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用膳

次日，皇上宫里赏下许多绫罗珍玩，什么南海珍珠、蓝天暖玉，奇珍异宝不一而足，说是给妍玉压惊的。旁人都以为是柳如烟下毒一事，只有妍玉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在为半夜吓到自己的事情道歉。

这样看来，皇上也不是什么高岭之花嘛。想到这里，妍玉不禁偷笑起来。

恩，有点可爱。无论是口不对心的恐吓还是猝不及防的恩泽都叫她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味。

或许，她可以用点小手段来试探一下。

穆麟渊正在御书房静静的批奏折，周福在一旁伺候着，这时门外送进来一只精巧的食盒。周福蹑手蹑脚的接过来，将小太监拉到一旁。皇帝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连一只小虫子飞进来都会不悦，更何况是这么大个人。

“你个没眼色的东西，没看见皇上正忙着呢吗？！”说着，周福手里的拂尘扫了一下小太监的帽子，小太监被骂了，缩着脖子小声辩解：“这是寻芳斋上官御女亲手做的，说是凉了就不好吃了，叫奴才赶紧送进来……”

皇帝对那个小小御女很是上心，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可是知道的。该不该呈上去，周福一时间陷入两难。

“周福，你在那哼唧什么呢？”穆麟渊被打扰，有些不悦。

“回皇上，上官御女送来了点心，皇上要不要……”周福没继续说，以前往御书房送东西的人不少，可是都被皇上给扔出去了，自那之后这后宫里的妃嫔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而这个上官御女仗着皇上对她那点青睐便来顶风作案，反而叫周福这个伺候人的难做了。

穆麟渊写字的手一顿，他正好批到上官砚闻上书关于盐铁改制的折子。这一年，上官砚闻帮了他不少忙，确实是个少有的良才。

他向来不喜欢被打扰，但是现在，吃点点心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呈上来吧。”

“诶。”周福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从中拿出几碟子精巧的点心来，除了御膳房日常会上的点心之外，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精巧小食，看着便叫人胃口大开。

御书房没有筷子，食盒中还贴心的备了一副象牙筷。穆麟渊会心一笑，夹起一块茶绿色糕点送入口中，一股绿茶的香味瞬间在口中爆开，微微的甜，微微的苦。像极了妍玉这个人。

“哼，她倒是有心。”上次不过是说了一句不喜欢甜料，这回送来的东西便都是清香不腻的了。

周福看着皇帝眉目舒展的模样，连忙拍起了马屁：“上官御女真是心灵手巧啊。”

穆麟渊没接话，他知道这是小东西来向自己示好了。

一只满肚子心眼的小狐狸，朕该拿她怎么办呢？

“周福，你先派人去传一声，朕今天中午在寻芳斋用膳。”穆麟渊已然有了计划，这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如此，便叫他来搅乱一池春水吧。

“诺。”周福连忙下去安排，这个上官御女，当真得皇上欢心啊。

……

寻芳斋远在后宫的一个小小角落，不起眼不说，距离皇帝的泰乾殿更是有一段路程。这寻芳斋里的女人鲜少见得皇帝一面，而自从上官妍玉住进来，这小小的寻芳斋俨然迎来了春天。光是众人知道的，皇帝已经来了两次，可见这个御女手段当真厉害。

不过这个御女在闺阁的时候便芳名远播，能拿住皇帝的心，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

轿子停在了寻芳斋的门口，穆麟渊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走进来，他四下打量一番，见这宫中种了好些冬青，不禁有些奇怪：“上回朕来，这宫中有这些吗？”

周福道：“回皇上，这些冬青是御女近日才种上的。”

“别的宫中都种些花草，她倒好，种冬青。”

穆麟渊进了屋，妍玉已经恭候多时了。

已经入冬，房间里点上了炭火。穆麟渊从门外走进去，带进去许多凉风，妍玉穿着单薄的夹袄，被冻的猛一哆嗦。

“贱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穆麟渊走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妍玉，却被手上的温度给惊住了。

“在屋里，御女的手怎么这般冰凉。”

“啊？”妍玉明显楞了一下，随后道：“回皇上，贱妾方才为皇上做了些菜，被凉水冰了。”

“这些东西叫下人准备便是，御女何苦费这些心思。”

眼见穆麟渊的面色变得很不好看，妍玉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怒了他。难道做菜有损皇家颜面？

“御女的手上有冻伤的疤痕，朕看着不舒服。”说完，穆麟渊放开了妍玉的手。

原来如此。

妍玉将手藏在背后。今天她是知道了，虽然都是男人，但皇帝并不吃自己这一套。若是上官砚闻见自己这个样子定然会心疼，但是皇帝，只会觉得自己有损皇家颜面。

看来下次得换个法子。

一旁的春娇连忙将装了炭火的青铜小手炉放在妍玉掌心，妍玉握着炉子，感到身上暖洋洋的，她低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道：“皇上，天冷，菜都凉了，还是先用膳吧。”

“恩。”

两人坐在桌子旁开始静静吃饭，桌子上摆的都是皇帝素日里会多吃两口的东西，秋然老早就打听好的。然而奇怪的是，穆麟渊挑挑拣拣，并没有吃多少。

“皇上，这是多年前的女儿红，天冷，喝点暖暖身子吧。”这还是妍玉出生那年上官砚闻埋在当时的宅子里的，直到最近妍玉叫人挖了出来。喝掉这些，也算是完成了上官砚闻和韩绿昇的愿望。

穆麟渊摇摇头：“先放着吧，改日再喝，就这一坛子，别撒了。”

妍玉的面色不好看了：“女儿红多得是，下次再开新的就是了，皇上不必为臣妾省着这一坛子酒水。”

穆麟渊薄唇一抿：“朕就是想要这一坛，御女莫非舍不得一坛子酒水？”

“贱妾不敢。”

妍玉心中有些可惜，她在酒杯里下了点助兴的药，只要穆麟渊喝了，也不枉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只是她哪里知道穆麟渊心中所想。

今日妍玉送去御书房的点心皇帝已经吃完，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