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快睡。”他想不说便能假装不知,可怀里女人,却连装的机会都不给他。

“我不想瞒你,他曾亲口同我说过,能接受阿元,会娶我,就在你将我和孩子接到府里来的前一个月,在我祖父的丧礼上。”

刘钰听得心惊,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却不得不装得淡定:“我不想知道这些事。”

“可我要说,我心里难受,我想说出来,他早该娶一个医官家的清白女孩做妻子,我也终究是要陪着阿元的,不过是想哭一哭,感念他当初说的那一番话,我本不指望嫁人,可他一片真心对我,换成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刘钰只觉心肺绞着的难受,他是疯了,才会容她说这些话来践踏他作男人的尊严:“那你告诉我,哪个男人会容忍他身边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哭?若芯,你能坦坦荡荡将这话说出来,我服你,可你要知道,爷容忍你,已经没有底线了,你若还这样逼我,将我逼急了,爷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

“把之前的事都忘了,你只要记清楚你夫君是谁,记清楚阿元的父亲是谁,这就够了,别的事不用你操心,爷自会为你和孩子筹划,我们好好过日子,再别想那些不相干的了,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一时想起在清河的那五年,日子过的说不上艰难,可也熬得人心生畏惧,她不是没想过找个男人来过日子,可她虽未嫁过人,却已是人妇,寡妇嫁人低人一等,她外祖母便就四处为她扫听,可有老实可靠的鳏夫来配,却万万没想到,齐宏毅竟还守着儿时情义,不嫌弃阿元,愿意娶她,若真嫁给了他,那该是她灰暗人生里的一抹光,再多的阴霾也能散去了。

“再不想了!”只愿他得一心人白首到老,平安顺遂。

嘴上说不想了,可次日一早,若芯却要了命的咳嗦起来,好在没发热,只嗓子撕磨的难受:“咳...咳…”

刘钰看着她这般病弱模样,心彻底凉透了:“你作死的功夫爷早见识过的,原不该信了你能收敛些,昨儿晚上,爷还自作多情的哄你,真是可笑!”早饭也不吃就出了门,心肠没来由的硬起来,由着这女人病死也不想管了,这一走,好几天也没回来。

若芯吃了两剂药也就好了,原是冬日里寒气浓,她身子发虚,每每这时节就要病一回,又兼那天夜里,刘钰满身寒气的扑到她身上,冷热一交,便发了嗓子,可刘钰吃心重,哪里省的这缘故。

冬日里的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若芯想起去岁这时节,她也病了一场,病中还心心念念的要去园子里折梅,许是赏过了,今年一点也不挂心那梅花是不是开了,又开的好不好,只伤情的想起古诗云:梅花香自苦寒来,又悲叹,这梅花于百花之中虽不说艳压群芳,可也独树一帜,若能生在春天,大约也不会想要生于这苦寒时节的。

因想到诗,便又想起王墨染来,这位奶奶可是府里最有才情,最会作诗的,去年她来府里赏梅做客,足足写了三四首呢,待过了年,便嫁给了刘钏,如今,又一个王家姑娘来了,等再过了年,没准就要住到钟毓馆里来了,若芯忽的身上一激灵,人也有了精神,原是想到了困惑处:她在这正房住着,芙蓉姑娘来了住哪儿?她是不是又该搬家了?

外头大雪纷纷,她穿着中衣,外头套了个墨绿色的棉夹袄,坐在炕上,心不在焉的拿松石研钵磨三七粉,又一心想着刘钰怎么还不回来,直到听人说话才回过神来。

“姐姐可大好了。”

果然人是不禁念想的,王芙蓉被丫头引了进来,若芯忙起身招呼她:“芙蓉姑娘来了,瞧我磨东西入了神,竟没听见。”

芙蓉道:“我来瞧瞧姐姐,姐姐身上可好了?”

