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噗!”

接连两声闷响。

卢通探出双爪,一左一右分别接住象鼻、象尾,龙爪张开,指爪仿若苍虬老木的粗枝,每根枝杈都死死缠住白肉。

两道巨力涌入掌心。

他咬紧牙关,勾爪猛地一压准备抠入皮肉。

象鼻粗近四丈,手指刚一用力,雪白象皮上闪过一层亮光,直接脱手划走。象尾粗二丈稍多,正好陷入爪内。

五根指爪同时收紧,纷纷凹入象皮,如刺入一捧白沙。

刹那僵持后,象尾开始收回。

几乎无法抵御的巨力下,卢通抓着象尾被拖向后方,拖出数丈后,两个后爪依次落在象身上,整个人仿佛一张弯弓。

“停!”

后爪深深地陷入象皮。

象尾一点点停下,一龙、一象开始僵持不动。

几息后,随着“咚”的一声闷响,象背上抖起一层波纹,从心口开始蔓延,迅速席卷浑身上下。

后爪被弹出象皮。

最后传到象尾处,卢通只觉得爪内象尾猛地一胀一缩,瞬间挣脱龙爪。

象鼻再次甩来。

卢通纵身一跃,退出十余丈,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很强。

防御很强,普通手段伤不到它;力气极大,单是一条尾巴已经需要使出全身力气。

其他手段……

他正猜测白倾的攻击手段时。

白倾侧头一瞥,脸颊两侧上亮起一缕缕白光,迅速汇聚到唇边,接着遁出体外,形成两根象牙。

牙长四十余丈,轮廓弯曲,像一条蜿蜒小溪。

“嗷!”

白倾挺起鼻子长吟,两根象牙破体而出,仿佛两条白龙,一起杀向卢通。

卢通眯起双眼,纵身一扑,再次裹上一层雷光。

白牙、雷龙几个追逐。

卢通察觉无法甩脱,反身落到白倾背部上方,一爪接住象牙,巨力下瞬间下落数丈。

他不慌不乱,趁机摆出身子,后爪抠入象背,再次接住另一枚象牙。

两股巨力压下。

卢通迅速下坠,两个裹着雷电的后爪从白倾身侧划过,留下十条浅灰色地刮痕。

“咚!”

白倾心口一震,再次抖出一层波纹。

卢通飞身跃出数丈,接连挥出双爪,几记雷爪下象牙溃散成一捧白光。

“呼!”

他心头稍定,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白倾的象牙如同飞剑,十分灵敏,而且一样地势大力沉,不过锋锐不足,破不开他的人轮、鳞甲。

卢通盯着象背,刚才留下的灰白色刮痕,在波纹拂过后已经消失不见。

“嗷!”

白倾再次吐出象牙。

卢通眨了下眼,再次跃到象背上,一枚枚勾爪抠入象皮,勾爪表面雷芒缠绕,仿佛一把把雷刀。

又是几个追逐后。

卢通留下十道灰痕,从象腹下绕到另一侧,全力挥出一爪,撕处五条雷刃。

雷刃蜿蜒扭曲,印在象腹上留下五条灰白色痕迹。

瀑水山周围一片混乱,湖上、岸上、天上等,每个角落都有人在厮杀。短短半炷香内,破舟、残尸已经铺满水面。

更多的修士还在从远处涌来。

“破!”

卢通一指点在灰痕上,雷爪下灰皮上终于揭开一层破皮。

破皮下又是另一层完整的象皮。

他转动手指,勾起破皮的边缘,用力一扯,巴掌大的破皮瞬间变成丈许大。

“哼!”

白倾转过鼻子,用力一哼,喷出两根气剑。

气剑一闪而过。

卢通直接被懒腰撞飞。

象鼻从破皮上抹过,好不容易才揭开的一层薄皮,再次恢复原貌。

卢通瞳孔微缩。

白倾走出一步,象足没入泥土下,闷声道:“你伤不了我。”

“你也伤不了我。”

卢通看着眼前的巨兽,心头有些无奈。

打不破。

白倾的象皮仿佛是用水凝聚而成,费尽心思才破开的象皮,只需一抹就恢复如初。

而他经过天外天的莲花洗礼。

图腾连成一张大网,把鳞、皮、肉、骨等全部凝为一体,白倾的手段也伤不了他。

“嗷,嗷啊……”

白倾仰头长叫。

一息后,湖水深处传出一串悠长回应。

卢通眨了下眼,反手摸出一对牛角,暗中运起法力,三尺牛角开始吐出一缕锋锐幽光。

“嗷!”

