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深移动了下膝盖,依旧是跪着的姿势,但面对着她,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林清浅见他不说话,也没说话,安静的陪着他。

男人浓密如扇的长睫低垂着,沉默片刻,声音低哑道:“云深怎么样了?”

“他一醒来就要找你二婶,我见拦不住只能告诉他真相。”林清浅声音沉闷,想到江云深心里也有些心疼,“医生给他打了安定,应该会睡到明天早上。”

江砚深嗯了一声,“顾修辞说案情基本上很清楚,是二婶为了保护云深,一时激情杀人后又畏罪自杀。”

林清浅听他的话有些不太对,“难道事实真相不是这样吗?”

江砚深低垂的长睫掠起看她,指尖的力量不由自主的收紧,“事实真相是这样,但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一般酒店的套房里不会放水果刀,除非是客人特别需要才会有。”

林清浅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那顾修辞调查过怎么说?”

“调查结果是上一个房客有吃水果所以送了一把水果刀,可是在收拾整理房间的保洁忘记把水果刀收走了。”

林清浅眨眼,“意外?”

这样看起来的确很像是一个意外。

江砚深没回答,涔薄的唇瓣轻勾,“老太太怀疑是我给江崇敬下了套。”

“怎么可能?”林清浅明眸里扬起不可思议,“你怎么会知道江崇敬会逼云深卖股份?你——”

话音未落,对上他暗如深渊的眸子,呼吸一滞……

“你,知道?!!”

眼底弥漫着疑惑,语气却是肯定的,感觉整个人像是浸入了冰冷的湖水里,不能呼吸。

江砚深没有否认,不急不缓道,“江崇敬欠的债太多了,还不上就只能坐牢,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卖了云深手上的股份。”

林清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声音都低沉了许多,“他可能还不知道收股份的人是你,这样即便没有奶奶手头上的股份,你也是天越最大的股东,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江砚深黑眸看着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是。”

他答应过她,要信任她,不会再骗她。

林清浅的心尖都在颤,反手抓住他的手,咬唇问:“江崇敬的死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江砚深没有回答,反问:“我说不是,你会不会相信?”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不是。”江砚深不假思索的回答。

笃定的声音,干净明亮的黑眸里没有半点的心虚闪躲。

林清浅双手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悦,“我相信你。”

江砚深薄唇微抿,眼底的光亮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声线温柔,“你回去休息吧。”

林清浅摇头,“我想陪着你。”

“你明天还要上班。”他被老太太罚,要在这跪上一晚上。

林清浅抿唇:“这几天不忙,有岁岁和小白他们在就够了。”

江砚深知道劝不动她没有再说了,倾身过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谢谢。”

林清浅吓的连忙往后仰,心虚的看了一眼江家祖先的牌位,“你别闹,祖先们看着呢。”

这般轻薄,可是对祖先的不敬。

江砚深黑眸平静无波,似乎一点也不将那些牌位放在眼里,不过是老太太罚,他才会跪在这里。

“累不累?”她工作了一整天,又在医院照顾江云深来回奔波,眉眼有些遮挡不住的疲倦在流淌。

林清浅摇头,“不累。”

江砚深伸手摸了摸她的黛眉,低声道:“累了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

林清浅犹豫了下,起身将蒲团移到他身边坐下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江砚深侧头在她的发心亲了下,黑色的瞳仁里蕴满笑意缱绻。

即便老太太不相信他,即便全世界都不相信也不要紧,他还有林清浅。

一个林清浅,足矣。

林清浅本来是想靠着他闭目养神一会,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奶奶来了。”

林清浅回头就看到刘妈扶着江老太太缓慢的走过来,她想站起来,奈何腿麻了。

江老太太看到林清浅眉头微皱,“浅浅你怎么在这儿?”

“刘妈,快把浅浅扶起来。”

“诶。”刘妈应声,立刻上前将林清浅扶起来。

林清浅腿麻的厉害,要没人扶完全站不起来,江砚深想扶着她起来的时候——

老太太薄冷的眸光冷冷的扫过去,“我有让你起来吗?”

江砚深离地的膝盖又重新落在地上。

林清浅眼底流转过心疼,请求的看向江老太太,“奶奶……”

老太太对林清浅还是疼爱的,吩咐刘妈:“你扶浅浅回去休息。”

“是。”刘妈扶着林清浅,态度恭敬,“清浅小姐我们回去吧。”

“可是——”

林清浅想要说什么,刚开口就被江砚深打断了,“乖,回去休息。”

低哑的声音里透着哄溺的意思。

林清浅与他对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

刘妈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宗祠,在暗无星光的夜晚走向别墅。

深夜人静,路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林清浅忍不住回头看到祠堂里的身影,明眸里的担忧掩饰不住。

刘妈宽慰她,“清浅小姐也不用担心,老太太对砚深虽然严苛,但心里也是疼的。”

林清浅敛眸,绯唇轻挽,似笑非笑:“是吗?既然是疼的,又为何不信他?”

“这——”刘妈欲言又止,笑了笑道:“清浅小姐,回去吧。”

林清浅回过神看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祠堂里,蜡烛流了一夜的泪,光芒越来越暗淡,江老太太点了三炷香插进满是香灰的炉子里,回头看向跪的笔直的男人。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跪在这里吗?”

江砚深抬眸与她对视,薄唇轻启:“知道。”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可怎么就不能再多一点仁慈。”

江砚深眼睛都没眨一下回答,“您没教过我。”

“住口!”江老太太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