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火车误点是常有的事,再坐客车从市里到县城,八成也不会那么早。”

盛粥的缸子打开,里面香甜的红豆粥还冒着热气。

程砚洲去一旁洗手,扭头说道:“一会儿接到你二哥,娘的意思是不急着回去,先在国营饭店吃饭。”

顾莞宁尝了一口红豆粥,清香甘甜,闻言她迟疑道:“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就吃肉包子。”程砚洲回来蹲下,“我买了一盆,就防着他不配合。”

顾莞宁:“……”

不管了,爱吃不吃。

挑了个面皮浸油的咬一口,满嘴油香,就着香甜的红豆粥她吃了一个半肉包子。捏一捏脸颊肉,顾莞宁问:“我是不是胖了?”

这些天不是吃肉就是吃肉,肯定吃胖了。

程砚洲瞧一眼,语气十分肯定,“没胖。”

“是吗?”顾莞宁将信将疑。

仰头喝完粥,程砚洲道:“你本来就瘦,太瘦对身体不好,吃胖点才好。”

顾莞宁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等他吃饭的时候,顾莞宁去旁边张望。

之前来北边的大队看大夫已经走过一趟,那一趟没怎么好好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县城最特殊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指着不远处一堵又高又长的墙,顾莞宁好奇:“那边是什么?”

抬头看一眼,程砚洲道:“那是旧大坝。”

“旧大坝建国前修的,七八年前县政府组织修了新的大坝。”

想起什么,顾莞宁又问:“林大娘的儿子在修水库的时候出了事,修的就是新水库?”

“是。”程砚洲吃完,盖上饭盆,“你想去那边转转吗?”

顾莞宁有些意动,但是她摇摇头,“还是不了,今天要接人。”

“接到人,回家的时候可以从那边路过。”程砚洲过去把人牵回来,“车到站还有段时间,困的话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顾莞宁确实困。

她就是典型的早起毁一天的例子。

车站前冷冷清清,偶有人骑自行车路过,叮铃铃叮铃铃……

程砚洲身上暖烘烘的,把帽子拉下来遮住脸,靠着他顾莞宁昏昏欲睡。

眼前一片黑暗,一片安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应该是睡着了。

“该起床了,小晚,今天还要上学。”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

“哼哼~娘~我困~”

被窝多暖和,才不想起床,也不想上学。皱皱鼻子,顾莞宁翻个身,把脑袋埋进被窝里。

“小晚该起床了。”还是那道女声,依依不舍催她起床,“有你想吃的肉饼。”

顾莞宁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然而费了好大的力,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着急,眼珠子乱转,还要吃肉饼呢!

见顾莞宁皱着眉,不过是休息这么片刻额头上就冒了层汗,程砚洲轻声唤道:“莞宁!小晚!”

“啊?”猛地睁开眼睛,顾莞宁坐直,“要吃饭了吗?”

程砚洲:“……”

掏出手绢给她擦汗,程砚洲把人抱回来,问:“你刚才做噩梦了?”

“没有。”摇摇头,顾莞宁又道:“不过也差不多,刚才做梦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可吓人了。”

眼前一片黑,她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做什么都不行。

想了想,程砚洲道:“在外面睡觉不舒服的原因。”

顾莞宁点头,“那我回去再睡。”

说话间,一道嘹亮的喇叭声响起来,客车到站了。

作者有话说:

顾鹤庭:出场费结一下。

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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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谁是你二哥?◎

车到了!

顾莞宁腾一下站起来, 又立马蹲下,半蹲在铁皮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打探情况。

程砚洲本来也要站起来, 见状跟顾莞宁一起半蹲着。

两人紧紧挨着半蹲, 看那辆客车开进车站。

顾莞宁小声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 好像在干坏事。”

余光盯着她的侧脸,程砚洲也小声回她:“确实不像在做正经事。”

“那我们现在下去吗?”顾莞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程砚洲站直,“下去吧, 别让你二哥等了。”

下去前,顾莞宁用围巾裹住脸, 这才道:“走吧。”

客车到站, 一时间车站热闹起来,人流如织。

下车后,顾莞宁紧紧跟在程砚洲旁边。听说这个年代人贩子特别流行,她不敢轻心大意。

一波波的人走出门口, 程砚洲偏头问:“见到你二哥了吗?”

顾莞宁摇头,“还没。”

乘客渐渐都离开, 后面稀稀拉拉又出来几个人,顾莞宁始终都没见到顾鹤庭。

“会不会不是这趟车?”她问。

程砚洲拧眉, “也有可能。如果火车误点太迟,赶不上这趟车就只能等明天。”

又等了片刻,见实在没人出来, 两人转身就打算离开了。

结果车站院子里突然有人喊:“哎, 这咋还有个人没下车?同志, 咱到站了, 你搁这等黑天呐?”

顾鹤庭回神, “这就下。”

车站门口, 紧接着顾莞宁就见一个满身包裹的人出来。

顾莞宁:“……这个,我看不见脸。”

她看不见,顾鹤庭却看见了,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顾莞宁试探地要喊一声‘二哥’,结果还没开口,满身包裹的人就停在了程砚洲跟前。

“是你?”顾鹤庭放下包裹,“指导员说你老家在南河县,前进大队在哪个方向知道吗?”

程砚洲偏头快速看一眼顾莞宁。

露出脸,顾莞宁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剑眉星目,气质张扬,身形高大,就是跟记忆里的小白脸不一样,现在黑的跟程砚洲有一拼。

“二二……二二哥……”

顾莞宁小小小声喊了一句。

顾鹤庭皱眉,偏头目光落在顾莞宁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上,“你喊谁二哥?”

他问程砚洲:“你在家不是行三吗?”

顾莞宁拉下围巾,“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喊的是你?”

顾鹤庭脑袋一转,盯着顾莞宁半晌,缓缓睁大眼,连连后退。

“顾小晚?!”

顾莞宁又拉上围巾,“顾莞宁。”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顾鹤庭左右看看,抬起胳膊遮住脸,跳到车站大门后头去。

他连眼睛都不敢露,只露出个黢黑的头顶。

程砚洲内心满是疑惑,他偏头问:“我怎么感觉他在怕你?”

该说不说,顾莞宁也有这种感觉,她也正疑惑。

明明该怕的人是她。

顾莞宁道:“你催一催,再不走就赶不上国营饭店最后一拨午饭了。”

程砚洲清清嗓子,“顾营——二哥——”

“谁是你二哥?”顾鹤庭躲在门口,瞥见俩人左右交头接耳,离得还那么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跳出来,顾鹤庭冲过去把顾莞宁扯到自己身后护住,紧皱眉头,视线上下打量程砚洲,充满了挑剔。

他问:“你就是程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