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行为说起来幼稚, 其实是最扎心的, 苏柏兰很清楚, 所以他做了。

蒋盛玫到底也对他有了些占有欲, 不过她本性里本就是个霸道的人, 也很难说这种占有欲到底有几分真心。

苏柏兰心里很清楚, 他并不着急。

翻了一下那位秘书先生的资料, 他心中有数,很享受地继续和玫玫的两人时光。

下午,蒋盛玫继续回公司工作, 苏柏兰没有去和那些狐朋狗友们聚会,到健身房消磨了一个下午,然后准时回家。

第二天, 谭哲请假了, 因为平时他确实很忙,蒋盛玫是个工作狂, 他跟着加班的时候很不少, 所以她痛快地批了假, 之后无意间听到秘书室里在讨论他的事。

“……太可怜了, 他妈妈好像身体越来越坏了吧?”

“嗯, 一放假就赶回去,毕竟也不太方便。”

“护工没人盯着的话, 是会这样的啊,以前我一个亲戚家也是……”

“……”

蒋盛玫若有所思, 点了个平时一贯能言善道的秘书, “到底什么事?”

这位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谭哲出身普通,是个励志典型。小镇出来的男孩儿,一路当学霸,到国外去读书也是一直拿奖学金的,确实是高智商高学历。不过五年前爸爸就去世了,这两年妈妈身体又不好,他没法在家照顾,就请了两个护工,24小时陪护,哪知道昨天被亲戚告知,说是护工对他妈妈不好,因为他离得远又不在身边,没人盯着,护工不仅消极怠工,敷衍了事,而且有长期虐待他妈妈的迹象。

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刚被爆到谭哲那里,他并不知道那两个护工的情况这样恶劣。

蒋盛玫有些惊讶,皱起了眉,思索了一下决定等谭哲来了和他谈一谈。

三天后,谭哲站在蒋盛玫的办公室里,面色有些疲惫。

蒋盛玫签着文件头也不抬,“为什么不将她接到这里来照顾,这里的医疗条件也好一些。”

“故土难离。”谭哲叹气,“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我和她说过很多次接她过来,她不愿意。”

他妈妈有死也要死在家乡的执念。

蒋盛玫终于放下了笔,想了想说,“这几年你待在我身边历练也够了,谭哲,你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我想过了,你愿不愿意调到上海的分公司去?”

谭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知道蒋盛玫的意思,从上海他开车回家的话,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确实要近很多,方便他能够照顾母亲。

“你不要多想,凭你的本事,是足够到上海那边的公司做个高管的,我不会亏待我手下的人,”蒋盛玫淡淡笑着,“而且,毕竟亲人也是很重要的。”

听说,他妈妈可能熬不过几年了。

谭哲低下头,脸上一片阴影,他苦涩地说,“蒋总,让我考虑一下。”

“好,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蒋盛玫继续她的工作。

谭哲沉默地走了出去,没有再打扰她,他知道,蒋盛玫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正确而且理智的,不但没有亏待他,还很人性地让他可以兼顾家庭。

这也说明,对于她来说,自己并不是那么必要,随时有人可以顶替他的位置。

那些在职场上和谐融洽自以为对她最为合适不可或缺的相处,不过是他的错觉。

是啊,他只是一个秘书,而她只需要稍稍花点时间,就能调.教出另一个。

哪怕是用习惯的人,但离了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的妈妈,确实需要人的照顾,这一点他并不能否认。

这种痛苦的抉择,简直要撕裂他的心。

因为谭哲很清楚,一旦离开,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蒋盛玫的身边。

理智上来说,蒋盛玫的决定对他的职业规划是有益的,他该兴高采烈地接受才是。

可事实上……他却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到底是一场梦,要结束了吗?

