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浅野爱子递过来的那一张报纸来看,《小饰和洋子》的书评只有巴掌大的内容,若不细看,可能根本都留意不到。

更加让人尴尬的,旁边《寻觅的脚步》的书评占据整个报纸版面的一半大。

两者相比,《小饰与洋子》就像是超市打折时候送的赠品。

算了,意料之中,还是看看这两篇书评是怎么写的。

秋原悠人把报纸放在身前,开始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说实话,他也好奇书评人是如何分别评价他和门协悠真的作品。

他先审视了一下版面,扫了一眼对方的标题《门协悠真力作:一趟北海道的破案之旅》,然后端详了起来——这篇文章因为占据了半个版面,字数达到了4000多字,说是书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推书广告。

满篇的内容,看来看去都是“作者的文笔描写非常好”、“景色烘托非常棒”、“将北海道的风土人情讲的淋漓尽致”这些说出来让人脸红的话。

他看了两眼,都觉得有点让人嫉妒。毕竟自己文章的书评只有500来字长,和对方差了整整八倍。

不过他也就是眼红一下,自己只是个新人作者,浅野爱子也是个小编辑,两人都没什么话语权。

等多熬几年,自然也会有这样的待遇,就像这篇文章……

咦,好像有点不对劲?

为了确认,他再次回到了文章开头,开始逐字逐句地琢磨了起来。

一般来说,一篇好书评,目的是使得读者知道这本书有多成功和多有趣,从而感兴趣继续去购买。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书评必须以书为依据,从书的内容出发来给人以启发,简单点说,就是书评人要在自己的独立价值观下,把自己获取的信息与情感传递给读者。

但这篇介绍《寻觅的脚步》的书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夸特夸,但实际上根本没讲到故事的核心去。

要知道,对于推理小说,书评应该在不透露凶手、诡计、关键线索以及真相的前提下,尽量提及开头的种种迷局或者是难题,从而达到吸引读者兴趣的作用。

如果连这些都没讲到,怎么去吸引那些对推理感兴趣的核心读者,总不能买来看对风景的描述吧?

秋原悠人沉吟了一会,还是没想出来书评人这么写的理由,耸了耸肩,决定继续看《小饰和洋子》的书评是怎么写的吧。

但抱着对书评人水平的怀疑,他的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具体内容却让他有点吃惊。

这篇书评的标题叫做《一个由痛苦到新生的故事》。

文章先讲了一篇新闻报道,即一名男子因为对待家里的幼子和长女态度不一,导致后者离家失踪多年。然后开始探讨起了人性,讲父母为什么能够对同样是自己骨肉的子女,有不一样的态度。

简单分析后,文章又引导出了《小饰和洋子》的内容,讲述了一对双胞胎在同一个家庭的不同境遇,描述了洋子受到虐待的一系列故事,从而勾起了读者的同情。

在引导情绪的同时,这篇文章又用诡述的手法回到了洋子身上,讲她在家楼下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充分勾起了读者的疑惑。到了最后,推荐起了《小饰与洋子》,说在新小说的第二个专栏可以看到。

秋原悠人一时有点无语,这个书评写的比刚才好的多,连他都有兴趣去买一本来看看了。但他奇怪的是,这两篇书评的水准为什么差的这么大?

他看了一眼作者栏,发现这两篇都是一名叫做矢代利浩的书评人写的,心里有些困惑,甚至怀疑门协悠真与对方有仇,不过又觉得不大可能,这种属于商业性质的宣传,再怎么也不可能牵扯到私人问题上去。

算了,和自己相关性不大,还是想想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样吧?

他又在那里陷入了沉思,浅野爱子看到后没有打搅——作家这类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脑子里是什么,万一打搅他,他还可以说你破坏他灵感,总之就当没看见吧。

秋原悠人不知道浅野爱子的腹诽,他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先继续推进外国推理作品的改编工作,至于《新小说》上面的连载,目前也就随它吧,毕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拿起筷子,夹走了便当盒里的最后一块汉堡肉,看的浅野爱子眼皮子直跳,那是她特意没吃留给自己的,结果被秋原悠人一口吞了,简直让人有点生气。

算了忍住,要矜持要优雅,我可是淑女。再说了,妈妈本来就是做给他吃的。

前几天,妈妈主动找她问了秋原的具体情况,在得知他是福利院长大的后,也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不但增加了便当的分量,还做了很多丰富的料理。

这让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要知道,因为汉堡肉的制作工艺比较麻烦,她自己平时都吃不上。

秋原悠人快速吃完料理,放下手上的筷子,然后换了份报纸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报纸作为霓虹当下最有影响力的传播渠道,作用不可忽视。

前世的时候,霓虹是世界上最大的报纸发行国之一,世界发行量排名前10的报纸,霓虹足足占了四席。

在这其中,第一的《读卖新闻》,发行量910万份,第二的是《朝日新闻》,发行量662万份,第三的是《霓虹经济新闻》,发行量272万份。

到了这个世界,因为国情相同,也有着《霓虹产业评论》、《东霓虹》、《知事新闻》这些发行量巨大的报纸。

如果自己想要在文坛立足,那么必须重视起这些报纸的作用,尤其是报纸上的书评,毕竟你写的再好,没人宣传也只能烂在仓库里。

在这样的打算下,他看了半天,基本把编辑部这里的报纸翻了个遍,发现除了《东京每日新闻》,其他报纸对《新小说》上面的文章连个字都没有,简直令人无语。

看来却是没什么影响力啊。

放下这方面的探究,他又研究起了报纸上和四大出版社文学杂志相关的书评——虽然现在和他关系不大,但多了解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四大出版社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拼刺刀的地步。

这几份报纸上,和东映社的《东京青年》有关的书评数量最多,主要是围绕三部作品,分别是描述近代查案的本格派推理小说,描绘社会现实的批判类小说,以及描写男欢女爱的唯美小说。

景繁社的《文学之春》排在第二,书评主要是讲两部本格派推理小说,一部是讲江户时期的侦探传记,另一部是东京现代的警察故事。

漫谈社的《东京文艺》排在第三,热门作品主要有两部,分别有讲家庭伦理的社会派推理小说,以及讲霓虹人在美国闯荡的传记。

课教馆的《四月青年》排在第四,热门作品只有一部变格派推理小说,主要是讲霓虹民间的童谣杀人故事。

看了半天,秋原悠人对现在的形势有了更有一步的了解——和这些大杂志相比,《新小说》的书评只有他看见的那两条,简直连条躺平的咸鱼都算不上。

但就算是这条躺平的咸鱼,他都算不上是最被重视的作家,作品也不是最被重视的。

想到这里,他眉头皱了起来。

不行,必须要加快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