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完全确定要去念哪一所大学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的事。

知道我已经有学校,谢承恩急着要履行承诺。

由于我还报名了摄影比赛,所以硬是拖到六月初才兑现。

「恭喜你,摄影比赛拿到铜牌。」一见面,谢承恩就送上祝贺。

「谢谢。」我靦腆的笑着。

「走吧!」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带你去看黄金雨。」

突然被他牵手,有些难为情,「你的手。」

「啊!抱歉!」他松手,但其实他是故意要牵千千的手。

步行几步,右转,映入眼帘的是耸立在道路两旁的大树们,上面开着黄色的花朵。

「好漂亮。」我惊叹。

「阿勒勃,又称黄金雨。」谢承恩看着成串的花朵说。

「为什么?」

「因为当风吹过的时候,黄色花瓣落下,就很像是在下雨。」他笑得很温柔,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

我被他解说时的笑容给迷住了。

站在他旁边,发现他的侧脸也挺帅的。

花季期间,道路有实施管制,开放给赏花的人拍照,不用担心车子随时会经过。

我站到路中间,展开双手,抬头闭上眼,享受花香环绕,很优雅地转圈。

谢承恩拿出手机,用连拍模式,拍下千千转圈的样子。

拍完后,看到千千蹲在地上,捧起地上的黄色花瓣,往空中一拋,体验花瓣轻轻打在她脸上。

「地上的花瓣很多人踩过,很脏。」谢承恩走近,替我拍落还在脸上的花瓣,「你要不要去洗脸?」

「我都忘了,不好意思。」我把掉在头顶上的花瓣拿起来,「哪里有洗手台?」

「我带你去吧!」谢承恩本来伸手想要再尝试牵千千的手,但还是退缩了。

洗完脸后,谢承恩带我去附近的老街逛。

「我最喜欢去逛老街了。」我兴奋的说。

「我也是。」谢承恩微笑。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他轻柔的话语,让我觉得被暖洋洋的幸福层层包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谢承恩很不一样,少了平常的阳光外放,多了温柔。

走进老街,看到许多童玩店卖的古早玩具,彷彿回到孩提时期,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那些东西的时候。

我停在一间童玩店,顺手拿起一个剑玉。

谢承恩察觉我没跟上他的脚步,寻找我的身影,「怎么了吗?」

「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个。」我还记得是阿公教会我玩的。

「那就买啊!」谢承恩拿走我手上的剑玉,去柜檯替我结帐。

「欸!」等我想阻止他时,他已经提了一个小塑胶袋回来了,「我应该要自己结帐。」

「当作是我的赔礼。」他拉起我的右手,把袋子放上去。

「下不为例。」我把袋子收进包包里。

吃完午餐后,当地居民告诉我们,附近有个广场下午要举办草地音乐会,建议我们可以去那里。

他们还很热情的送我们两条地垫,可以舖在草地上,不怕弄脏裤子。

我们铺好地垫,席地而坐,台上的歌手已经结束演唱,换下一位歌手演唱。

前奏一下,轻快的旋律马上抓住我的耳朵。

「是元卫觉醒的歌。」我很篤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谢承恩惊讶我一下子就听出来。

「因为之前看过是元介演的电影,网路上的电影花絮有看到演员在唱这首歌。」我顺带一提,「这首歌叫《夏天的风》。」

「很适合现在的季节。」谢承恩把脚伸直,双手往后撑。

「是啊!」

这位歌手唱完,下一组是某间学校的热舞社。

跳舞的力道,社员的走位,与观眾的眼神接触,都做到恰到好处。

当我还沉浸刚才热舞社的魅力演出,谢承恩突然叫我。

「千千。」谢承恩低声地叫我。

「嗯?」

「你觉得,在你眼中,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谢承恩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虽然这个时间点问这种问题很奇怪,可是我还是回答了,「你是一个阳光、活泼、外向的男生。无论是篮球或是跑步,好像运动项目都难不倒你。你是科展的常客。在学科方面,除了本身的数理是强项,在其他科目也都很厉害,是学霸等级的人物。在我眼中,你很耀眼,就像夜空上的星星,但不会到遥不可及的程度。」

被我这么一夸,谢承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久没听到别人这样说我,好不习惯。」

「你问这个做什么?」舞台上的表演者换成一组双人演唱组合。

「好奇别人怎么看我。」他又问,「那,在你眼中,你觉得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恩…」我抿嘴思考,「应该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成绩方面没有特别突出,长相方面也没有那么吸引人。」