白倾猛地拔出象腿,冲出两步,径直跨过数十丈。同时象鼻挽出几个鞭花,绕出四个白圈,一起朝卢通套去。

卢通脚踩电光,几个摆动间,游鱼一般避开象鼻,逼近到左侧,挥手打出一根牛角。

牛角刺中象皮,象皮瞬间凹陷下去,仿佛一张嘴巴咬住了牛角。

“开!”

卢通紧追上去,一拳砸在牛角上。

“噗。”

牛角刺入象皮。

他眼睛一亮,接连砸出三拳,直接把三尺牛角钉入象皮内。

“滚!”

象鼻、象尾、象牙一起杀来。

一时间,前后左右到处是雪白棍影,粗的如城墙压下、细的也堪比百年老树。

同时象皮下也散开一道波纹。

卢通扫了一眼,波纹尚未涌来,牛角已经被挤出小半。

他屏住呼吸,最后又落下一拳。

“噗!”

三尺牛角完全没入象皮下。

“嘭……”

几声沉闷撞击中。

卢通先被象鼻扫开,接着又被象尾挑起,最后挨了两记象牙大棍,一头砸入地上,大半个身体没入泥土。

十七层人轮破碎。

他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查看体内伤势,直接仰头看向牛角。

牛角被挤出大半,仅剩寸许角尖留在象皮内。

白倾心口猛地一涨,又是一层波纹散开。

卢通猛地一蹬,地面裂开一条数丈爪痕,瞬间纵身飞起,两爪接住阻拦的象鼻、象尾,摆动身躯,一记后爪踩在牛角上。

牛角再次没入。

“滚开!”

象鼻、象尾、象牙接连袭来。

卢通踩在牛角上,身如弓形,两个龙爪接着撕出雷刃巨爪,接下所有攻击。

一记记沉闷撞击仿佛巨浪拍岸。

拍岸声维持了近一炷香才终于放缓。

卢通双目瞪大,浑身鳞甲完整无缺,可是双臂内的血肉、骨骼已经被震散了数次。

象鼻突然不再出手,而是高高扬起,用力吸气,卷起一阵气流漩涡。

卢通立即矮下身子,勾爪落下,顺着牛角所在刺入象皮内,接着用力一撕。

一层象皮落下。

无色薄皮,仿佛一层水膜,透过象皮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另一侧。

卢通瞳孔一缩。

无色的?

一层层无色象皮,一直堆叠成乳白色,数量恐怕不下百层。

他猛地探出勾爪。

三息间撕下三十五层,三十五层叠在一起,厚不足半寸,依然已经轻易看透。

“嘟!”

白倾已经收回鼻子,鼻头塞入嘴巴内,发出一声沉重吼叫。

象皮开始急速抖动。

牛角脱落,刚刚撕出的缺口内渗出一丝丝粘液,以肉眼而见地速度化作新的象皮。

卢通眼神一沉,心也沉入谷地。

片刻后,白倾伤势恢复,再次道:“你伤不了我。”

卢通陷入沉默中。

他伤了白倾,虽然只是破皮,但也是伤。

白倾也伤了他。

接连硬抗象鼻、象尾、象牙,气血来不及平复,鳞甲、骨骼可以承受,血肉却无力支撑。

几息后,他看着白倾,道:“你可以恢复几次?”

“很多次。”

卢通咧开嘴角,笑着点了下头,道:“看来不是一直恢复,早晚扒掉你的皮!”

“杀了你。”

白倾甩出象鼻,直接近四丈的粗鼻互相盘绕,化作一尊肉山。

卢通逼近过去。

一道棍影甩过,拦下卢通的前路,接着肉山从天而降。

他双爪一撑,挡住肉山,趁势跌落直接钻入象腹下。

正准备刺出牛角时。

突然象腹猛地落下。

他一头顶在象腹上,心神定了一瞬,下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正在接近的地面,瞬间脸色大变。

白倾要压死他。

“走!”

卢通浑身电光一盛,体外雷兽的四足同时一蹬踹,瞬间电射而出。

“轰隆!”

泥沙四溅、烟尘飞扬。

地面猛地一震,远处交手的练气弟子纷纷跌倒。

一束雷光穿过烟尘。

卢通牙关紧咬,一爪按下牛角,一连落下四拳,把牛角钉入象皮。

白倾起身站起。

卢通不管不顾,探出勾爪开始撕扯象皮。

一张张碎皮横飞。

白倾口吐象牙,接着甩出象鼻、象尾。

巨浪拍岸声再次开始响彻云霄。

日升、日斜,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周围厮杀的弟子换了几波,湖岸附近已经堆满了残破的大舟、小船,还有一具具冲到岸上的尸体。

日暮黄昏时只剩下寥寥几处仍在厮杀。

“噗!”

