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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做什么, 颜儿在这里都听到你的声音呢。”
大概是刚醒,邬颜的声音带着点儿困顿之意, 白生生如同糯米糕的手指, 轻颤颤勾住施傅兴的衣袖,秋千似的晃了晃。
施傅兴的心脏也随着来回晃动,那抹白色在眼底跳跃, 让他哑了嗓子, 颇为委屈:“…我以为你离开了。”
“往哪儿离开啊?”邬颜打了个哈欠,玛瑙石般的瞳孔沾了一层水雾, “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 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呀。”
撒谎。
施傅兴抿住唇, 在内心深处反驳。他知道这个“失忆”只是真相的另一个说法, 但听到女人说想走, 他还是控制不住心情一黯:“就算想起来, 你也不能离开。”
他堵着气似的说道,目光直直看着邬颜,仿佛要得到她的回答。
邬颜翻了个白眼, 不由得为男人的小孩心性感到好笑, 白天施母的心思她又不是不懂, 只不过老太婆没有说出来, 她也就权当不知情:“那得看夫君的表现咯, 你要是欺负我, 让我不高兴, 颜儿肯定要走的,不仅要走,还会走的远远的!”
娇俏的声音说着无情的话, 下一秒, 便被一张滚烫带着干净汗味的手心捂住。
“不可以。”
施傅兴哑着嗓子,他听不得这些话,所以自欺欺人捂住邬颜的嘴,把那些“不好听的话”全部挡住,而后认真地保证:“我不会欺负你。”
男子汉大丈夫,他会做一个有担当的好夫君!
邬颜瞪大眼睛,“唔唔唔”乱叫,施傅兴看她的样子,略带窘迫,干咳几声:“颜娘,你答应吗?”
闻言,邬颜疯狂点头,像个拨浪鼓似的,有些可爱。
施傅兴没有怀疑,见对方同意便收回了手,乍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邬颜鼓鼓的胸脯大幅度起伏,那声音听到耳朵里,直让人遐想不已。
至少施傅兴的耳根已经红透,脸也有些发烫,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候,缓过气来的邬颜突然抓起他的手,张嘴就咬上了。
“嘶……”
这一口用了点力气,疼得施傅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认了,咬着牙想,如果让颜娘咬一口就能选择不离开,那这一口可以咬到天荒地老。
等邬颜解气松开后,施傅兴垂眸一看,手腹处留下一圈浅红色的牙印。
还真是小狗呢。
那边,邬颜咬完人,眼角微微发红:“夫君就知道威胁我,你可知今日,娘想要给你撮合新妻子!”
本是随口的抱怨,谁知一开口就委屈地有了哭腔,“你们都欺负我,我,我就要离开!”
眨眼睛,一双眉目传情的凤眼被泪水浸湿,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别哭。”施傅兴眉头死死皱起,只觉得心口被人一把扼住,拧成一股麻花绳,他手脚慌乱地抹掉邬颜眼角的泪:“抱歉,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和娘说清楚,永远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邬颜哭得打嗝,心想就是你愿意也没有办法,人家陆南蓉早就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君。
为着小姑娘的名声着想,这些话她没有说。
但另外一件事情却不能就此罢休,邬颜生气道:“骗人!最近娘动不动就拉着夫君说悄悄话,肯定是商量着给你纳小妾呢!”
“不是,”施傅兴脸都白了几分:“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
邬颜哭声一顿,抬头问他。
然后这次施傅兴却闭上嘴,死活不回答了,邬颜本来没有多少怀疑,现在突然觉得里面有大问题。
奈何不论怎么样都撬不开男人的嘴,邬颜气得眼泪又掉下来,她翻了身,将后背留给施傅兴。
一晚上,对方的示好都被她忽略。
第二日是蹴鞠赛,作为翰林院的小官,施傅兴有机会带家人入场观赛。
施父施母很高兴,这可是一睹当今圣上容貌的好机会,周氏自然也想去,但她想起此行目的,还是放弃了,林氏见状,也咬牙道:“呵呵,我怕大嫂吃亏,就陪她一块儿去秀坊吧。”
施母点头:“行,随便你们两个,老三家的,你收拾完了吗,咱们该走了。”
一早上没说话的邬颜“哦”了一声:“再等等,媳妇让安儿煮了绿豆水,晌午的太阳热,可以带上喝。”
“哎呀,还是你想的周到!”施母夸她。
邬颜不置可否,不远处,以为她会闹小性子不去的施傅兴悄悄松了口气。
实际上,施傅兴还是不了解邬颜,她才不会因为生气就把自己关在家中,越生气,她就越要出门玩。
一行人坐马车抵达京城西边新建的蹴鞠场,以施傅兴的身份,他带进来的家人只能在外围观看,只比那些老百姓靠前一些。
不过对施父施母来说,能进来就很高兴了,管它位置在哪。
倒是邬颜,不喜欢和那么多人挤在一块儿,施傅兴见有几个男人总是往她身边靠,立刻眉头紧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想了想干脆护着把人带到另一个地方。
“这边人少,也能看得更清楚,你便在这看吧。”
施傅兴带着邬颜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离比赛场地更近,几乎就在场外几米之内,而且比起方才百姓拥挤,这儿只有几个端水的丫鬟。
邬颜环视一圈,心里满意,嘴上却不领情道:“这么好的地方干嘛带我过来,爹娘还在外面呢。”
施傅兴有些尴尬,没敢说这是宫女们负责给参赛的队员递水的地方,他往前靠近一步,将邬颜别在两边头发上的面纱紧了紧:“爹娘喜欢热闹,没有人,会让他们不自在。”
这话说的不假,邬颜勉强接受了施傅兴的解释,又开始打量这块地方,忽然有个想法:“夫君把我领到这里,莫不是怕我偷偷跑了吧?”
