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邑,云台山和城垣交界之处,矮山坐落,竹林环绕,幽静难言,这是一座被划定的讲武堂校区。

已是傍晚时分,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一股爽人凉意随着萧瑟秋风,向着从山道之上下来的一群学兵脸上吹去。

“沈兄,到醉风楼一起小酌几杯。”一个身量高大,脸膛黝黑的军汉,穿着赤色黑锻的号服,笑着说道。

沈钧笑了笑,道:“不了,半月都未曾归家,需要回家好生休息一番了。”

这些人都是讲武堂的学兵,按着学制条制,半月修沐一日,可回家探亲,可进温邑城采买东西。

自苏照设下讲武堂已有三个月,作为一座培养中下阶军官摇篮的速成学堂,第一批学员一百三十八人,已经学成离校,重新回苏国军队序列中效力,当然更多的是进入招募的五万大军中担任将校。

他们在这三个月中,被授以武道功法、大药,武道修为突飞猛进,几乎每一个学员都至少步入后天之境,其中更是涌现了二十多位先天武者,甚至佼佼者,有着三位已是先天中期巅峰,被苏照赐以金玉级神兵,作为奖励。

而这些将校兼学兵法将略,重回苏军,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苏国新募大军的骨干。

而第二批学员,数量更大,有着整整一千二百人,在苏照的授意下,讲武堂校舍扩建。

分成了两个校区,一个是军中统制之类的高级将校班,由申屠樊授课,另外一个仍是中下阶军官速成学堂,学制依然为三个月。

同时,设随军士官学堂,也为了提升军校的素质,开始有意识择苏国一些自习武道的良家子弟入学。

讲武堂中管食宿,有津贴,三个月后,从伍什之长干起,一但立下军功,优先提拔,对一些有着武道天赋,心性坚毅、品行端方者,给予功法、灵药,着重培养。

军功什么的,倒在其次,关键是功法、灵药,一下子就吸引了苏国一些游侠。

苏照明显是打算用这种方法,夯实苏军屯长——军侯——校尉这三级指挥机构的基石。

而沈钧就是见到讲武堂督学令人张贴的“广告”,以及“宣慰司”着人在温邑茶楼酒肆宣讲之后,才下定决心到讲武堂就读,成为随军士官学堂的一员。

当然,也是温邑久居大不易,他和妹妹沈婵微在温邑盘桓,居住客栈之中,糜费甚大,他只好出来谋职。

当初,苏茂之子苏寿侵占兰溪沈氏田宅,后案发,苏茂阖家皆诛,产业籍没,但……进了苏照的府库,还想再要回来,肯定是不能。

沈婵微不服,就去司寇府讨要说法,但最终只是赔偿了五百两了事。

这事,一度让沈婵微对苏照颇有微词,时常在沈钧耳畔说,苏侯谋夺她兰溪沈氏家产,与苏寿何异?

有苏一氏,皆为一丘之貉!

那黑脸膛汉子见沈钧婉拒,也不再坚持,爽朗一笑,道:“那沈兄,改日再约,哈哈。”

沈钧告了一声罪,然后大步离去。

因其是后天巅峰武者,步伐矫健有力,虎虎生风,行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就来到一片青墙黛瓦,鳞次栉比的建筑群。

来到一座小院,推门而入,看到院中的沈婵微正在天井旁择菜,就笑道:“妹妹。”

“哥,你回来了。”沈婵微浅浅一笑,道:“我买了一把韭菜,几个鸡蛋,今天包韭菜鸡蛋饺子。”

沈钧点了点头,洗了把手,走到廊下,就是择菜,感慨道:“饺子,却是许久没吃了。”

沈婵微笑了笑,道:“对了,陈大人今天,又给我换了个职事。”

“什么职事?”沈钧好奇道。

原本沈婵微在司寇府作抄写的书吏,但此女觉得太过枯燥,就作的心不在焉。

陈韶原本心存愧疚,就给沈婵微换了个职事。

沈婵微道:“去巡检司作巡丁?”

沈钧诧异道:“你?”

沈婵微道:“我怎么了,我也修有武道,是炼体三境圆满的武者呀。”

沈钧轻笑一声,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打三五个普通人还行,如果碰到江洋大盗……”

因为兰溪沈氏为一方豪强,沈婵微作为兰溪沈氏子弟,多少还习练一些功夫,沈钧倒也不疑有他。

“哪有什么江洋大盗。”沈婵微道:“哥,你放心好了,现在温邑城中治安好了许多。”

沈钧想了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道:“那你万事小心。”

二人虽为堂兄妹,但而今兰溪沈氏仅余二人,倒也和亲兄妹没什么两样。

沈婵微道:“哥,你真的要为这苏侯效力?”

沈钧愣了下,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素知兄长之才,只是这苏侯……”沈婵微沉吟道。

沈钧道:“苏侯以一少年之身,打败了郑国,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小妹,我知你因为苏侯没有归还我沈氏田宅而耿耿于怀,但苏侯英主之相愈显,至于功名利禄,大丈夫当凭手中剑自取,何必徒食祖宗余荫?”

“我不是,就是看不惯这苏侯为人。”沈婵微轻声道。

少女看着年纪不大,但实际身份神秘,有着元罡道行,当年被飞仙冢一位云游天下的大能看中资质,授以仙法。

飞仙冢——这是一家亦正亦邪的杀手组织,在天元九州仙宗魔门之中,影响力不低。

沈婵微因是杀手出身,自然对钱财格外敏感,哪怕苏照没收的兰溪沈氏,于她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沈钧苦笑一声,道:“苏侯日理万机,说不定都不是故意,不必太过在意。”

事实上,的确如沈钧所猜测的那样,苏照还真的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御史台的常邈以及属吏徇旧例办事,犯官赃帑,一概收入国库,不予返还。

这是担心先例一开,一些人借机生事。

而就在兄妹二人叙话之间,宅院之外,就听得一道瓮声瓮气的熟悉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促,“沈兄,在家吗?”

正是先前在讲武堂山道之下分别的黑脸青年。

沈钧连忙起身,打开院门,诧异问道:“郭兄,你这是?”

那姓郭的黑脸青年,上气不接下气,但面上明显很是振奋道:“沈兄,讲武堂之内督学有命,自我等学兵阵列之中择三十人,授以大还丹,随大军出征,你我皆在名单之列,等午后就要前去点卯,我特意过来知会沈兄一声。”

“出征?”沈钧问道:“可有言,兵发何处?”

郭姓黑脸青年摇了摇头,道:“不知,这是军中机密,恐怕等出征之时,才有军令传达,不过只要往前线走一遭,听说督学可全力助我等突破先天境界!”

沈钧此刻眉头紧锁,却没有为什么先天境界而感到激动,而是在心头思索着苏国将向何处发兵。

郑国?

刚刚打了一场国战,还在消化新得之地,苏侯绝对不会如此不智。

卫国?

听说卫国尸疫横行,妖魔作乱,凡大疫之内,不适集兵谋战,故而也不太可能。

沈钧拧了拧眉,苦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是道:“既然督学有召,正是我辈奋起用武之时!”

“沈兄此言壮哉。”那黑脸青年赞道:“既已知会沈兄,某家也就不多留,还要回采办趁手弓弩,以期入战场大显身手!”

那黑脸青年也在后天巅峰境界,闻战则喜,而且更不必说还有武道大丹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