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向服务员仔细询问了厨房的位置并争取到了使用小厨房的机会。

“您要用厨房做什么呢?”服务员好奇地问。

“熬药膳。”诸伏景光说。

“哇哦!”服务员惊叹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很好奇……我一会儿能留在厨房旁观吗?我可以帮忙的!”

诸伏景光笑了笑,体贴地说可以。

服务员很开心,哼着歌离开了。

诸伏景光一转身,却看见角落站着一个淡金发男人。

男人肤色较深,五官深邃立体。他双臂抱胸,斜斜靠在墙上,对景光眨了眨眼,无声微笑。

诸伏景光的神情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安室透。”金发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装模作样地朝景光伸出手。

景光无语。

周围又没人,zero,你演戏演上头了吗。

“藤野纪。”诸伏景光非常敷衍地伸手握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组织派你来的?”

安室透点点头。

“你的任务是什么?”景光问。

安室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勾唇笑了一下:“不告诉你。”

诸伏景光眯了眯眼,捏紧拳头威胁似的隔空比划了一下。

“咳咳……是真的不能说啦。”安室透投降般举起双手。

作为波本,他只有一个任务:确保西蒙不会带着资料叛逃出组织。

作为降谷零,他的任务倒是不少:确保二垣教授的人身安全,同时阻止他进入组织。另外则是想办法将西蒙手里的资料拷贝一份,送回公安。

这些都是不能跟景光说的,哪怕他们之间关系再好也不行。

诸伏景光没有为难他,只是瞪了安室透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回房了。”

“等等!”安室透拦住他,试探地问道:“你知道西蒙的房间吗?”

就知道你的目标也是西蒙,不过怎么连情报都要问我啊。

诸伏景光无奈地说出了西蒙的房间号,还提醒道:“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旁边是那位‘沉睡的小五郎’。”

金发男人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像是早就知道了。

“你已经去探查过了?”诸伏景光问道。

安室透迟疑片刻,点头。随后凑近景光,低声道:“我在西蒙的房间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是我放的。”顿了顿,诸伏景光面不改色,挑了挑眉,“不行?”

安室透:“……行。”

还好我谨慎没拆!

诸伏景光在心里暗自发笑:

肯定是织田放的窃听,就不告诉zero。

这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因为安室透知道织田易容后的脸长什么样子,等他在餐厅看见织田时就会发现不对了。

扳回一城的诸伏景光心情颇好,哼着小曲离开。

要趁着西蒙房间没人时完成他的任务才行啊。

诸伏景光加快了脚步来到织田作之助的房门外,他从兜里掏出钥匙,轻轻拧动门把。

钥匙是织田在擦肩而过时塞进他衣兜里的。

他快步走到阳台,确认小五郎的阳台不会有人出来后,他才跳过阳台,前滚卸下冲力,顺利着陆。

景光从地上起身,一边推开玻璃门一边幸灾乐祸地想:

这层都住满了,zero应该是跟他同一楼层。zero不会是从楼上速降一层到阳台上,最后还要用绳索爬回去吧。

啧啧,安个窃听还要跟个特种部队突袭似的在墙上爬来爬去。

真可怜啊。

诸伏景光在室内环视一圈,很快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他掀开挡在前方的遮挡物,看见了一枚窃听器。

景光:“……”

他心平气和地把盖子装了回去,心想:理解,毕竟是他晚来一步。

诸伏景光选择换一个位置,并侧身将手探入柜子后。还没来得及安装,就摸到了一个异物。他抠出来一看,又是一枚黑色的窃听器。

景光:“……”

他面无表情地把窃听安了回去。

可恶,来得是晚了点,但你们好歹留一个好位置给我啊!!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进的餐厅。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姗姗来迟的诸伏景光脸色不是很好,他的注意力全在紧随其后的金发男人身上。

景光在织田作身旁落座,安室透坐在景光的对面。

织田作之助衣服遮掩下的肌肉暗暗紧绷着,分出了一半精力用来观察坐在对面的金发男人。

组织竟然派了波本来跟着西蒙!

织田作开始担忧景光的身份是否会暴露。

波本可是跟他们同居过一段时间的,对景光很是熟悉。要是一不小心认出来了,景光就危险了!

他想打手语或暗号示意景光撤退,却发现金发男人正愣愣地看着他们这边。

织田作之助猝不及防对上波本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秒,波本的表情有些扭曲,紫灰色的眼里意味不明。

织田作之助茫然又警惕地盯着波本,呆毛警觉竖起!

——波本这个眼神……难道他发现景光就是苏格兰了?

织田作打算放弃任务目标,直接掩护景光撤退。

他的视线在餐厅内一晃而过,脑子里迅速模拟好了两三种不同的撤退路线。

波本却黑着脸收回了视线,盯着酒杯,仿佛酒杯里装的不是酒,是鹤顶红。

“咳。”旁边传来一声憋笑的咳嗽。

织田作之助微微侧头,捏着餐刀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他用眼神询问景光:撤吗?我掩护你。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想了想,他温和地说:“安室先生,能麻烦你把红酒瓶递给我吗?”

安室透一眼看破幼驯染在想什么,却拿成功捉弄到他的幼驯染没办法。

无奈地叹了口气,安室透伸长手臂,将酒瓶递过去。

诸伏景光自然而然地接过,先帮拧着眉的织田作倒酒,才给自己满上。

“干杯。”

诸伏景光朝织田作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红酒液在杯中荡了一圈。

波本递来的酒你也敢喝?

