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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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停……”
“你要什么,都,都给你……”
几个四翅灯笼飘在天上。
烛光中,卢通探出尾巴缠住魏虎的脖子,举到面前。
魏虎浑身是伤。
双肩处,手臂已经不见踪影,大片模湖血肉中露出一根根雪白骨茬;腹部,软甲被洞穿,露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双腿软塌榻地耷拉在身子下,像被抽调了骨头。
魏虎吐出一口淤血,继续道:“地府,带你入地府。”
“不必。”
卢通摇了下头。
尾巴收紧,一阵细微“嘎吱”声中,魏虎眼睛一点点瞪出眼眶,最后脑袋一斜,没有任何声息。
不远处,残存的三根玉柱迅速变暗,朝水面坠落。
卢通弯起嘴角,盯着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球,缓缓道:“别装了。”
魏虎没有任何声息。
他又道:“戴七悯曾求来一枚‘载道之宝’,此宝源自叫‘车辕’的大能,听说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载道之宝,大能、仙人赐下的宝物。
地府中的修士突破金丹时,把载道之宝放入阵中,可以得到大能赐下的本命法术。
魏虎突破金丹时借助了此宝。
突破后从未施展过本命法术,不过地府中所有人都必须记入“鱼龙簿”,其中包括籍贯、法门、修为、法宝等一切东西。
古仙之地的人看过“鱼龙簿”,魏虎的本命法术为“蝉蜕”。
魏虎还是没有反应。
卢通静静等候。
近一盏茶后,周围灵气汇聚,魏虎的眉心突然开始跳动,片刻后额头上的皮肉裂开。
接着头发、脸上、身躯等,所有角落全部开始龟裂。
一阵风吹过,无数皮屑、枯肉脱落。
魏虎瘦了一大圈,慢慢动了下眼睛。
卢通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光秃秃的双肩,道:“没了?”
魏虎苏醒过来,神色十分萎靡,看了一下插在卢通心口的长刀,眼神陷入绝望。
“我,我不想死。”
“没人想死。”
卢通念头微动,尾巴再次开始收紧,缓缓道:“你不想死,胡子升也不想死,可是生死由不得自己。”
“呃……”
魏虎吊在半空中,勐地摆动了几下,整条舌头吐到嘴外,一次次地“呃”出短气。
片刻后,最后一口气吐出,又一次死去。
卢通从胸口拔出长刀。
魏虎的长刀,由一根象牙炼成,刀身略圆,刀身上滴血不沾。
卢通挥出长刀。
一个头颅飞起,随着一团紫色火焰冒出,头颅迅速烧成一坨焦炭。
他摘下储物法力,剥下残破软甲。
又把剩余尸体烧掉,收起几盏灯笼,朝虎牢坠落的方向飞去。
漆黑水面上,一艘乌篷船静静漂浮。
卢通眼神一闪,落在甲板上一把揭开布帘,船舱内桌上摆着四根黄玉短棍。
一个熟悉人影坐在桌边。
圆头、大眼、络腮胡须,正是刚刚杀死的魏虎。
卢通运起《兜天法》,钻入船舱,坐在“魏虎”对面。
“魏虎”倒了一杯茶递过,道:“你受伤了?”
卢通看向心口。
每日运行本命法术,体内精血早已全部变为血灵,心口的刀伤已经愈合,不过伤口外还残存着一些血痂。
他搓掉血痂,盯着对面,道:“为什么不敢现出真身?”
接头人从不现身。
卢通一直有种感觉,此人就是镜心,可是无法确认。
“魏虎”脸上的眉眼迅速变化,变为一团没有五官的白光,道:“很危险。”
声音冰冷,听起来没有一丝情感。
“什么危险?”
白光嘴巴位置蠕动几下,道:“一入地府,此前的一切必须烟消云散,否则害人害己。”
卢通脸色凝重一些。
他一向很谨慎,这次为了隐藏身份,把可能暴露的法宝全部舍去,可是似乎还不够。
“什么意思。”
白光抬起手掌,掌心无数根丝线纠缠,变为一个丝茧,像笨手婆娘团出来的线团。
“这是凡间的所有人,也是我们的最大依仗。无数修士,只要没有线头就不会暴露,但是一旦冒出一个线头……”
丝线中,钻出一个细小线头。
白色手掌抓住线头一拉,拉出三尺后用力一拽,拉出一个小人。
方脸、粗眉,正是卢通的相貌。
白光一把捏死小人。
卢通眉梢勐地一抖,问道:“什么是线头?”
“一切。法门、法宝、喜好、性情、口头禅……”
白光说了许久。
卢通脸色渐渐沉下去,抬起手臂,道:“这条化妖手臂呢?”
“也是。”
“这么说,尾巴、翅膀也不行?”
“对。”
“暗中出手,不暴露身份也不行?”
“一旦出现,必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有线头。入了地府,必须从头来过,此前的一切必须全部忘记。”
卢通蹙起眉头。
这样的话,麒麟腿、尾巴、翅膀等,最厉害的手段全部被废去,只剩下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的“戴月猴枭”、“四翅梭鱼”。
连卷仙鲤,刚进入截水湖中也使出一次。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吐了口气,又重新睁开,道:“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彻底变成‘魏虎’。”
卢通点了下头,一一敛起血种,接着眉眼开始变化,迅速变成魏虎的模样。
“如何?”
“喝茶。”
卢通端起茶杯,抬起一半时愣了一下,把两根指头变成三根指头。
以前身躯庞大,捏茶杯时两根手指就够了。
而魏虎一直用三根指头。
茶杯递到嘴边,吹了一口气,一口喝下半杯,放下茶杯。
“如何?”
白光一言不发。
卢通察觉不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下意识皱起眉头。
“错了。”
“哪里错了?”
“魏虎很少皱眉。”
卢通神色一定,摸了下额头,眉头渐渐舒展开,沉声道:“无心之举,短时间内恐怕改不过来。”
五官眉眼,变化极多。
蹙眉、挑眉、耸鼻子、撇嘴、假笑、瞪眼、眯眼……此外还有摸鼻子、摸脸等等。
每个人都有一些平时察觉不到的小动作。
卢通心事多,经常蹙眉。
而魏虎性子急,总是捋胡须。
白光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根寸长白针,弹指一崩,白针没入眉头。
卢通感觉眉毛附近一阵刺痛。
“你干什么?”
“帮你。一次、一针,直到改过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