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悟到小吴的意思, 把票挑出来递过去, “换给后勤部吧。”

小吴立马接过来,同时掏出记事本,咧着嘴笑道:“顾同志放心,咱们后勤部各种票证都有。”

顾莞宁点头。

她倒也没什么想要的, 直接给后勤部都成。

但是后勤部坚决贯彻‘不拿群众一丝一线’的原则,有次用一条鱼跟她换了半包笋干。

顾莞宁道:“那我要肉票和粮票吧。”

这两样常见, 且哪家哪户都需要。

值班小吴爽快点头,“晚上吃饭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营长, 两天内绝对把东西送上门。”

月初,也是表姐第一次到市里的军医院上班的日子。

估摸她和二老回来的时间不算早。

回到家时,月月已经放学, 并且自觉拿出了课文正在朗诵。

声情并茂, 咬字标准。

是顾莞宁努力十多天的成果。

未免小姑娘跟读的时候再带上碴子味儿, 她又给添上了一门普通话教学。

就拿月月每天要学的课文为范文。

小孩子记性好, 多读两遍就记得差不多, 所以这段时间经常因为背课文得到老师表扬。

端坐在板凳上朗诵的小姑娘, 眉心贴着一枚红彤彤的小纸花。

顾莞宁看到后就知道她又受了老师的表扬。

那股神气劲,丝毫不见学期初因为剪了短发遭到同学嘲笑后的郁闷。

顾莞宁推门进来,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

月月立马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小姨,我今天背课文得了第一名,老师奖励我一朵小红花。”

她小手指着额头上的红花,神情得意,“我现在是我们班小红书数量最多的!”

“第一名!”

小孩子总是执着于各种第一名。

就是上厕所进教室都得争个先后。

顾莞宁笑着道:“那正好,吃个鸡腿庆祝庆祝!”

月月蹦起来欢呼。

留小姑娘在饭桌上写作业。

顾莞宁进厨房炒菜。

有泡开的蘑菇,也有早晨警卫员送来的蔬菜和二两肉。

顾莞宁切吧切吧,弄了个胡萝卜蘑菇炒肉。

再把买来的大鸡腿撕开,浇上一勺辣椒油,顾莞宁端到外面饭桌上。

米饭放在中间。

一左一右摆了两道菜。

两人面对面,刚吃了两口,上班的三人就回来了。

老太太手里揣了俩饭盒,一到饭桌前就赶紧掀开。

“快趁热吃,在国营饭店买的烤羊肉和糖醋排骨。”

顾莞宁放下筷子要去旁边拿碗筷,却被老太太拦住。

老太太道:“快别忙活了,我去拿就成。晨晨和你江伯伯去食堂买干粮,咱们三个先吃。”

拿碗筷出来,老太太问:“小晚,那柜橱里多出来的东西是你买的吧?”

顾莞宁摇头又点头,“不是买的,是我大姨从海市寄来的,还有先前二哥过年打京市寄来的。”

“我看见一袋笋块,那可是好东西呢。”老太太拨了一筷子米饭,“改天我跟你伯伯放假,咱用这笋炖一锅汤。”

顾莞宁也道:“可以加一片人参,参片笋汤。”

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成,咱也算沾你的光了。”

程砚洲离开前就说过,让她把那半截人参带着,赶上江家炖汤的时候可以加一片。

小年份的人参不出格,再说别人沾不沾光不要紧,要紧的是顾莞宁能喝上参汤补身体。

很快谢晓晨和江老爷子买饭回来,见到江明月额头上的红花,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出冒。

直把小姑娘夸得脸颊红扑扑的。

四盘菜盘盘有肉,顾莞宁就多吃了些。

还剩个碗底的时候沙发旁边的电话响了,谢晓晨离得近,她伸手就接通了。

电话是打临江市来的。

临江市正是南河县所在的地级市。

柴瑞云和几个同乡同路的知青在火车发车前一天到临江市,这天夜里就得收拾行李检票登车。

谢晓晨把电话给顾莞宁。

顾莞宁接过来,“瑞云姐!”

