练几天就能够有所得的。

实际上欧体楷书,杨棠也是会的,而且楷书四体中他最欣赏的也是欧体,其将“中正”与“锋锐”结合得最为圆融,可惜此世欧阳询在书法界鼎鼎大名,他就不好拿欧体字出来献丑了。

相反,从未在此世出现过的柳体一留于纸面,不止沈忱,就连两个帮忙抬几案过来的工作人员也都生出了耳目一新之感。

待题目墨迹稍干,杨棠继续以竖行的方式,靠右写道:“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沈忱一瞧,明眸大亮,不禁拊掌道:“好……啪啪啪!”

杨棠不过一默写者,所以丝毫不显激动,提了一行,继续写道:“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跟着是落款:“杨棠,于庚辰年己卯月乙酉日巳时三刻。”

搁笔之后,他又扭头对沈忱道:“现在离报名截止还有五六分钟,你把我这诗挂在高处,让大伙评评理,最好拍个照发网上,到时候乐子想不大都不行!”

沈忱瞬间明白了杨棠的用意,悄声提醒他道:“你这可是拆台……别忘了,我也是花会组委会的人呐!”

“是吗?随便你,总之那一千块我是不打算还你了,大不了这诗抵给你!”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杨棠也不得不耍起了无奈。

“真哒?!”沈忱惊喜不已,旋又有些情绪低落,“可我那一千块根本买不了你这诗……”

“行了行了,你爱咋办咋办,手机收一下,我把我的社保号发给你,如果能报名就报,不能报我也不欠你什么了。”说完这些,杨棠还真就把社保号发给了沈忱,然后眼尾也不扫一下旁边脸色阴晴不定的阴柔男,径直离开了报名点。

杨棠走后,报名点这儿很快就闹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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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您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啊?报名点那边出大事了!”

慈眉善目的王老闻言,先看了下表,又瞥了眼大惊小怪来报信之人,哂道:“大路啊,这都九点四十九了,报名基本上结束了,还能出什么事啊?”

被称作大路的中年人苦笑道:“王老诶,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你那个甥外孙,就一直追沈家丫头那个,他找了一帮人在报名截止时间快到的时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王老听完大路的解释后,不禁一掌拍得茶碗乱跳道:“岂有此理,这郭谦也太不像话了,还是什么留过洋的人,留洋几年回来就学到了这么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大路闻言,心里暗暗叫苦:我说王老诶王老,虽然我是实话实说,但你也不能一说就信啊,总得过去看看吧,不然万一哪天你又不信了,这埋怨不就落我身上了嘛!

王老显然没大路这么多心思,霍然起身道:“我倒要去看看你说的牡丹第一颂写得到底咋样,如果真能入了老夫的法眼,这人的名老夫替他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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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老亲自莅临报名点,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纷纷起立致敬,唯独阴柔男缩在人丛中不敢上前。

王老看也不看阴柔男,只一个劲盯着高挂在报名点正上方的那副字猛瞧:“好字啊好字,已然有自成一派的气象了,假以时日……好,这字好诗更好!!”

见王老大赞杨棠的字和诗,阴柔男心头的不妙之感渐重,正打算开溜,却听王老扬声道:“郭谦,滚过来!”

阴柔男只好硬着头皮凑到了王老身边:“舅姥爷(A)……”

“我听说落款这个杨棠是被你给逼走的?那好,我就命令你去把他给请回来!”王老淡淡道,“要是请不回来,那今年中秋,推举你们老郭家继承人的时候,我会替你弟弟多美言几句。”

阴柔男郭谦顿时脸色大变。要知道,王老虽不算郭家人,无奈他在文艺界的名声太大,在外行走,很多时候不是郭家在照拂他,而是他在照拂郭家,所以在郭家继承人这件事上,他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真的能够一言而把郭谦打落凡尘,变为普通的郭家一员,到那时,莫说追沈忱了,就是沈忱去那些会所他还能不能进都得两说。

A:爸爸的舅舅称舅老爷,妈妈的舅舅称舅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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