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留宫

出选的第二日便是复选，考察的是秀女们的容貌，音色，仪态。这倒出了点小麻烦，妍玉的手上到底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疤痕，虽然无伤大雅，但是管事的太监还是来老回回瞧了好几遍。

妍玉柔柔一笑，将一只鼓鼓的荷包塞到管事太监手中：“今儿天热，这位公公去喝杯茶吧。”

管事太监这才装作没看到，将妍玉放了过去。

之后又是精选，这时候剩下的女子都是些容资尚可的，被拿着尺子量来量去，吹毛求疵的打量着。妍玉父亲是当朝正三品尚书，地位超然，出手阔绰，这一番折腾对她来说倒是简单的很，上下打点一番，有些步骤随便看看就过了。

宫中的折子下来，妍玉紫玉便要等着九月里进宫参选了。现在几千人的秀女，只剩下三百来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妍玉姐妹名声在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位谪仙般的人儿该是从四品美人开始做起。

妍玉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到了九月初，上官砚闻提前一日摆了一席家宴给两个女儿送别。

席间，妍玉照旧是八面玲珑，紫玉也比之前略做事妥帖了许多，上官砚闻心下满意，叫人给两个孩子备了大包银两。三夫人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依仗，这下一下都要离开，心中不免哀愁。

妍玉将她拉到一旁，给她一张药方：“三娘，女儿即将入宫，没什么好孝敬您的，这张方子您拿去调理身子，来年再为我和妹妹添个幼弟才好。”

三夫人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从孩子手中得到这样一张方子，心中五味杂陈。然而这两个女儿走后，她终归还是需要依仗的，便笑纳了。

上官家上上下下都笼罩着异样的气息，一众丫鬟仆从皆在私下小议。

春寒在一众奴才中间显摆，满脸写着高兴：“能被选中入宫，真真是两位小姐的福气，以后荣华富贵定是享之不尽了！”

“可不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是人人能有的，若是能有机会伴圣上左右，奴家真是死而无憾了！”春娇也满是兴奋。

“宫里可是吃骨头不吐渣的地方，只希望你们以后犯了事不要连累尚书府便好！”四夫人房里的那位丫鬟看不惯春娇春寒显摆，忍不住酸了一句。

“有人啊，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你！”

一众丫鬟的叽叽喳喳显然并不能叫妍玉高兴起来，她倚在长廊的朱柱上，长长吐了口浊气。

有些事天命难违，有些事不得不为！她机关算尽，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怎么事到临头反倒有些惆怅了。

皇宫，在别人眼中是富贵温柔乡，是夺人性命的龙潭虎穴，但是在妍玉眼中仅仅是一张棋盘，她是执子之人，自然不怕。当然，富贵险中求，即便皇宫真的是刀山火海，她也定会护妹妹周全！

翌日，晨光微熹，宫里来的马车已停在上官府邸门前，两匹马皆是骏马，四肢健硕曲线流畅，奕奕有神的双瞳，就连马身上装饰的流苏都是上好的蚕丝织成。

宫中对待秀女很是大方，连迎接的马车都是精心装潢过的。

不时，妍玉两姐妹自府内翩跹而来，身后拥着一群婢女小厮上官砚闻走在最前，还未及车前就客气地朝引路的宦官作礼；“公公一路辛苦了，不若先入府内吟口茶水，再行路不迟。”

那太监还礼道：“上官大人有心了，怎奈皇命在身，不敢怠慢，还望大人体谅！”

“公公所言极是，小女不才，还要有劳公公照顾一二。”

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囊被塞入太监袖子里，太监暗暗掂了掂它的重量，不由得喜笑颜开，就连那尖细的嗓子也变缓了不少。

“大人放心，两位小姐貌若天仙，才华横溢，将来定是要入主后宫之人呐！”

“那就有劳公公费心了！”

妍玉姐妹上了车，在那位太监的牵引下马车渐渐动了起来。紫玉紧紧握着妍玉的手，眉间不安之色难以掩去。

紫玉的心思妍玉何尝不知，她只能更紧地回握着那双纤细脆弱的手，一遍遍低喃：“我会护你，紫玉，姐姐定会护你的！”

御书房。

流光耀金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御书房，端庄正气，尽显威严之仪。房内穆璘渊正俯首，批阅成卷的公文。

侍奉左右的太监总管周福守在一旁，突然一小太监跑来，凑近他耳语了一番，周福顿时眉开眼笑。

“皇上！”周福揣度着主子的心思，躬身请示：“秀女们已在御花园内等候，皇上您是否要驾临御花园？”

“让她们等着，朕稍后便去。”

“喳！”周福顺从地俯下身，抱着手中的拂尘慢慢退了出去。

传令的小太监赶至御花园时，秀女们早已恭候多时。

到了殿选的女子那个不是容姿过人，少了那些庸脂俗粉，都是些风娇水媚，窈窕之姿。所谓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不过如此。

“传圣上口谕，”小太监一清嗓子，众女皆款款而来，比肩而立，齐齐朝着他行礼。

“众位秀女，圣上不时将要摆驾御花园，请各位稍作等待，切勿骚乱。”

众女应是，呆在原地不再四处走动。

“给各位秀女看茶。”

“多谢公公。”

一杯杯热茶冒着缕缕烟气，缓缓上桌，众女不争不抢，各自寻了一处静静品茶，气氛很是和谐。

小太监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目光扫过一众秀女，最后无可避免地落在两人身上。

尽管两人身处僻远之处，但任遮掩不住周身的惹人注目的气息。

一个水色宫衣，轻纱浮于其上，一条浅白织锦的玉带将那盈盈一握的小腰束住，乌黑秀发半挽半落，最后被一支梅花白玉簪束于脑后，简洁却不失优雅。一双美眸轻灵澄澈，两角似泪似雾朦胧欲泣，若非一张小脸稍显病态之色，真好似那不染尘世的仙子。

另一个以手托起下巴，眼眸间尽是对那水色女子的怜惜之意，她一身碧绿翠烟裙长及曳地，低垂发簪斜在右肩，素手轻捻茶杯，姣好的面容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宛如碧天荷叶中的一支清莲。相比于水衣女子，她的眸更有灵气，一颦一笑似乎都能牵引着别人的目光。

即便没有身旁几位的艳妆显眼，却是抢足了风头，这样的两个人，若是不能在后宫获得一席之地，很可能就会……香消玉损吧！

小太监叹息着摇摇头，转身去迎接他的圣上了。

小太监前脚一走，秀女之中顿时掀起了波澜，妍玉姐妹旁边的女子先起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