“害了些伤寒,药吃的早,屋子里又暖和,倒没发起热来,只是咳嗦鼻塞了两日,如今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发作,可已好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若芯这几日没出门应酬, 便将自己的病说的重了些。又将芙蓉引到有地龙的炕上,吩咐丫头给她置换手炉,再沏了热热的茶来。

芙蓉也没想到若芯会住在这朝南的正屋里,她见这里摆设寻常, 只几副山水画和靠北书案上的狼毫笔是个贵重物件, 心里放了放, 该是这里住着个妾,才布置的这样朴素吧。

芙蓉:“这时节正闹风寒呢, 姐姐也该好生保养几日, 莫要大意了。”

若芯:“哪里就这样娇弱了。”

王芙蓉住在林湘园,因顾忌着王墨染身子重,也不敢来看若芯,又恐旁人说出个‘她容不下这妾室, 病了也不去瞧一瞧。’的话来,急得不知如何,好在若芯的病无碍, 没过两天便听说阿元已从长春馆挪回了亲娘身边, 她这才急急的同墨染说明, 又一早赶来钟毓馆看若芯, 这是她来刘府头一遭进钟毓馆, 之前隐隐听这里的主子下人说过,钟毓馆同别处不同,小丫头一路将她引进了正厅,她只见, 这里房屋雕梁画栋, 院中鹅石子小路上印着一层雪, 蜿蜒通至正房, 路旁一棵拔地槐树直穿屋顶,又有一大玲珑山石,倒是一处清厦旷朗,清幽雅致的所在。

“姐姐在磨什么呢?”

“这是三七,混在粥里熬了用,补血益气的。”

芙蓉一瞧那大块的三七好多的头,忍不住赞了声好,刚要问一问这三七磨成了粉同什么粥熬了用最好,就见一穿水红绫子袄的女孩打了帘子进来,又款款走到她面前,捧了杯热茶给她,芙蓉忙站起来,将茶放下,笑问若芯:“这位就是月影姑娘吧?”

若芯一愣,满面疑惑的看向秋桐,秋桐被芙蓉看的浑身不自在,忙道:“姑娘认错人了。”

这乌龙一出,芙蓉顿时红了脸,她只见这被唤作秋桐的丫头,打扮的甚是体面,且不说她头戴金钗,耳垂流苏,那水红绫子袄可是实打实的云裳府里做出的衣裳,东京城里的贵妇小姐大都在云裳府买缎子做衣裳,她自认有这眼力,绝不会看错,便下意识里认为,她就是刘钰的通房妾室月影。

若芯也起身道:“我的不是,该叫月影姑娘来见过芙蓉姑娘的,这是秋桐,前几日有事家去了,姑娘不曾见过她,白青和莲心,姑娘见过的,这屋里还有一个叫淳儿的,最是个憨厚爱吃的,也是老太太院里拨过来伺候的。”

又吩咐秋桐:“去请月影姑娘来,再叫淳儿来见一见姑娘。”秋桐应声去了。

芙蓉窘的厉害,讪讪道:“姐姐别忙了,是我见二表哥屋里的姐姐们都生的好,才认错的。”心中不免腹诽:这丫头也太没体统了些,竟比主子打扮的还体面。

原是秋桐生了个苗条身材,四个丫头里,只她的腰身同若芯最像,个儿又高,穿起若芯的衣裳来,便像是量身裁的,十分衬人,也难怪几次三番被人当成主子。

若芯似是看出芙蓉的心思,殷勤扶了她坐下,道:“二爷对下人们极好,吃穿同主子一样,这也是爷怜贫惜下的好处。”

芙蓉忙点头道是,没一会儿,就见月影被丫头引了进来,冲她二人躬身一福:“请二位姑娘安。”

因方才实在尴尬,芙蓉这回倒没多殷勤的同月影招呼,只略抬头打量她,她只见眼前这低头垂目的女孩生的好不娇美,那颜色莫说将她和顾若芯比了下去,竟比秦穆菲院子里的吕姨娘还妩媚些,芙蓉只觉心内一窒,没想到刘钰房里竟还藏着这样一位美人,可为何唯唯诺诺的,行动举止竟同丫头一般,再细看穿戴,也大不如这屋里的丫头体面,难道说刘钰放着这样的美人不喜?

