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苏照挟大胜郑国虎贲的威望,手中又统率着军卒,可以说已经具备了推行各项革新之策的基础。

至于一些非议和反对之声,都会被一一压下去。

晏昌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道:“君上,如分三年时间,或可减少一些动荡。”

“可孤没有这么多时间,留着慢慢布置。”苏照冷峻眉宇之下,目光投向远处迢迢星汉,沉声道:“郑国定然不甘心于颖阴和半个武阳郡落在我国手中,而今引弓不发,无非是内有肘腋之忧,急切之下抽调不出兵力罢了,孤已经着人探听到,郑国已经派遣使节,达至卫国,准备引卫兵而犯。”

晏昌忧心忡忡道:“如这般,前方战事连绵,后方再行革新大政,是否会引发动荡。”

说来,晏昌此刻抱负即将得偿,可反而谨小慎微许多,而没有一听苏照即将推行革新之策,就不顾一切地赞同。

苏照都不由多看了一眼晏昌,心头也有几分满意。

暗道,仕齐楚二国的灰暗过往,并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起码也让这位革新之才,多了几分百折不挠的定力。

“两者可以并行不悖,孤以为,如将一些饱受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压榨的“农奴”开户为民,授以田宅,彼辈心存感念,哪怕是为了保护所分田亩不被敌寇再次,也会生出报国杀敌的赤忱之心。”

这让他想起了某朝,前方大战,后方分田,反而激发军士效死之心,这就是成功经验。

当然,他现在所疑虑的是,他手下并没有这样一支组织严密,执行力强的官僚队伍,毕竟欲治政,必先得人。

好在这方世界,仙人长生久视,对于世情洞如观火,那种欺上瞒下,扛着……反……,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苏照心头一些莫名思绪翻滚。

“至于如何限田,就按之前我们所说的办理。”

苏照当然也不会搞那种一味的均田亩,因为这时代本就生产低下,对于一些官吏蓄营田产,按其品级划出一条线来。

他真正要打击的是那种欲壑难填,肆无忌惮,动辄成千上万顷的大地主。

这些人根本不经查,财富积累必然带着血腥可怖的原罪。

插手诉讼,鱼肉乡里,欺压良善……

或许没有仙人出没的世界,还比较难查,但这是一个道法显圣,天知地知的世界。

正如后世某大佬所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要做那些事情,都是要应验的。”

“先从温邑周边诸县开始,晏卿可和御史台的常邈及时沟通,先将背后的公卿都归档。”苏照看着面色默然,似有迟疑之色的晏昌,道:“放手就做,孤给你兜底。不要怕乱,大乱之后,定有大治。”

晏昌面上也闪过一抹坚定,躬身深施一礼,道:“谨遵君侯之命。”

等送别晏昌,苏照此刻只身站在廊桥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巍巍殿宇,神情一时悠远,喃喃道:“此事过后,苏国公卿估计要减少一半,还真是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却是想起方才的把酒甚欢,也不知多少堂上官,转眼就要成着阶下囚。

“不过科举也即将到眼前了,我倒不信,整个苏国缺着想要为官做宰的人。”苏照收回一些杂念,思忖道。

在他这里,可不兴那种“培养个官僚不容易”的说法,天下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官吏。

“不过也不能影响了政务运转,之前先把三省六部梳理出来,趁机也好调整一番人事。”苏照眸光深深,在心头打定主意。

就在苏照思绪万千之时,就听得一声酥糯、娇软的声音,好奇问道:“照照,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银发少女近得前来,挽住苏照的一只胳膊,丰腴伟岸无意识蹭着,一双蓝宝石的眸子,流光熠熠地看着苏照。

苏照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空气刘海儿,道:“没什么,你今日怎么这么得闲?”

安安撅起艳艳红唇,不满道:“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苏照怔了下,分明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对了,一起去八宝塔,看看你娘亲。”

“算你还上心,也不枉我为你忙碌了一两个月。”安安扬起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轻声道。

苏照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安安点了点头。

苏照沉吟了下,道:“那我让人先和阿姐说一声。”

安安应了一声。

等到吩咐了一个宫女向玉华宫传递了消息,苏照就和安安一起向着仙园秘境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水泽之国的妖王谢沧,还有禽雀之国的两位妖王都是离开了仙园秘境,整个仙园倒是难得一见平静下来。

几大妖国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前一段时间,随着苏郑国战的进行,妖国兵马才有一些操练不停的迹象。

八宝塔之中——

苏照随着安安,来到第七层。

苏照伫立片刻,环视着四方,说来,这还是苏照第一次来到这座上古真仙佛陀的秘宝之中,只觉得宝塔之中,空间自形,轩敞自然,并无憋闷之感。

“这应是一件灵宝。”苏照猜测着,而后,抬眸去看安安。

只见银发少女站第七层正中的空地上,望着澄莹如水的地板,捏起了一个手印,手印法力如水,向着塔上空打去,倏然灵雾散开,地板咔嚓一声,托出一湖莲花来。

湖面上,一具琉璃打造的棺椁浮浮沉沉,琉璃澄莹透明,可见棺中女子五官模样,相比苏照此刻储物扳指之中的青玉之棺女尸雍容华贵,凛然难侵。

安安母亲气质温宁、柔婉,宛如一朵无声绽放的荷花,眉眼之间,却是似极了安安。

安安静静看着片刻,轻声道:“照照,你过来看看。”

声音轻柔,仿若害怕惊醒了玻璃棺中的女子。

苏照道:“我看着呢。”

不过说着,也走上前来,只是棺中妇人并无太多反应。

迎着安安的失望目光,苏照摇了摇了头,显然也不知该如何办。

“莫非是琉璃棺隔绝了什么?”安安颦了颦细狭的修眉,喃喃道。

“打开不碍事吧?”苏照迟疑问道。

“短时间打开不碍事。”安安轻轻说着,道:“先前,那昊阳掌教给予的纯阳露,我都打开来给娘亲服用了。”

苏照点了点头,道:“那你打开吧。”

其实,苏照心头也有些疑惑,他怀疑是仙鼎之故,可能是和四灵有着什么玄妙的联系。

毕竟仙鼎是上古天帝之位,四灵四凶据说是被天帝钦定来着。

“只能等下次太白剑君醒来,再问他这仙鼎和四灵血脉是有着什么关系了。”苏照心头一动,暗暗道。

这边安安已将琉璃棺打开,此刻没有琉璃棺的阻挡,苏照再看那棺中女子,再次愣怔。

无他,太像了。

不过,安安是一头银发亮丽,安安母亲则是青丝蓊郁,只是不施粉黛,温宁如水。

安安声音中渐渐有着几分低沉,喃喃道:“娘亲六识破碎,但还有一点真灵未泯,纯阳露倒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只是魂魄破碎……”

苏照安慰道:“你母女二人体制特殊,传承白虎之灵血脉,多半是受着天地祝福,不会那么容易陨落的。”

见纵然是苏照前来,自家娘亲依然毫无变化,安安此刻也彻底失望,一张精致的娃娃脸满是怅然之色,口中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柔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说着,正欲合上琉璃棺。

“等等……”

苏照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