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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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日头偏西。
施母从隔壁忙完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家已经乱成一锅粥,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王老夫妇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期间老王氏哭晕过去五次,到后面彻底流干了泪水,什么也哭不出来了。
他们的大儿子虽然没有多少出息, 但却是他们俩的亲骨肉, 就因为这么一个女人,现在全毁了。
老王氏又悔又恨, 没有把李氏扬灰挫骨已是看在她这些年为家里忙活的份上, 更不用说给她下葬。
李氏虽死, 可她做过的事情却没有消失, 罪名不可抵消, 官府的人将真相公布于众。
致使荷花村的人听到后大为吃惊, 李家耻于有这么一个女儿,连尸体都没来收殓,最后还是村长没办法, 出钱买了一口薄棺, 将人埋到后山。
人群中, 一个头和脸全部包裹住的妇女死死地盯着这一切, 眼底流露出畅快的恨意, 直到搬着棺材的人看不见, 她才垂下眼眸, 拉着小姑娘的手缓缓离开。
离开的方向,是荷花村的村口。
有人不经意看到后,把她们的背影与荷花村的其他人对比, 竟然发现没有一个对上号。
……
施家院子。
“娘, 忙完了吗?”
林氏抱着小儿子走过来,看见施母手里提着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羊乳,老三家要的。”施母累得不行,咕咚咕咚喝掉大杯茶水,而后问林氏:“你大嫂呢,明天的田螺可准备好了?”
原来是羊乳。
这东西膻味重,不好喝,林氏问过之后就不在意了。
“娘放心,准备好了,我和大嫂一起去河里摸的,就是最近河里的田螺越来越少,儿媳担心,过不了多久咱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虽然她们家赚的不如老大老三多,但比施老二在码头干工的时候强上百倍,乍然不能干了,林氏难免有些着急。
施母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们早就想到了,炒田螺只是季度生意,眼看地里的庄稼要收了,正好一家人收拾收拾,去地里干活。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期望,如果老三家能再想出一个吃食就好了……
院子里的鸡吃完草籽,排着队,摇摇摆摆扭着大.屁.股回窝。
邬颜占用了厨房。
她用手上的钱买了些糖,糖在这个时候是精贵物,既贵也不贵。
饴糖十文便可以买到一两,只不过掺着杂质,味道不是很好,相比起来蔗糖的工艺复杂,更为精致,所以价格也更精致一点,一两需要六十文。
邬颜两者都买了一些,才攒了几天的钱瞬间就花出去一大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吃穿住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做菜,还是需要用好糖。
把茶叶和糖放进锅中,用小火炒到慢慢融化,她打算做最简单的奶茶,因为爱喝焦香味,糖和茶叶便多搅拌了会儿。
等到锅里的糖变成浅浅的土黄色,这时候就可以停火了。
邬颜转身舀了一瓢热水倒进锅里,融化的汤汁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然后将煮过去膻味的羊乳,继续小火煮,大约盏茶的时间,灭火静放。
自古以来,糖分都是一种让人抗拒不了的摄入品,邬颜把奶茶倒入杯中,茶叶自动落底,只需要控制着方向让其不要掉出来。
邬颜端着杯子,抬腿跨过厨房的门槛,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跳绳——这是邬颜教给他们的新游戏。远远喊:“等会儿再玩,过来吃好东西了。”
“我早就闻到香味啦!”
“快快快,三婶又做好东西了,笨荷花快一点!”
“哼,荷花才不笨,哥哥是个大笨蛋!”
萝卜头们哧溜一下把绳子扔掉,兔兔赛跑一般跑到邬颜的跟前,看着杯子中焦黄色的水:“三婶三婶,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三婶做的,都是好东西!
邬颜笑了笑,在小孩子的包围中解释道:“这是奶茶。”
弯腰将杯子放低位置,让每个人都能闻一闻。
“哇!”
浓郁的奶香扑面而来,带着属于蔗糖的甜味,让孩子们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虽然还未品尝,但是闻着就好香呢!
“这杯给你们,小州是哥哥,可以帮忙分给弟弟妹妹吗?”
“可以的,三婶!”施禹州拍拍小胸脯,高声答应。
一杯给家里的小孩子,剩下的一杯,邬颜端着去书房,准备给施三郎尝一尝。
彼时,施傅兴正在书房读书,比起往常,今日的他仿佛格外不在状态,时不时眼睛就要看向窗户外的天空,等到夕阳西下,暮色渐升,他的这种状态便愈发明显。
房门“吱哟”一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人的语气娇娇俏俏:“夫君看了一下午书,应该劳逸结合,适时休息一下,颜儿做了奶茶,特意端来给夫君尝尝。”
说着已经走到案旁,将茶杯放下,另一只手抽掉施三郎手中的书卷,“好了,天都黑了,休息一会儿吧。”
施傅兴脸上露出不认同的神情,但仔细看,又不像是生气。
他的左手边已然放着一个茶杯,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的,如果没有记错,那是一个时辰前由女人亲手送来的。
施傅兴抿了抿唇,抬头看向邬颜,像是在看待一个胡闹的小孩子:“颜娘,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不用找借口。”
邬颜一怔,不明白自己找了什么借口。
白皙的手腕从袖中滑落,中二少年人时不时脑子抽风,邬颜已经习惯,她没有理会,将奶茶往施傅兴那儿推了推:“夫君尝一下。”
果然故作不知,仍在掩饰!