若芯也上下打量着月影,要不是王芙蓉提起,她差点忘了这院子里还有一个妾,忙招呼她道:“姑娘坐吧,瞧姑娘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上有什么不爽利吗?”

芙蓉听着若芯同月影客气的话,又揣摩着她说话时的神情与口气,很显然,二人不常见的,身份地位也是一高一低,这不奇怪,若芯生了儿子,自然比月影得脸,只不过,同样是妾,这月影在若芯面前未免太小心了些,此时情形,倒像是一派正房奶奶关心小妾的模样。

就见那月影愈发小心翼翼,她偷眼四下里瞧了瞧,同若芯说道:“回姑娘的话,没有不好,只是,只是......”一面说一面抬眼看秋桐,不知要不要说,说刘钰明令禁止不叫她来这正房叨扰若芯,她是早早歇了那要强的心,见二爷这般专宠若芯,只怕在这院里没出路,正盘算着要不要趁年轻,求了太太的恩典另行婚配。

秋桐见月影发慌,话也说不利索,只得替她找借口出去:“月姑娘多在太太跟前伺候,方才刚要出门,被我叫了来,姑娘是要去长春馆么?”给月影递了眼色。

“是,怕太太瞧不见我,再找我,芙蓉姑娘好坐,妾身退下了。”

见她没说两句话就要走,芙蓉忙站起来,笑的春风和煦:“不知姑娘有事要忙,贸然请了姑娘来,姑娘莫怪,我带了些果子点心来,也给姑娘备了一盒,叫丫头送到你屋里去。”

月影喜不自胜,口中连连道谢,心里头突的冒出个念想,若能得了这位当家奶奶的眼,也许,也许二爷就不会那般厌恶她了吧,这样想着,竟有些舍不得出去了。

秋桐见月影愣在那里,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快走,二人刚一出去,秋桐便冷脸抱怨道:“你是二爷的人,又在太太跟前伺候,也该见过些场面,方才怎么那般慌张?没得在王家姑娘跟前折了太太的脸面,倒叫外人说是咱们太太不会调理人了。”

月影早习惯了秋桐同她这般说话,她知秋桐是康氏的人,一心向着康氏,才会心生抱怨,解释道:“我说我不去,你非得拉我过去,横竖编个理由说我不在就是了,叫二爷知道了,再说我不守规矩,派我个不是可怎么好。”

秋桐扭头瞪了瞪月影,心道,这丫头怕不是被二爷吓怕了,在这院里行事越发小心,二爷虽吩咐她没事不要出屋子乱晃,可她到底在这里住着,怎么可能不碰见人,碰见若芯便罢了,若芯好性,没准还能同她寒暄几句,偏她命不好,碰上了五爷带着阿元在院子里玩,阿元人小,自是不明白那月影也是他爹爹的妾,可刘锐是个懂行的,生恐他二哥院子里不够热闹,一股脑的就往阿元耳朵里说,她是来给你生小弟弟,阿元听了就不干了,拉着他小叔叔就去找他爹问,两个奶娘拦都拦不住,气的刘钰大骂着要打刘锐,又叫秋桐去斥责月影,几番下来,月影便跟做贼似的,行事愈发小心翼翼,生恐冲撞了若芯和阿元,再惹得二爷不悦。

秋桐将月影送出门去,正瞧见吉武引了人来,那吉武也瞧见了她,几步过去笑吟吟的同她说道:“哟,姐姐从家回来了?爷请了许太医来,给姑娘看看身子。”

秋桐掩着嘴就笑,瞅了瞅在门外候着的老道太医,心说,果然还是二爷先请了太医来同姑娘示好,同吉武玩笑道:“这太医请也太早了些,等明儿姑娘好利索了,爷再请了来,白叫这太医捡一大功劳。”

吉武抬眼瞪了瞪秋桐,心道,作死的蹄子,被若芯姑娘惯的没个样,你别得意,等我去爷跟前告你一状,看不撕了你的嘴。

“姐姐快去吧,这许太医是爷下帖子请来的,叫等久了不好。”

她刚要回去禀报,又想起什么,问吉武:“可那位在呢?”