“蒋总,我愿意调动到上海。”

最终,他的决定毫不意外。

苏柏兰收到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他勾唇一笑,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藏在背后的他的眼睛平静无波。

这次,他是真的什么手段都没用,只是将那两个护工的事儿让谭哲知道而已。

他该感谢他的。

所以说,这世上哪有多少找不到弱点的人啊,不过谭哲这家伙,解决起来确实太容易了一些,半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旁边一向和他玩得好的向家大少向旭也抽着烟,“柏兰,听说最近你很修身养性啊。”

苏柏兰似笑非笑,“你该问,我什么时候不修身养性了。”

向旭嗤笑一声,没有反驳。

外人对“纨绔”这个圈子,总是没有好感的,譬如苏柏兰,又譬如向旭。

不过大家都觉得向旭更惨一些,他本来是大少爷,却被一个私生子夺了权,只能混在纨绔圈子里,不然向家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们俩有一点很像,是自己愿意做这个“纨绔”的,外面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不会让他们生气。

尽管有很多都是无稽之谈。

可是,能和苏柏兰做朋友,向旭当然也不简单,他愿意将向家给他的私生子弟弟玩,那是他愿意,别人都不知道,一旦他不愿意了,随时可以拿回来。

向家的股份,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在向旭的手里,连他爸手上都没有那么多。

“也是,我都没想到,你和蒋盛玫还有这缘分。”

苏柏兰伸着一双大长腿,过了很久才说,“我也没有想到。”

只聚了一会儿,苏柏兰看看时间,和向旭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想不到,今天蒋盛玫回来的太早了一些,已经早早在书房里等他。

这间书房基本上都是蒋盛玫在用,却也放了一些苏柏兰的东西,不太多,可他似乎认为夫妻就是夫妻,分得太清楚不大好,所以有一些东西他从上海他的住处搬了来,使得这栋别墅里,到处都有他的东西,蒋盛玫想分也分不开。

她的手上拿着一本书,法文原版的《小王子》,显然不是她的,而是苏柏兰的。

重点不是这个,书里夹着一张照片,她蹙眉看着,神情有些不解。

苏柏兰靠着门盘着手,笑着看过去,柔声说,“玫玫。”

蒋盛玫抬头,看向他,“这张照片,你哪里来的。”

照片上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明丽笑容灿烂,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坐在花坛边,正转头朝着镜头看来,漂亮得整个人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自己的照片她当然认识,但蒋盛玫自己都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这是她在中学的时候,校服也是她上学的那家学校的。

可她自己从没有见过。

蒋盛玫虽然长得漂亮,却不喜欢拍照,直到现在仍然如此。

她和苏柏兰的卧室里放着一张婚纱照,但其实他们俩的婚纱照参照她的意见,一共就拍了五张,还是为了给媒体。

她这样的家庭,拍的照片多了如果泄露出去,会给她招惹一些麻烦。

所以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她很少进入镜头。

蒋盛玫的朋友圈里,从来没有自拍这种东西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照片会在苏柏兰的书里。

苏柏兰依然笑着,那双明光璀璨的桃花眼正凝视着她。

“我说我很多年前就对玫玫一见钟情,你相信吗?”

蒋盛玫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缓缓说,“不信。”

他这样的人,会对什么人一见钟情吗?

虽然她还不够了解他,但是这短短时间的相处,蒋盛玫发现自家丈夫并不简单。她又不是那些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管着那么多人的公司,蒋盛玫眼光手段都不缺,苏柏兰这人,她看不透,很有点儿深不见底的感觉。

那层花花公子的外衣,更像是他故意给别人看的,剥开来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她还没看清。

反正现在蒋盛玫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被顾宜修坑了,这个家伙劝她选择苏柏兰,告诉她苏柏兰对苏家没有野心——好吧,这一点没有骗她,可是他半点没提苏柏兰这人本质腹黑得很,压根儿不是个好掌控的角色。

蒋盛玫不信顾宜修不知道。

苏柏兰走过来,叹气说,“玫玫这样说我就伤心了,”他捧起她的脸,深情款款无限温柔,“对自己有点信心呀,看你那个时候多漂亮。”他笑着,“当然,现在也很漂亮。”

蒋盛玫蹙眉,说了这么几句话,其实他压根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家伙,还真是擅长拐弯抹角转移话题,她相信,如果他真要争,他那个堂兄堂弟,大概被他阴死了都不会发现。这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苏柏兰这人,连她面对他的时候,都有点儿无从下手的感觉。

很深沉,也很可怕。

所以,照片他到底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