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一个激灵,往里间跑。

屋里灯火通明。

春杏刚走几步,就撞见追人的宴安。

寒凉的夜色里,少奶奶一张脸白的像快要透明般,光着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春杏一愣,很快就注意到了雪白脖子上的痕迹。

她睁大双眼,愤怒涌上心头。

刚刚大少爷出来让她去拦少奶奶时,她就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年里,春杏亲眼所见,大少爷是怎么宠爱少奶奶的,把人如珠似玉的养着,别说吵架了,连红脸都未曾有过。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毕竟那可是少奶奶。

所以两人突然疑似吵架,春杏都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但她并不觉得会有多严重,虽然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闹了矛盾,但是大少爷肯定舍不得离开太久,估计一刻钟都要不了,他待会就会坐立不安的回来了。

然而春杏在看见宴安脖子上的掐痕时,瞬间怒上心头。

她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取过衣架上的披风往宴安身上披,宴安刚刚还害怕不解的很,现在却莫名心慌。

他拉住春杏:“春杏,安之他今天好奇怪,大半夜的,他说他走了,他要去哪?”

宴安说着,人往外走,要去找李安之。

春杏将他拉住,“少奶奶,没事的,是少爷叫我来陪着你,你先休息吧啊。”

宴安不太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春杏深呼一口气,心里全是在骂大少爷不识好歹的话。

然而对着宴安却笑的温柔:“少奶奶别担心,你看这么久了,大少爷哪次离开你超过一个时辰的,待会他就回来了,他说走肯定是有事,你这样去找他,说不定会打扰到大少爷。”

春杏心里却在想,最好大少爷今晚上一晚上都别回来了。

明明少奶奶今晚入睡前都还好好的,现在脖子上却多了掐痕,肯定是大少爷干的。

他怎么下得了手!

春杏牙都快咬碎了。

然而当务之急是先将少奶奶安抚住。

春杏轻言细语的又说了一通,才终于让宴安打消去找李安之的念头。

宴安安静的坐在床边,春杏给宴安的脖子上药,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她在想虽然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居然对着少奶奶动手,但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必须得想办法。

宴安没有注意到春杏的眼神,他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事。

后来春杏哄着宴安睡觉,因为心里装着事,宴安一直睡的不太安稳。

结果还没睡多久,宴安就听见似乎有人在叫他。

他习惯性的伸手,等着李安之将他抱起。

李安之一个平日里被伺候惯了的病弱少爷,在宴安嫁进来后,只要他没病着,在伺候宴安的事上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他人。

他总是会比宴安醒的早。

他看宴安一直不睁眼,也不会将人叫醒,而是会接过拧好水的帕子,细细的为宴安擦拭脸蛋。

从眉眼,到唇角。

宴安睡的迷迷糊糊的,又被抱着漱口。

等一系列下来,他人也会清醒些。

然后李安之会让人将早饭呈上来,两人用过饭后,宴安要是还是困,就再去睡个回笼觉。

精神不错的话,李安之会教宴安认些字,看些有趣的书。

然而他伸开的双手,无人接应。

宴安听见春杏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春杏说:“少奶奶,大少爷他,去了。”

宴安没能见到死去的李安之,不知道为什么,李老爷和身边伺候的人都拦着他,不让他见。

宴安并不坚持。

也许不是其他人看着他,而是李安之自个儿不想让宴安瞧。

李安之曾说:“死人都很丑的。”

宴安第二天就病了。

这病来的突然,他发起了高烧,病了足足半个月,病好后,脖子上的痕迹也完全消失了。

等他终于完全清醒时,就看见春杏一双眼睛肿的都快跟核桃一样大了。

可想在他病的这段时间里,这丫头一定没有少哭。

春杏知道宴安这次的病和大少爷有关,在宴安好了后,她完全不敢在宴安面前提起大少爷。

好在少奶奶似乎病了这么一场,也想通了般,平日里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该吃吃,该睡睡。

春杏一颗心松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大少爷生前和少奶奶的最后一面一定是闹的极为不愉快。

其实这样也好,闹的不愉快,让少奶奶恨大少爷,这样,大少爷死了,少奶奶反而不会太过伤心。

直到那天,少奶奶走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腿撞上了桌角。

膝盖上顿时起了好大一片青。

春杏给少奶奶涂药。

就见少奶奶定定的盯着药瓶。

春杏一惊,立时就意识到这个药是半个月前,她拿来给少奶奶上脖子的药。

春杏马上就要去拿瓶新药来:“少奶奶,是我粗心,你别多想,我立马去换。”

宴安疑惑了:“这药怎么了吗?”

春杏顿住。

她张了张口。

宴安说:“我就是看它瓶子长得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