“那你会跑吗?”施傅兴眸光深沉地看她。
邬颜微微抬起下巴,傲慢道:“只要夫君告诉我你和娘在说什么,我就不跑。”
施傅兴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情,事实上,他是不想说的,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但眼看躲不过去,他挣扎着点点头:“等比完赛为夫就告诉你,但这段时间,你不能离开。”
“哎呀,那颜儿想净手怎么办呀!”
女人撅着小嘴,故意歪解他的意思。
“……”施傅兴不是傻子,哪里不懂她是故意曲解?这种私密的话也只有她能够毫不遮掩地说出口,这让他耳根发红,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道:“可以在这里随便走动,但是不要像庚双一样,离开。”
后面一句话,咬字清楚,他几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邬颜一惊,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
然而施傅兴已经转过身去,远远的,他看到了来自大颂各地的蹴鞠队已经进场,他的声音随着风吹拂来:“为夫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有事情可以找陆姑娘,她也在这里。”
说完不等邬颜的回答,脚步慌乱地离开,仿佛是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五月的风已然带上了热度。邬颜愣愣地站在原地,恍惚间想——他知道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过往记忆在脑海中翩跹而过,与庚双有关,莫非是当时她们两人的谈话被他听了去?
邬颜拧着眉头,怕是真的如此。
本不应该泄露的,那时候,庚双突然跑到她面前,打的她措手不及,以至于根本没有想到要将门关上。
这样一想,这段时间施傅兴时不时抽风的行为,好像都有了一个所谓的解释。
邬颜突然有些后悔。
她抬起手放到胸口,那里钝钝的,像一块巨大的石头,阻挡了空气。她和施傅兴闹小矛盾,口无遮拦说自己不开心就会离开,本意只是为了耍小脾气,却不知道,每一次都让施傅兴当真了。
他又是怎么想的?
邬颜牙齿不自觉咬住下唇,慢慢用力,桃花唇压出一道白痕,远处的身影在忙碌地走动,依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匆匆忙忙,偶尔会分出一丝视线望向这边,似乎是在看她有没有离开原地。
夫君一定很伤心吧。
思及此,邬颜泄气似的,两个肩膀一塌。一直以来她都自诩比施傅兴年龄大,比他成熟,没想到现在反而比对方都要幼稚,她暗下决定,等一会儿就和他道歉。
皇宫里,皇上批完今天的奏折,问一旁的福荣:“蹴鞠比赛已经开始了吧?”
福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笑呵呵道:“回皇上,奴才看这时间,怕是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了。”
蹴鞠赛进行两天,第二天决出第一名,由皇上亲自接见赏赐。
而之后的第三天,则是皇家蹴鞠队的比拼,皇上现在心心念念盼着那天的到来。
皇上放下奏折,心情不错:“朕想着今年也能上场,这奏折啊,还真是有些看不下去。”
福荣是从太子时期九跟着皇上,感情自不必多说,也能开几句无关大雅的玩笑,“皇上虽想着蹴鞠,但这些奏折还是全部批完,足以说明皇上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啊!”
“呵呵呵……”闻言,皇上大笑,见此,福荣便知道自己的马屁是拍到了点上,趁着机会,他道,“这蹴鞠赛现在可是大颂百姓最爱的活动,连宫里的各位皇子都喜欢的不得了,听说今年太子和三皇子的队伍都做了充足准备,太子殿下甚至换了一名队员,想来几日后的比赛,几位殿下们会大放光彩。”
“哦?”一听到是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儿子,皇上来了兴趣,“前几年他们的队伍都输给了朕,今年若是再输,朕可得罚他们了。”
话虽这样说,但福荣知道,哪里会罚什么:“皇上宝刀未老,几位殿下怕是要有压力咯呵呵呵呵……”
实际心想,有谁敢赢过皇帝呢,怕是不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