一记象鼻甩过,从数十丈高处重重地砸下,半响没有再次抬起。

卢通一爪接住象鼻,接着手臂一软,和象鼻一起倒在泥浆地里。

累了。

几个时辰的厮杀,开始时每次出手都势大力沉,一个时辰后开始收手,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

白倾蜷缩在泥浆中。

连番厮杀,二人所在的方圆十余里已经从泥土湖岸,变成了松软的泥浆。

“你杀不了我。”

卢通耷拉着眼皮,没有开口。

法力没了。

血灵还剩了十滴,不过这次行动太危险,这些血灵是最后关头用来吊命的。

他咽了下喉咙,用力撑起身子,抬爪伸进象背上的洞口,抠出一层破皮。

洞口三丈粗,丈许深。

象皮扒了几百层,仍然没有破皮。

一串窸窣声中,象鼻拖着泥沙高高举起,仿佛一根数十丈高的大树,接着轰然砸落。

卢通没有理会。

象鼻砸中龙躯,直接把腰肢以下砸入泥浆中。

卢通用力咳了一下,继续探出手臂,撕下几层象皮,正准备收回指爪时,突然眼角一抖,抬起爪子仔细盯着爪尖。

一点红色。

红色极淡,只有细细一缕,但是极其醒目。

“你受伤了!”

卢通心头一热,平白多了一股力气,身子一翻搅开泥沙,从象鼻下抽身而出。

白倾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皮下面还有肉,肉比皮厚十倍,你杀不了我。”

说完动了下身子,碎皮缺口上渗出几缕粘液。

卢通扫了一眼,双爪踩在伤口左右,探入头颅,走出一步,身躯迅速缩小,化作一人粗细,直接钻入伤口内。

“出来!”

白倾用尽力气晃了一下,接着又侧身一趟,把伤口滚入泥浆中。

卢通毫不理会,钻入伤口底部,张口一吐,口中钻出一条条游血蛭。

无需指引,游血蛭已经嗅到了血味,蜂拥在伤口外,仿佛液体渗透一般,纷纷钻入其中。

“什么东西!”

白倾大叫一声,仿佛又恢复了力气,用力撞了几下地面,接着仰起鼻子大声尖叫。

“嗷!”

“嗷啊……”

瀑水山上,废墟上一尊铠甲残破的魁梧修士,手持大枪正和一位身着蓝袍的大修士厮杀。

二人周围已经倒了近百具尸体。

叫声传来,魁梧修士脸色瞬间一遍,反手挥手一枪,逼退蓝袍修士纵身飞出瀑水山,朝岸上飞去。

蓝袍修士单手提剑,目送残甲修士远处,原地站了一息后,轻吐一口气,一头栽倒下去,大口喘息。

“白师兄!”

“快!有一条龙,进了我肚子,快杀了他!”

“是!”

卢通留下游血蛭,从伤口中钻出,看着残甲修士,道:“蟒象天兵?”

残甲修士双目冲血,耳窍、鼻窍也糊满了血渍,缓缓扬起长枪,对准卢通所在,蓄力一息后耸身一刺。

枪出如蟒,枪尖上一点寒光分外扎眼。

“叮!”

卢通一把抓住枪尖,爪心一枚鳞片破开,传出一丝细微痛楚。

“哎!”

他心头微动,心口内一滴血灵散开,四肢百骸仿佛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些力气。

卢通一爪捏住枪尖,一爪捏住枪杆,缓缓举起,道:“听说蟒象天兵以一当十……”

残甲修士抓着枪尾,与长枪一起被举起。

卢通尚未说完,残甲修士突然松手,落下时反手抽出一把雪亮大刀,当头劈下。

“当!”

大刀砍在尖角上。

卢通一身血肉早已疲惫不堪,大刀临头还没有做出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眼神猛地一抖,接着又轻舒一口气。

反手捏着长枪,以枪尾做枪头,一枪刺向残甲修士。

残甲修士闪身欲退。

卢通眯了下眼,猛地一抖手腕,长枪追出,枪尾急速翻腾,搅出一片棍影。

残甲修士挥刀阻拦。

仅仅一个碰撞,巨力下长刀直接被震开,枪尾一闪而过,顺着残甲缝隙刺入。

“嗖!”

残甲修士的尸体坠地时,似乎有一阵寒风吹过。

卢通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神色更加凝重,瞪大眼慢慢低下头,看向胸口位置。

一道鲜血正在涌出。

胸前多了两个指头粗的血洞,不单是胸前,血洞同时贯穿了后背。

“哈!”

白倾轻轻笑了下,喘了几口粗气,道:“我的,我的鼻剑,如何?”

四枚血种散开,鲜血很快停止。

“不错。”

卢通盯了白倾一眼,反身扎入伤口内,闷声道:“拿命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