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是件幸福的事吗?

可能吧。

希望和失望。

在选择“等”的时候,就由不得自己来选择了。

莫离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女孩,只是默默地看着,小女孩熟练的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将木盆里的衣服放在平滑的石头上,沾湿,慢慢搓揉,小模样十分认真。

莫离有些奇怪,小女孩最多也就五六岁,怎么自己端着大木盆到这里洗衣服?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把注意力从衣服转移到莫离的脸上,抿了抿嘴,然后笑着说道:“我在等他们啊。”

莫离愣了愣,掏出雪茄,刚要点上,但看了看小女孩,又重新装进雪茄盒,揣进怀里。

莫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听莫离问自己的名字,连忙放下衣服,站起身,想莫离躬身,很礼貌的小声说。

“我叫由麻,是备特岛人。”

刚才没发现,由麻只有自己小腿那么高,额头只能达到自己的膝盖。

莫离点点头,说道:“由麻你好,我叫莫离,是个海军。”

由麻继续坐下洗衣服,莫离就静静的看着小女孩慢慢洗衣服。

不一会儿,由麻洗完了衣服,拿起一件衣服拧成条状,挂在一旁低矮的树枝上。

莫离看着由麻奇怪的举动,问道:“由麻,你在做什么?”

由麻看向莫离,说道:“我力气小,拧不动衣服的水,所以只能这样拧。”

说着。

由麻两只手抓着衣服两端,开始原地转圈。

衣服渐渐扭在一起,水也挤了出来。

办法是挺好,但这样由麻身上的衣服也会被拧出来的水打湿。

“好了,我来帮你吧。”莫离说道。

莫离扯下树杈上的衣服,轻轻的拧了拧,接着又把木盆里的衣服拧了拧。

“这样就好了。”

由麻欣喜的看着莫离,弯下腰,大喊:“非常感谢,大哥!”

莫离摇摇头,把木盆里的水倒了出来,又把两件衣服放进木盆。

“行了,拿回家晾起来吧。”

因为有水的缘故,小小的由麻端起木盆,十分吃力。

站在原地的由麻看着莫离。

“怎么了?”莫离问道。

由麻小脸蛋皱了皱,纠结了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感谢大哥帮忙,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家做客。”

莫离咂咂嘴,看着由麻端着木盆十分费力的模样,说道:“行吧,反正我也没事,去你家看看。”

“大哥,请跟我来。”

由麻认真的小大人模样,让莫离哭笑不得,这孩子懂事的也太早了些。

莫离弯腰从由麻的手上抢过木盆。

由麻一愣,又是鞠躬道谢。

“走吧。我可不认识你家的路。”

林间小路,山中老屋。

莫离盘腿坐在木屋的木台阶上面,叼着雪茄,拄着下巴,看着由麻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展开,晾在木杆上。

莫离回头看了一眼四处漏风的小木屋。

木床上是洁白的被褥,但破了几个大洞。

架着锅的厨房位置,也只有两副筷子和两只破了瓷的旧碗。

莫离再次将目光转向忙着捡柴的小姑娘。

她是怎么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呢?

由麻跑了过来,站在木阶底下,看着莫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不好意思,家里什么都没有,可以请您稍等吗?”

“下午,我去镇上把蘑菇卖掉,傍晚就可以吃饭了。”

莫离动了动脑袋,歪着头,奇怪道:“卖蘑菇?你就靠着卖蘑菇养活自己吗?”

由麻摇了摇头,笑着说:“有时候也会打工。”

“打工?你这么小,怎么打工啊?”

由麻钻进木屋底下拖出来一个小筐,里面装了大约二十多个蘑菇。

“总会有我可以做的工作的。”

莫离叹了口气:“那行,我跟着你去吧。”

由麻有些迟疑,但又想大哥要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会不会孤单呢?

想了片刻之后,由麻点点头,说道:“那好吧,大哥就一起去吧,如果大哥自己在这里的话,会很孤单的。

莫离耸耸肩。

“走吧。”

木屋到镇上的山路不算远,莫离拎着装满了蘑菇的小筐,慢慢的跟在由麻的身后。

由麻带着莫离走到小镇港口的边缘,将蘑菇小心摆好之后,由麻抖了抖框里垫着蘑菇的布块。

轻轻的铺在地上,对莫离说道:“大哥,就请坐在这里吧。”

“啊,好。”

莫离直接盘腿坐在小小的布块上,由麻笑眯眯的蹲在莫离的旁边。

因为是港口的边缘,所以没什么人过来,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盘腿大坐,一个局促的蹲着。

莫离看得出来,由麻是有些害怕的,不然也不会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更不会选择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卖蘑菇。

坐了会儿,突然,莫离问道:“由麻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吗?”

小姑娘抬起头,说道:“不是,我有奶奶,由麻这个名字就是奶奶给我取得。”

莫离点点头。

提起奶奶,由麻一直笑眯眯的脸蛋,有些落寞,小姑娘又重新低下头,两只小脚慢慢往后挪了挪,小小的身体,依靠在墙根底下。

“奶奶去世了。”

莫离默默的听着。

小姑娘也一直沉默着。

蘑菇卖出去了,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子买的。

但由麻得到的却不是钱,而是两条巴掌大小的小黄鱼。

但就这样,由麻也很开心。

小姑娘跟莫离讲述,不是每次都能卖到钱的,有的时候是小黄鱼,有的时候是小半布袋大米,只有遇到阔绰的客人,才会拿钱来买。

因为备特岛也不是富裕的海岛。

回到小木屋,由麻又展现了与她年龄段不符的厨艺。

收拾起小黄鱼,很麻利。

家里唯一一只铁锅,蒸上米饭,两条被收拾好的小黄鱼安安静静的躺在一遍。

“大哥,等下米饭盛出来,我就煎鱼。”由麻对坐在边上的莫离说道。

莫离点点头,说道:“行,不着急。”

小姑娘跪坐在铁锅旁边,沉默了会儿,继续说起了卖鱼时,没有说完的话。

“奶奶不许我伤心,不许我哭,她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等人。”

“奶奶说她很幸福,她等到的人,是我。”

“我也会等到我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