「的确很像是你会说的话。」谢承恩把脚伸回来,盘腿坐,「那你想听听看我眼中的你吗?」

「好啊!」好像满有趣的。

「在我的眼中,林千千是一个喜欢摄影,一拿起相机拍照,专注的程度没人比得过她的女孩。」

这么说好像也是,每次一拍起照来,不管谁叫我,我都无动于衷,只专注在眼前的景色。

「她是一个行侠仗义,一讲起道理,发起脾气来,谁也拦不住她的女孩。」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他,「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挖苦我?」

谢承恩挑眉,「这就要看当事人怎么想囉!」

那我就当是在夸我好了。

谢承恩继续说,「她是一个怕自己成绩不够好,每次一努力起来,就和拼命三郎差不多的女孩。」

这点我不可否认,为了考试,我可以熬夜。

「个性很率真,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很好读懂的一个女孩。」

这句话,再次让我想到李正皓之前对我说的话。

「你的表情总是可以跟内心想说的,或是问的话对的上」

难道,我的表情这么容易出卖我自己吗?

舞台上双人组合,换上一个穿着浅色t-shirt配卡其色宽裤的女生,她背着吉他上台,看来是要自弹自唱。

话说回来,谢承恩从刚才说完后,就一直沉默。

这时候,背景音乐出现原唱的旁白声音,「两个人叫爱情,一个人叫寂寞。」

电影《痴情男子汉》的主题曲,韩笙笙的《看得见寂寞》。

我抱住双膝,将下巴放在膝盖上,专心的听台上的女孩唱歌。

「千千。」谢承恩再次低声叫我。

「你怎么老是喜欢在我专注的时候叫我?」我把头转向他那边,嘟嘴跟他抱怨。

我转过去的那个剎那,谢承恩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跟平常笑脸迎人的表情完全不同。

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透露出「深情」这个词,我不经心乱如麻。

「你…干嘛..突然..这样..看我?」我有些结巴。

「刚才你说你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生,对吧?」我感觉他的身子好像慢慢朝我靠近。

「对…啊…」我也开始往后退。

「那你知道,再怎么样平凡的人,还是会有她吸引人的特点吗?」他的右手抓住我的左手腕。

我惊吓,「你…」

我想问的是,你到底要干嘛啦!

「我喜欢你,林千千。」他将我拉靠近他。

「我…」什么啦!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你喜欢我,很抱歉,我应该要更早发现才对。」他的身体微微的倾斜,两隻手撑在我的两旁,圈住我,不让我有机会移开。

「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我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且我觉得我的脸很烫。

「我知道。」他的脸越来越靠近,我的脸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我现在心中的os是,「同学,这里是草地音乐会,是一个很开放的场合,可以不要做出这种举动吗?会很吸引人注目的!」

他的嘴唇停留在我的嘴唇前面三公分的位置,「我们的爱情,可以从此时此刻开始吗?」

「轰!」我的大脑整个乱糟糟,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心跳也跳得有够快,我的脸现在一定像刚烤好的香肠一样红。

「我…」

眼看他就快要亲到我的嘴唇,得到我的初吻,我还是想不到要怎么回答他。

慌乱之际,我只好大力地推开他,将我的地垫拖到离他有三步的位置。

谢承恩似乎没想到我有这种反应,先是愣住,又很快整理好表情,「抱歉,我吓到你了。」

「你…先..别...过来…」我是着实地被吓到,右手放在胸前,心跳还是跳得很快。

「好,我不过去。」他举起双手,表示他什么也不做。

等我心跳比较稳定,已经是五分鐘过后的事。

「你刚刚是在跟我告白吗?」我开始整理刚才发生的事。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谢承恩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怕又吓到我。

「对…」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承恩面露尷尬,「大概是我没这样跟你说过话,吓到你了。」

尝试整理思绪,可是还是很乱。

等不到我的回覆,谢承恩想要确认,「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我强迫自己赶快冷静下来,但没有用。

「我可不可以…先不要回覆你?」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啦!

我本来就不认为谢承恩他会喜欢我,再说,我已经在做告白的准备,而且就选定在毕业典礼那天,想说如果被他拒绝,反正以后大学也不会太常见面,不至于太难堪。

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喜欢我,告告也被他抢先一步。

谢承恩看的出来我现在很慌乱,「好,我等你的答案。」

「不会太久,毕业典礼那天我一定给你回覆。」我信誓旦旦的说。

「好。」他站起来,对我伸出手,「该去坐车了。」

原本想靠自己起来,但还是给他面子,把我的手放上去。

他将地垫摺好,收进塑胶袋,带我离开会场。

当我准备好要回覆他的时候,机会就这样消失了。

我以为他牵车完,应该还会记得和我的约定,所以回到家后,还传了「毕业快乐!」,再加上「我在我家附近的全家等你。」的讯息给他。

他真的忘记和我的约定,牵完车,答应同学要去唱歌,却发生了那种事。

是老天要惩罚你的不守承诺,还是要惩罚我的不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