见邬颜转移话题,施傅兴哼了哼,面上露出已经看透一切的傲然。
他有些头疼,这种头疼是为因为小妻子这般努力,就为了亲自己一下,他当然可以直接点出对方的心思,但又怕伤了女人的自尊心,最后决定还是不说了。
但让他答应邬颜,那是绝不可能。
勉为其难端起那本颜色古怪的液体,
凑到鼻尖轻嗅:“这个奶茶,是用什么做的?”
“用羊奶、蔗糖和茶叶做成,味道甜甜的,不过夫君放心,颜儿并没有加太多的糖。”
施傅兴点头,他不是很爱甜口。杯口倾斜,放到嘴边小小的喝了一口。
奶茶入口的那刻,少年人神色顿了顿,而后从小口抿变成大口,奶茶本来就不多,几次之后已经见了底。
施傅兴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有些意犹未尽,心想,这个奶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白开水好喝。
如此,他就放过女人几次三番进来试图“勾引”自己的企图。
晚饭吃的是醋溜胡萝卜和豆腐胡萝卜汤,还有每人半杯奶茶,除了周氏不喝羊奶,其他人都对这个新玩意表示了赞扬。
施母甚至生了摆摊卖奶茶的想法,只不过在得知做奶茶要用很多蔗糖时,才打消了念头。
饭后,施傅兴继续回书房看书,邬颜端着一小碗剥好的石榴子回到东屋。
不一会儿,施傅兴回来了。
邬颜半倚在床头嗑石榴子,以往施傅兴不会这么早就回来,这次回来后,手里居然还带着一本书。
“夫君怎么回来了?”
施傅兴顿了顿,抬眼看了邬颜一眼,表情有些严肃:“书房的油灯烧完了。”
“哦。”怪不得呢,邬颜得到答案,继续躺下吃石榴子。
施傅兴:“......”
抿了抿唇,少年人坐到桌边读书。
过了会儿,邬颜吃完石榴子,起身漱口,回来后准备睡觉,忽而听到坐在那儿的人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邬颜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看了一眼外面:“酉时吧。”
“不是。”
谁知刚说完便被施傅兴否定,邬颜莫名其妙,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紧接着又听他道,“现在是戌时。”
啧,还以为是什么呢。邬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酉时是五点到七点,戌时是七点到九点,她看外面的天色,也就七点多的样子,和施傅兴说的差不到哪里吧
偏偏施三郎不这样认为,他看向邬颜,仿佛要让她承认现在已经是戌时。
邬颜:“……”
“好吧,现在是戌时。”
闻言,施傅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得,看着比不笑还要狰狞吓人,邬颜被逗乐了,乐着乐着,那边施三郎已经放下书,走到自己跟前。
“?”
施傅兴道:“戌时,要睡觉。”
邬颜:“好,那你睡吧。”
施傅兴蹙眉,他的眉眼其实很英俊,眼窝深邃,鼻梁又高又挺,可以在上面滑滑梯,哪怕此刻眼睛里都是不满,也不遮其霞:“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啊?”邬颜认真想了想,忽然拍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多亏夫君提醒,颜儿真的忘了一件事情呢!”
说完跑到衣柜旁,从里面拿出一件衣裙,衣裙的袖子上破了个洞,邬颜心疼道:“前些天在山上被荆棘划到,不小心开了一个口子,等明天要补一补。”
施傅兴的喜悦还未升到最高处便骤然坠底,脸色不好道:“还有一件事情,再想想。”
还有一件事情?
邬颜眨眨眼,突然颇为羞涩地说:“夫君说的难道是那件事情?”
施傅兴咳了咳,点头。
“那颜儿就先谢谢夫君了。”
“离院试还有半年时间,这些钱足够颜儿准备小生意投资,很快便能赚回本金,不会耽搁夫君的考试。”
准备说出口的话一顿,施傅兴越听越觉得邬颜所说和自己所想不同,“等等,你说谢我什么?”
邬颜疑惑:“难道夫君说的不是把钱全部都我的事情吗?”
施傅兴:“…………”
少年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儿晕过去。
什么破衣服,破钱!他说的明明是白天约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