“谁?”

“王家的姑娘。”

吉武想了想,还是说:“今儿一早,爷特意嘱咐我,叫我备了上好的马车去太医院接的许太医,此刻也不好叫许太医多等,不过诊一诊,用不了多会子工夫,姐姐去报吧。”

秋桐便又回了卧室,同若芯请示道:“姑娘,二爷请了太医来给姑娘看诊。”

若芯听了,只道:“劳烦太医跑一趟,我已大好了,请太医吃一杯茶,打发了去吧。”心里早骂了刘钰两遭,又请太医来做什么?

这边芙蓉也心生疑惑,这顾若芯说话中气十足,就连阿元也从长春馆挪回来了,显是大好,怎么刘钰还巴巴的请了太医来,再者,这么小的病,请个普通的大夫也就是了,怎还劳动了太医院的太医。

“姑娘,二爷一番心意,姑娘不好推辞,不过诊一诊,而且,是外头跟爷的吉武亲自领进来的。”

若芯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想到刘钰这两日对她不闻不问,便发了小性子,同秋桐道:“他领进来的怎么了,屋里有客,不方便看诊,叫去回了爷,就说不劳他挂心,我早好了。”

秋桐愣在那里,颇有些进退两难,忍不住就想:姑娘这是怎么了,守着王家姑娘这般使性子,爷正同她赌气呢,若再激怒了爷,可还了得。

芙蓉识趣,忙起身道:“太医难得来,姐姐该看一看才是,待了这半天了,我也该走了,改天再来看姐姐。”

若芯这才察觉她言语欠妥,倒真像赶她走似的,忙也起身,拉住芙蓉,讪讪道:“是我嫌麻烦,还得换衣裳去见,也确实好利索了。”

不等芙蓉拒绝,又殷勤道:“也不是什么费工夫的事,姑娘吃一吃茶,同丫头们聊一会,我去去就来。”

又招呼淳儿秋桐和白青,在此作陪,带着莲心去内室换衣裳了。

芙蓉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这几个大丫头聊了起来,她也不好狠打听刘钰私事,只捡不要紧的问了几句,白青自是殷勤,知无不言,秋桐藏着个心眼,只拿奉承话来回,又见好半天若芯也没回来,便吩咐进来换茶的小丫头:“你去瞧瞧,姑娘怎么还没诊完?”

那小丫头只回道:“回姐姐话,没诊完呢。”

秋桐口中伶俐:“什么太医,伤寒还能诊出花儿来,这半天了也诊不完。”

“不是伤寒,是给姑娘看看,怎么姑娘还没怀上身子。”

屋里丫头听了俱都一惊,互相看了看,还都以为,是二爷同姑娘乱闹脾气理亏,这厢请了太医给姑娘赔礼来了,没成想,是来看这个的。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王芙蓉再是个大度能容人的, 脸上也挂了相,她心中像打了酱料坛子,不知什么滋味。

秋桐起身同芙蓉道:“我去看看我们姑娘。”没等芙蓉应声,便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心道, 爷这娶妻的当口, 一心里竟想着若芯姑娘的肚子,既如此, 她也没必要留在屋里陪那王家姑娘寒暄了。

花房里, 太医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拿过药箱,起身走了, 若芯仍还惨白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手上抖着,人有些恍惚, 见秋桐进来, 忙拉住了她:“我这会子不舒服, 你最伶俐, 帮我, 帮我想个妥当点的由头,把王家姑娘请走。”