柴瑞云:“莞宁!我跟同乡是夜里三点的火车,约莫八号那天能到。”

顾莞宁算了一下日子,那天刚好是周末,“那快到的时候你用火车上的电话给这边打一个,我和表姐一起过去接你们!”

柴瑞云旁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知青。

她小声跟顾莞宁说:“我这边,本来说两个同乡一起的,结果听到能跟你家歇一歇,又有一个同乡加进来。”

“那个同乡又带了两个南河省的,不过我给拒绝了。到时候要有人说话带刺,你不用给我面子,直接撅回去!”

顾莞宁点头,笑着道:“反正你们也要来我家住,我不乐意就是把人赶出去他也不能说什么。”

她这样一说柴瑞云就放心了,“真的,那个人叫刘明,势利精小心眼还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同你说之前跟咱一个院子的徐文理都比不过!”

一听这语气,顾莞宁就知道瑞云姐也是深受其害。

要不是顾忌着同乡情谊,瑞云姐那暴脾气估摸能直接一拳撂过去。

柴瑞云道:“原先给你寄了一包红英姐家的海货,临走前红英姐又让我带了些。等我回了老家,我老家的果子们也该熟了一批,晒成果干给你寄到阳市去,你想吃什么可以都跟我说。”

“还有,咱们队小新学期又招了八十多个学生。根据你留下的那本习题册,猫冬这段时间队小的老师办公室一直出到了三年级上册。”

“听说你最近收了个学生,红英姐就给我拿了一份。老厚一沓,做到明年去都可以。”

闻言顾莞宁回头看了眼她新收的学生。

小姑娘怕是还不知道马上就有一本厚厚的练习册在等着自己。

那可是集队小五六个老师的智慧于一体的练习册。

挂掉电话。

顾莞宁把这事在饭桌上一说。

小姑娘立马就呆住了。

余光看到女儿一副遭到晴天霹雳的神情,谢晓晨一边憋笑一边问:“一直到三年上册,那该多厚?”

问到这个问题。

顾莞宁先比了一截食指指节的厚度,顿了顿,她又想到自己走前那本练习册就差不多有一半厚了。

距离那会儿已有半年之久,又另加了两个年级的知识,那该有——

于是顾莞宁比了两个指节那么厚。

她这还是往保守了说的。

饭桌上另外三大一小齐齐愣住。

江明月小朋友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滚到桌上。

她一脸不敢置信,“我都要写吗?”

顾莞宁摇头,“应该不用。只写你现在学的那一本就可以。”

旁边一声咳嗽,谢晓晨道:“都写写吧,别浪费了。”

小姑娘刚想反驳,就听幸灾乐祸的老母亲道:“反正你一年级的成绩也不好,期末考试算术只考了七十分。”

年纪小上学就有一点不好,容易跟不上。

月月小嘴一撇,她永远说不过她妈妈。

饭后,老太太进趟屋里摸了把东西,悄悄塞给顾莞宁。

顾莞宁一看,是一把粮票。

她结结巴巴问:“伯母你给我这个干啥?”

老太太摇头,“不单是给你的,也是给你那个朋友的。她给咱家月月带的练习册是大队学校的老师编出来的,我听说学校里教学的资料轻易不对外传授,都是保密的。”

顾莞宁推辞,“伯母真不用,她们这套资料最初的来源是我编的,说好编完以后给我一份,也从没有不外传的说法。”

不外传当然没有明说,可那么厚一本习题册是队小几个老师呕心沥血编出来的,当然不能白给出去。

也就是她关系够硬才能摸到。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想着过几天你那个朋友来,你手头多些票也能好好招待人家。”

老太太说着把票塞给顾莞宁,“丫头收着,反正也快过期了,你给老婆子老婆子也没用处。”

说完,老太太转身健步如飞,眨眼间就下了楼。

顾莞宁低头瞧了瞧。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