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

翌日,苏照出了卫国宫苑,向着城外苏军大营而去。

随着大军凯旋归来,对于一些将校的叙功、恩赏,都需要他亲自决断,同时还需要联络太真教,修建温邑——帝丘的传送法阵。

至于卫婧,则要去见卫仲。

苏军大营之中,苏照在申屠樊、冯匡以及帐下军将的迎接下,来到军帐之中。

“申屠卿,军士都安顿下了吧?”苏照问道。

申屠樊道:“已在营房中安置了,只是不少军士思归之心情切。”

征战于外,于卫国而言,苏军无疑是客军,有不少将校都起。

苏照沉吟道:“申屠卿,可有解决良策?”

申屠樊道:“正在与诸军校叙功,军卒眼下倒无什么怨言,只是两地遥遥,需得行更戍之法才是。”

冯匡也道:“十万大军,人吃马喂,粮秣消耗,不知凡凡,最近苏国司徒府似乎供应粮秣也有些支应不上。”

苏照皱了皱眉,沉吟道:“孤怎么听说,帝丘还有一部十几万的卫军,彼等于靖内乱,未发一兵一卒,空耗粮饷。”

这其实已然牵涉到平定卫磐之后的一个问题,苏国与卫国因为互相防备,一共维持近三十万的军备。

比如帝丘实际就有一支十三四万的卫国禁军,用来防备苏国。

冯匡眸光闪了闪,道:“君上,不若建议卫国中枢,裁汰卫军?”

苏照凝眉道:“此事需得有个借口才是,而且……我们也不方便首倡此事。”

本来不想这么快朝卫氏动手,想着缓一缓,以防卫氏反弹。

而且,他也想看看卫婧去和其兄长交谈的结果。得

冯匡道:“君上,只怕夜长梦多,臣听说昨晚庆功宴上之事……君上,眼下正是我军携大胜前来,若不快刀斩乱麻,一旦让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恐怕会酿成动乱。”

苏照转头看向冯匡,说道:“冯卿的意思是?”

冯匡道:“剥离卫氏羽翼,先从斩其兵权开始,否则,总有一些卫氏臣子铤而走险。”

苏照沉吟道:“刚班师回来,是否有些失之躁切了。”

他其实比较倾向于切香肠的战术,这里面不仅仅是考虑到卫国内乱百姓的接受度,还有卫婧的感情因素。

不过,这般一想,若是快刀斩乱麻,先一步剥离卫氏的兵权,好像也不是不行。

尤其,卫珲昨夜说什么敕封贵妃云云,说不得卫国朝廷一些不明就里的臣子,就会生出一种感觉,君臣都和苏国结为姻亲,他们还在一旁起哄反对什么?

“申屠卿,觉得此时行事,时机是否合适?”苏照想了想,就转而问默然不语的申屠樊。

申屠樊许是在燕国为国尉时,吃过君主猜忌的亏,除却率兵征战之外,对于这等阴谋诡计,总是不主动开口献策。

不过苏照询问,申屠樊也不好不答,思索了下,道:“趁卫国上下欢腾之时,提出裁撤卫国禁军,剪除卫氏甲兵,或可少一些抵触。”

苏照道:“申屠卿所言不错,孤这就回去寻卫国大司马邬寿商议此事,由其上表,试探一下卫国朝臣的风向。”

这也是趁机试探卫国朝臣对苏国并卫一事的接受度。

如果上下反对者少,那说明,卫国公卿对苏国并卫一事,基本是持默认态度,他下一步就可步子再迈的大一些。

既然敲定此事,苏照也无心在军营中处置军务,只是在申屠樊和冯匡的陪伴下,视察了将校,就准备返回帝丘。

只是,行至军营之时,忽听一把喧闹之声,而有阵阵欢呼之声,苏照就是诧异,问着一旁的申屠樊,道:“申屠卿,前面军士聚集,在做什么?”

申屠樊笑了笑,道:“军士正在举行大比武。”

苏照抬眸看去,就见擂台之上,一个着短打衣衫,面容粗犷,身形伟毅的青年,将一个大汉打倒,迎接着周围军卒的欢呼声。

苏照面色顿了顿,正要开口。

“此将是景衍,原是燕国人,在河阴时加入军中,现任校尉之职。”申屠樊解释道。

苏照笑了笑,说道:“孤认得他,他似乎还有一个妹妹。”

他如何不认得,这在“前世梦境”之中,可是大衍帝君来着,就连他身旁的申屠樊,应该都是其手下国尉。

李观鱼将此人带至他手下,他原本担心有着什么算计,就漠然而视,并没有主动干预其人生轨迹,但实际也是暗中留意。

申屠樊不疑有他,唏嘘道:“景衍其妹,罹患有眼疾,不能视物,现在帝丘城中暂居,君上,景衍昨日还在询问老臣,讲武堂中可有仙药。”

正在议论的当口,那边厢,景衍从擂台上跳将下来,在一个校尉的带领下,近得前来,抱拳道:“卑职见过君上,申屠枢密,冯副枢密。”

苏照打量着眼前这位布衣帝君,目光深处闪过一抹异色,景衍方面阔口,目光炯炯有神,龙行虎步,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柴荣、赵大那样的草莽龙蛇英雄气。

相比这种而言,苏照的相貌反而失之文弱。

苏照道:“景校尉平身。”

“多谢君上。”景衍起身说着,目光不卑不亢。

苏照笑了笑,道:“景校尉,河阴一别,却不想在此相逢。”

此刻直面这位“前世”布衣帝君,能明显感到一种并没有臣服的感觉。

哪怕眼前之人,在他军中充任军职。

其人目光之中既不具有低级将校的谦卑、惶恐,也没有高阶将校的崇敬。

这样的龙蛇草莽,若有意打压,说不得还会助其成长,可若不打压,其借助他苏军阵营,也难免不会发展壮大。

李观鱼,这个大舅哥还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景衍道:“君上,卑职当初在河阴,进入军中,才有十来天。”

苏照点了点头,笑道:“景校尉,孤方才听申屠枢密说,你曾问及讲武堂是否有仙药?”

景衍面上现出一抹苦笑,说道:“舍妹罹患眼疾,卑职在燕国遍访名医,都无良医可治,卑职听说君上求贤若渴,仙朝立世,就远奔而来。”

当然,还有燕国无立足之地,在苏国求一安身立命之所。

冯匡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暗道,此人好生桀骜无礼!

苏照却没有什么异常,沉吟道:“讲武堂虽有仙药,但多是武道大药,对眼疾未必有效,不过你妹妹现在何处?”

景衍道:“现居帝丘城中。”

苏照思索了下,道:“孤也略通神通之术,你若信得过孤,稍后你随孤一同回城,帮你看看,到底是何症状。”

景衍面色一喜,目光涌出感激道:“多谢君上。”

苏照见此,心头一动,暗道,这景衍对其妹妹,倒是兄妹情深的。

或许可以从中入手?

“但,这是否恰恰中了李观鱼这位大舅哥的算计呢?”

苏照念及此处,心头一凛。

对景衍这种“主角”命格,或许他愈是有意算计,反而引起其猜忌、狐疑。

说不定,他试图借其妹捆缚其人的想法,恰恰为“主角”深忌成仇。

见苏照目光失神,默然不语,申屠樊诧异了下,唤了一声,道:“君上。”

苏照回转神思,笑道:“却是想起一件事情,”

心头暗道,“平常心视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