秋桐察觉若芯不适,拿帕子给她试了试汗,应道:“唉, 姑娘放心, 我这就去打发了她。”她只得又回了内室, 也懒的想什么别的妥帖由头了, 直接同芙蓉说道:“若芯姑娘这会子身上不大好。”

芙蓉意会:“那我改日再来。”

说罢,领着丫头出了钟毓馆的门,又一路往林湘园而去。

身后丫头柳儿见她家姑娘越走越快,只得疾步跟着,抱怨道:“姑娘,这,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何苦来。”

芙蓉两只手都在打颤,她此刻脸色只怕比若芯还要白上三分,忽的停住了脚,戚然道:“是啊,何苦来,哥哥父亲都说好,说他明年就能捉升正三品骁骑参领,母亲姐姐也说好,说他手里的银子几辈子也花不完,就连我,我.....”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年刘眉可及笄,王氏嫌刘家女孩少不够热闹 ,便接了王家的女孩来,女孩子们一起在园子里玩闹,刘钰来了,给他妹妹抬了满满一箱子的好东西,供众女孩挑拣把玩,她拣了一方浮雕竹的红石砚,便要去谢过刘钰,可哪轮得上她谢,刘钰被女孩子们团团围着,正在讲那箱中各色物件的出处由来,他讲的并不好,哪个居士作的画,哪个大家写的字帖,驴唇对不上马嘴,便是这样,他宠爱妹妹的心意才叫人动容。王芙蓉虽为嫡女,却不得父兄疼爱,他父亲偏宠妾室,哥哥是个纨绔,家里姊妹又多,从小到大,她从未体味过被父兄骄纵的滋味,故而,这几个从小玩大的闺阁姊妹里,她最讨厌刘眉可,讨厌她傲慢跋扈,却又最羡慕她,羡慕她肆无忌惮。

许是从小便听刘眉可显摆她哥哥,听的多了,就打心里种下了根儿,等到芙蓉再听说刘钰如何风流如何混账,哪还入得耳,人往往如此,儿时得不到,长大后便越想要,姑娘家的心思谁能猜得透,打从那次起,王芙蓉脑中只留着刘钰英武俊朗的脸和脸上溺爱妹妹的神情,心中笃定:一个男人,管是多坏,只要对自己的亲人好,便是值得托付的。

思及此,王芙蓉咬牙发狠道:“得宠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还不是要恭恭敬敬的跪在我面前,给我敬妾室茶。”

——

这边刘钰一路赶回了刘府,直奔了外书房,见许太医正坐在书房客室等他,忙作揖告罪:“叫许太医等我,实在罪过。”

许太医起身,同刘钰客气:“将军客气了,老夫也刚从内宅出来。”

刘钰因问:“不知内人身子如何,怎不见生养。”

许太医拧着眉沉吟片刻,那神情像是还没想好怎么说似的:“奶奶身子尚可,只是有些积年的症候,埋在体内发散不出,又有些忧思神怠之症,才一时不好生养。”

刘钰听了,请示太医:“还请太医开方调理才是。”

许太医见刘钰一副求子心切的神情,心中疑惑反而散了,他方才给那位奶奶请脉时,先是听那奶奶应付他道:“是我疏忽了,没及时告知二爷,实则伤寒已无碍,倒烦劳太医走了一趟。”

许太医见案子上的脉枕和掩帕均已置好,却不见这位奶奶搭过手来,原是会错了她夫君的意图。

“奶奶想差了,二爷下帖子,叫老夫给奶奶看看身子,以期生养!”

也不知是不是他瞧错了,面前的这位夫人倒像是吓了一吓,再抬眼看时,脸上神色也变了,良久,才听她吟道:“哦,这样啊!”

他正要请脉,就见丫头手里的茶,不知怎么洒到了夫人身上,许太医心里打着鼓,只怕这位奶奶要生气责骂下人,没想到,她依旧和颜悦色,起身福了福:“劳烦太医再坐一坐,我去换个衣裳就来。”倒是个十分好性儿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