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万人开山

.红日西垂，一层金色光芒笼罩着瞿山，光芒中间一道黑色的阴影是塌陷断裂出的新山谷。

履癸向北眺望着依旧宁静的黄河，回首远处已经干涸的洛水，心中若有所思。

“大王，我们该回斟鄩了。”费昌看天色不早了，上前提醒履癸。

“回家~，回去之后朕要做一件大事。”履癸说。

“大王，什么大事？”费昌问。

“回去再说。”履癸神秘的一笑，脸上的擦伤更添了几分威严。

泰山祭天的队伍终于回到了斟鄩。

斟鄩依旧没有下雨，湛蓝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田野里的草开始枯黄了，树木的叶子打着卷，毫无生气地垂着。

夜晚来临，皓月当空，履癸在倾宫上望着月亮。“这个蟾宫中真的住着嫦娥吗？”

远处隐隐有小孩在唱歌，暗夜里听起来身为怪异，履癸凝神去听，终于听清了，啪的把手中的铜酒爵摔在地上，一脚踏扁了。

歌声依旧没有停

“群犬吠，夏日霜~，

泰山走石立，伊洛竭~

天下将大变~

群犬吠，夏日霜~，

泰山走石立，伊洛竭~

天下将大变~”

城内又有了新的童谣，履癸最恨这天下将大变。

“天象和天下真的有关吗？

伊洛竭！这已经是第二次大旱了，伊洛干涸一次百姓就绝收一次！

不能让妖党总拿这个做由头，如果伊洛有了水，谣言自然就消失了。”

烈日当头。

河床上淤泥龟裂成一块一块，一个壮年男子赤膊着上身，汗水不停流着，在胳膊上留下了一层白色的汗碱，不停用木耒向下挖着洛水河底的泥土。

男子不知疲倦地挖了良久，泥土里终于渗出水来。

他用木桶等许久能接到半木桶水，凑足两桶之后，扁担一颤一颤地挑到地里，用瓢把水一点一点浇到谷子的根部。这样也只能让谷子不死掉，依旧无法长穗绣穗，等到秋天仍然不会有收获。

这个人正是白薇的父亲。

没有了洛水不用说灌溉，就连人们喝的水都成了问题，人们只好把土井，继续向下挖深一丈，井壁四周才慢慢渗出水来。

白薇父亲正在田边发呆，这时候来了两个当兵的，“大王要征徭役去引黄河到洛水，每家要出一名壮丁。”

“引黄河到水！真的吗？”

瞿山并不远，白薇父亲和众人就要到了。

抬头望去，山顶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中间形成了一个驼峰的凹陷，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蚂蚁的黑点，近了发现全是忙碌的民夫，人们用竹筐往山下搬着石头，吆喝声口号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人到了瞿山，山下扎起一片一片的棚屋和半地下的地窝子。

“开山引黄河！山如果能开，那还叫山吗？”白薇的父亲惊呆了。

大王有令，数万民夫都在这里开山，上千的士兵在维持秩序。

要如何才能挖开瞿山？

巍峨坚硬的大山看起来坚不可摧，但其实除了泰山，大山都都不可能是一整块大石头。

泰山祭天回来路过瞿山的时候，履癸看到瞿山崩塌，就想到了这一点。

瞿山如果能够崩塌，说明瞿山上碎石为主，人力完全可以逐渐把瞿山的石头一块一块搬走。

先祖大禹的辉煌一直深深地影响着履癸，履癸也要创立千秋功业，挖开瞿山把黄河水引到洛水中来。

履癸没有在朝堂和群臣商议，征集民夫开始干了起来。

听说是引黄河水灌溉农田，这次征民夫出奇的顺利，根们没有民夫逃跑和躲藏起来，没有多久瞿山就已聚集了几万人。

山顶伞盖下垂下的铜铃叮咚作响，下面坐着一个人。远远地看不清具体容貌，白薇父亲却已经被他的气场所震撼了。“那就是大王！”那是天下共主，他们的夏王履癸。

大家知道这次不是修宫殿，挖开瞿山引来黄河之水，从此就不用担心洛水没有水了，以后粮食的收成就有了保障了，再也不怕大旱的年份了，没有一个人抱怨。

大王履癸亲自坐镇，这对很多人从来没见过履癸的人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激励！有天子履癸在，大家都使出全身力气，瞿山一派热火朝天的场景，全力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这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尤其这件事情还是为了大夏的百姓，为了子孙千秋万代。

转眼问题出现了，山上有无数巨石。

人力是无法对付这么大的石头，人们用木棍插入巨石缝隙，几个人用力想把大石头撬动，“咔嚓”一声，木棍断裂了，巨石依然安然不动。

“这可怎么办？”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姬辛虽然善于营造宫殿，对于这种大石头也是毫无思路。