织田作之助迟疑地拿起酒杯,顿在原地。

诸伏景光却将酒杯主动凑上前,两个玻璃杯轻触,发出清脆声响。

在景光喝下酒液前,织田作之助连忙用异能力“看”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没毒,能喝。

“没事的。”诸伏景光低声道,意有所指。

他在暗示:自己跟波本交情不一般,不用担心。

织田作之助却理解成:波本认不出他的伪装,不用担心。

对面的安室透直接看透两人不同的脑回路:“……”

两个人自说自话还能回到正轨,就无语。

坐在毛利兰身旁的柯南将他们的交锋全部看在眼里。柯南向来自豪自己有一个优秀的头脑,能够一眼看破不少疑点。

此时却真情实意地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三个人明明只有其中两个是互相认识的,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三人有着不一样的默契呢?

如果不给任何前提,单让柯南看这个互动,柯南一定会认为这三人是认识许久的好友。

可……

现实却往往与表象背道而驰啊。

柯南陷入了沉思。

织田作完全没想到组织真正派来的人的波本,他还以为就只有寺岛优树一个小助理跟着西蒙。

……不过西蒙他们似乎也不知道正在谈笑风生的男人就是在监视他们的波本,寺岛现在还在跟波本聊天。

织田作之助举着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

此时餐桌上除了先前见过的人之外,还有一位看着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

在山庄老板美香小姐的介绍下,大家得知他叫中条胜则,是这里的客人。

中条先生本来昨天就该退房离开了,听说美香在这里宴请客人,死赖着不走,强行续了三天。

在温泉山庄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只剩下最后一把椅子空着。

最后一名客人卡着时间压轴出场。

“抱歉抱歉,出了点意外,我来迟了。”男人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跟美香道歉。

美香:“没关系,西谷先生,请入座吧。”

她向众人介绍:“这是西谷成久先生,知名企业家。”

即便在这种不算太正式的场合,西谷成久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对别人也是礼貌回应。

看似如此,但他回复其他人的问话时永远不会超过三句话,尽可能简短。比起礼貌,更像是敷衍。

只有对着主座的美香,他才会认真聆听和回答。

身为唯一一个厚着脸皮赖在山庄的人,中条先生全程似乎有些尴尬。

尤其当他多次试图跟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西谷先生搭话,却频频失败时,他表情的不自然和眼中怒意就更加明显。

终于在被多次无视后,中条再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一直被搭讪的西谷也维持不住表面的体面,阴阳怪气道:“美香小姐,我记得你原定的请帖名单里好像没有中条先生啊。是后来加上去的么?”

美香试图打圆场:“中条先生也是这里的客人。”

西谷笑了一声,拖长了声音:“哦——原来他也是这里的客人啊,我还以为是什么舔着脸,死乞白赖要留下的人呢。”

“你!”中条拍案而起,一张脸顿时涨红。

“别激动,大家有话好好说……”众人纷纷劝道。

中条怒气冲冲地重新坐回座位。

见气氛难堪,美香不紧不慢地说:“无论大家是以什么方式来到这里,既然坐在一起用餐,就都是我的客人。希望大家好好相处,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两人互瞪一眼,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随后的用餐中,西谷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嘲讽中条,讽刺他为了搭上大人物连脸都不要了。

就连美香都阻止不了他的嘴炮。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的注意力留在了西蒙和波本身上。

好在波本全程都事不关己地低头吃菜,偶尔和小五郎聊得风生水起,一点也没有要搞事的预兆。

餐桌另一边,西蒙的招揽进度似乎进展飞快。他和二垣教授是邻座,两人是有过交情的校友,见面一叙简直忘乎所以。

两人嘴里时不时蹦出点没人能听懂的专业词汇,西蒙脸上的表情更加狂热,要不是他的助手寺岛优树借着端茶递水的机会小声提醒他,西蒙可能当场把人带回组织搞研究。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

——西蒙不会真的将二垣拉进伙了吧?

“啊呀!”油画家今村先生突然惊叫一声。

众人循声一望,原来是服务员上菜时不小心撞到了今村的手臂,今村的袖口因此染上些许污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员惴惴不安地扯过一张手帕,试图帮他擦干净。

今村的脸色铁青,强撑着说没关系。

说完的下一秒就把外套给脱了,似乎连这一点污渍都无法接受。

他把外套搭在椅背,扭头跟服务员低语。

服务员连连点头,一分钟后送来一张湿热的手帕。

今村将碰过椅背和油渍的手指用手帕仔细地擦干净,才重新握上餐具。

坐在织田作身边的诸伏景光突然用胳膊撞了撞他,织田作抬头,问:“怎么了?”

“你看中条先生。”诸伏景光将声音压得极低。

织田作之助扭头望去,只见中条先生正默不作声地盯着大谈阔谈的西谷,眼神幽深又阴沉,夹杂着恨意。

“怎么闹成这样?”织田作之助凑过去问景光。

诸伏景光:“西谷刚刚发现自己家的企业跟中条有交互,话里话外都在威胁中条先生道歉,否则就断掉跟他的合作。”

织田作之助不懂。

得饶人处且饶人,闹这么僵有什么好处。

第一天的晚宴就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