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决心

最近上官砚闻仕途略有不顺。

作为被皇帝提拔的臣子，受到朝臣为难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被这般针对还是头一次。

起因是南方水患一事，承恩侯于飞鸿被下了大狱，最终派了工部侍郎前往南方赈灾，顺便兴修水利。但是这赈灾银子却迟迟发不出来，户部一直哭穷，南方饥民眼巴巴的等着赈灾的粮草，上官砚闻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穆麟渊同样感觉有压力，他在这皇位上坐了十年，但还真没有哪一件事情可以随心所欲。摄政王一脉的朝臣对皇位虎视眈眈，丞相柳青云仗着自己是侍奉过太祖皇帝的三朝老臣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太后近年来虽然已经不再垂帘听政，但是她手下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各方势力相争，苦的可就是他这个皇帝了。除了平日里大小政务多有掣肘，连关系到民生的赈灾都没有办法自己做主，这个皇位，他坐的着实憋屈。

不过他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将朝臣一个个换成听话的臣子，只要多给他几年时间，连太后的爪牙都会被他清理出去。

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穆康雍会让他有机会扶植自己的势力吗？显然不会。所以穆麟渊决定用点非常的手段。

“诸位爱卿别吵了，朕心意已决。”

“皇上三思啊。”一众朝臣齐刷刷跪了一地，试图让皇帝收回削减内务开支充盈国库的决定。

这个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逐个击破了，穆麟渊看着为首的朝臣：“太傅，民乃国之根本，民贵君轻，这是您当初教导我的，难道您要说那些圣贤书里讲得都是废话吗？”

“臣不敢！只是圣贤之言也需要顺应天时地利，皇上内务与先帝在世时相比本就已经削减了许多，在这么下去连巡防都要难以维持了。”

“刘大人，我记得当初要安排承恩侯赈灾之时你可说过国库尚有盈余，怎么我指派了工部侍郎国库就穷了？”

“臣不敢！”户部尚书刘源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精，见皇帝发威，当即夹起尾巴做人“近日西北打了两场胜仗，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是以赈灾的银两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穆麟渊正头痛之际，上官砚闻上前一步，道：“臣愿带头捐赠半年俸禄用以赈济灾民！”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了他。

三品尚书带头捐款赈灾，其他朝臣自然不能装聋作哑。再者，他这是占了仁厚的名声，其他臣子若是反驳便会被扣上自私自利的帽子。当下一众人咬牙切齿，却也不能当面给他难堪，一个个都当朝表示愿意捐出私产。

赈灾的银两当下如数拨出去了，但上官砚闻这回算是把穆康雍给得罪透了。

前几日的时候穆康雍曾亲自到尚书府求娶他的两个女儿，被上官砚闻以女儿秉性顽劣给拒绝了，三番两次得罪穆康雍，只怕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不过作为皇帝的朝臣，只要熬过现在四面楚歌的日子，今后定然会飞黄腾达。上官砚闻已经上了这条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与父亲今日的进退两难不同，妍玉今天难得的舒坦。

院子里的槐花开了，春娇春寒摘了两箩筐的槐花做成了窝头。香甜的槐花别有一番滋味，紫玉吃着稀罕，比平日里多用了些。

妍玉看着妹妹面色红润，心情大好。

晚上的时候多日不见的梅棠悄悄到了妍玉的院子。妍玉再见梅棠，不知为何心下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对梅棠的印象已经与初见之时大不相同，梅棠两次帮她救了紫玉，这算是大恩，但她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内心难免愧疚。

近日天气已经相当暖和，梅棠没有穿他的披风，一身黑色薄衫显得整个人消瘦的不少，不过面上的面具依旧显得有点滑稽。

“好久不见，梅公子去哪里风流了？”

面对妍玉的揶揄，梅棠好脾气的笑了笑：“梅棠戴罪之身在京城活动多有不便，不过近日想念小姐实在难以自持，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的情真意切，又有些可怜巴巴，妍玉竟然不自觉的红了脸。

“公子说笑。”虽然话是这么说着，妍玉的眼睛却有些不受控制的盯着梅棠线条分明的下颌。初次见面妍玉便觉得梅棠气质不凡，经过几次相处更是觉得梅棠身上有几分君子傲骨。这般出类拔萃的人，若不是罪臣之子……

妍玉摇摇头，暗骂自己糊涂。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入宫，何必去考虑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呢，徒增烦扰而已。妍玉面上的绯红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冷淡。

“公子想看便看个够就是，院子外面不是有你的人时刻盯梢么，公子这么大的本事，想看什么时候看不到。实在不行我给公子画幅丹青，叫你日日夜夜看个痛快。”

这回梅棠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妍玉的脸蛋。

两人沉默相对，妍玉心中愈发懊恼，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这份平静，但她知道这样沉默下去会出事。

“小姐。”春娇在屋里喊道。

“来了。”妍玉答应一声，“梅公子，既然今日无事，莫怪妍玉无礼了。”

妍玉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袖，她一转头，一点温热在脸颊上轻轻掠过，随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妍玉愣了片刻，转身疾走，一脸的平静。

梅棠苦笑一声，看着妍玉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苦涩还是甜蜜。妍玉对他有用，上官砚闻是他的助力，按理说他应该连哄带骗将人弄到手，但是为什么百般手段此时却用不出来了呢？

他闭上眼，发出一声叹息。

妍玉走到梅棠看不见的地方，蹲下身子慌乱的拿手去擦脸上那一块，一边擦一边念念有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将梅棠赶走，让他永远消失，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犯错，但是看着梅棠落寞的身影，她便没办法让自己下定决心。

良久，妍玉抬起脸：“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见面，她要与梅棠断绝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