履癸双臂一晃千斤之力，但大力士再多，这大石头也没有那么多人下手的地方。

履癸浓眉紧锁，注视着下面的大石头，这时候一块落石滚落。

“有了！”履癸想到了一个方法。

履癸让在大石头周围用树干搭起高高的架子，架子越搭越高，逐渐架子有了十丈高了。

然后用绳子绑起来一块大石头，上面拴上数百条绳子，然后绳子绕过木架子最高处的一根木梁，所有人一起用力。

“一二三，起！”费昌亲自指挥着。

大石头拉了起来，越拉越高，越来越高。

“一二三，放手~”费昌喊。

然后所有人听指挥，一起松手。大石头带着绳子如雷霆落下，砸到地上的巨石天动地的响声。

大家围过来观看，上面的石头已经碎开了，下面的大石头上也已经出现了一个裂缝。

“这个方法管用！”大家兴奋地继续来第二次。

瞿山的石头本来就不够坚硬，所以容易碎裂。

用这个方法，再顽固的大石头，被这么几次之后，都被砸裂成了几块。

工程进展神速，一个月时间，山谷中的碎石被清理干净，清理出来的碎石，用来加固洛水和黄河之间的饮水渠。

接下来工程进展变慢了，几个月时间人们才能重新砸开新的一层山石。

履癸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尽管此时天下发生了许多事，履癸依旧在一心一意的开挖瞿山。

日落日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这一天和往日一样白薇父亲依旧在瞿山砸石头，他的双手早已冒出了无数的血泡，血泡凝结后变成厚厚的茧子。

白薇的父亲由于身体强壮，思维敏捷，被选为砸石头的一个首领。

他们这次碰到一块巨大的时候，又大又厚，他率领大家用石头砸了几次都是毫无效果。下面那块大石头都被砸出了无数个坑，石头就是不裂。

这次他们动用了所有最强壮的人，所有人喊着号子，一块小山一样的巨石被吊了起来。

支架粗壮的木梁吱吱呀呀作响，似乎已经无法承受这个巨石的重量。

“放！”白薇的父亲大喝一声。

轰的一声，大石头落了下来。然后咔嚓一声，巨响出来。这次终于不是闷闷的声音，下面的大石头裂了。

“砸开砸开了！“人们欢呼雀跃着。

但是随着石头开裂的声音，人们似乎又听到了以前的狗叫之声。

“大家快跑！山上的石头开裂了！”人们抬头一看，山上已经有碎石开始滚落下来。

人们都朝远处跑去，一时间几万人拥挤踩踏，山上碎石滚滚而落。

履癸此时就在山顶上，看到如此景象也是心惊。履癸后退了几丈，刚才他所在地方已经塌了，山坡上的碎石一层累积一层，最后变成汹涌的石头的波浪追赶着下面惊慌的如蚂蚁一样密集的民夫。

这次崩塌的规模比上一次更大，人们真的就如蚂蚁一样，转眼石头的波浪开始吞没了下面的蚂蚁，白薇的父亲指挥大家快跑，一看石头如山洪一样滚下来。

白薇父亲也赶紧跑了起来，但前面人群太过拥挤，他根本跑不动。

一块巨大的石头飞了过了，白薇的父亲知道跑不了了，遥望了一下斟鄩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也有他唯一的希望，跟随伊挚先生的女儿白薇。

这个高大的汉子，流出泪来，滚滚石头滚来，感觉浑身一热，从此天地玄黄，人间再无此人。

这时白薇在斟鄩，莫名地心绪不宁，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斟鄩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瞿山传来的声音，紧接着就瞿山传来了消息。

“白薇的父亲没了。”

伊挚不忍心欺骗白薇只好忍心告诉了白薇实情。

白薇第一次趴在伊挚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恨大王，是他害死了父亲！”

白薇捶打着伊挚的胸膛，伊挚一言不发，任由怀里这个小姑娘发泄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

伊挚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能感受到白薇的痛苦，伊挚把怀中的白薇紧紧抱住。“别哭了，还有我呢~”

白薇哭声更加大了，伊挚不再说话，任凭白薇的泪水浸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瞿山又塌了，这次一下子淹没了几千人，很多人都见不到了，见到的都被石头压成了肉饼，履癸经历了无数大战，大战的战场也没有如此惨烈。

自古以来，除了大禹治水的时候，洪水淹没了大地，大夏多年的战争，从来没有一次死过这么多人。

大夏的土地上哀鸿遍野，到处都在举哀，凄惨情景无以名状。

履癸不由得仰天长啸。“天帝，你是在和朕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