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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颜见其反应, 后知后觉有些不对。

她自己的生辰在夏季,六月十八, 宁家父子的生辰, 她一个女人家肯定无从得知,且施傅兴也不会过来问她,排除种种可能性之后, 只剩下最后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

邬颜心脏渐渐跳得有些快, 她背着手,悄悄掰了掰手指, 等算出今天的日子后,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完了!她居然把施傅兴的生辰给忘记了!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 把邬颜惊得僵硬在原地。女人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此刻, 她僵硬在原地, 甚至不敢抬头。

头顶上,是施傅兴灼灼的目光……对方应该很失望吧?这件事情如果转换一番,是施傅兴忘记自己的生辰, 邬颜绝对会让对方尝尝拳头的味道, 居然连她的生辰都能忘记, 是不是不爱她呀?!

可现在, 邬颜就怕施傅兴捏着帕子哭唧唧问:是不是不爱他?

不过好在, 施傅兴并没有想象中小媳妇的委屈样, 他推开门, 背对着人,看不见面上的表情:“没事,为夫记错了, 颜娘进来吧。”

一瞬间, 邬颜产生了心疼的感觉。

他没有戳破她的遗忘,而是选择将错就错,将此事揭过去。

邬颜咬住下唇,嫣红的嘴唇变成白色的痕迹,抬眸望着施傅兴的背影,男人的脊背挺拔如同松竹,这一刻,莫名笼罩了一层白霜。

方才,邬颜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比如古代没有台历,她每天过得混混沌沌,不知今夕何夕;又或者她忙着做纸鸢,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事情。

然而现在,邬颜突然觉得那些都不是理由。

她跟着进了房间,房门掩上,邬颜走近了些,懊恼道:“夫君…我……”

施傅兴转过身,伸出手指按在她的唇上:“不用说了,为夫并不在意。”

只是一个生辰而已,忘了便忘了,他何必像小孩子似的扭扭捏捏。

虽然遗憾总是有的,但想到颜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他已经满足了。

施傅兴低头亲了亲邬颜:“我记得你说过,蛋糕在你们那儿,是生辰必须吃的食物,虽然没有长寿面,但蛋糕为夫却是亲口尝过,很好吃,谢谢你颜娘。”

“真的吗?”邬颜声音充满了悔意,“可是夫君很想吃面吧,你们不是都讲究生辰吃面吗?”

施傅兴心中叹气,捧着她的脸抬起来:“你现在应该叫我公子,本公子告诉你,比起吃面,我更想吃你。”

男人声音沙哑,仿佛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欲.望,他不想看到她露出这幅表情,那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邬颜脸噌的就红了,他们贴的近,她感受到对方的确.情.动,轻声哼了哼,便仰着头,迎接对方势如破竹的亲吻。

第二天,施傅兴是被香味吸引醒的。

他睁开眼,旁边的人已经不在,男人愣了愣,从床上坐起来,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热气腾腾的面条。

施傅兴怔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单手撑着额头,低低笑出声。

他的颜娘,怎么这么好呢……

陆家。

陆南蓉被陆母没有理由地关了那么多天,心情郁闷地快要长蘑菇,前几天拜托檀云给邬颜递了一封信,却没有得到答复,邬姐姐不会讨厌自己了啊?

也是,任谁好心上门拜访却被主人家退了拜帖也不会开心。都怪母亲,若不是爹爹最近去南山山院拜访谢老,他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爹爹还是很欣赏施傅兴那个穷书生的。

“小姐,钱公子送来的小玩意。”

檀云从院子外进来,手上提着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钱廊送来的第十八件礼物,陆南蓉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现在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一点点好奇,想要看看这次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快点拿过来让我看看。”陆南蓉一改无聊的状态,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打开黑布,底下是一金色的鸟笼,笼子里,关着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

“小姐好,小姐好。”

“天啊!”陆南蓉没想到这只鹦鹉会说话,惊喜道,“你还会说什么啊?”

“小姐好,小姐好。”

“看来钱廊只教给你这一句话。”见状,陆南蓉没忍住笑出声,她接过檀云手中的吃食逗鸟,一边问,“这次也是小厮送来的?”

“不是的小姐,钱公子也来了,正在前面拜见夫人。”

陆父不在,他一外男不能多待,出于礼貌拜见一下未来的岳母,之后再离开。

听到丫鬟的话,陆南蓉手一抖,喂鸟的食物便掉到了地上,笼子里鹦鹉没有吃到,气得扑棱扑棱飞,“她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本少爷看她总是闷在家里,也不出来玩,会不会闷坏身子啊。”

鹦鹉声音又尖又利,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关心人的话,陆南蓉愣了愣,在檀云调笑的目光里,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羞得脸都红了。

这个钱廊!

她恨不得立刻堵住鹦鹉的嘴,只觉得脸都丢尽了,同时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原来,钱廊送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是怕自己在家里闷吗……?

想到什么,陆南蓉红着脸:“檀云,帮我给钱公子递个消息。”

檀云瞪大眼睛:“小姐,你要做什么?”

“他不是嫌我在家闷着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带我出去玩呀。”

檀云:“……”

“怎么,连你家小姐的话都不听了?”陆南蓉佯装生气。

檀云慌乱摇头,再不敢,也拿着陆南蓉写的小纸条,偷偷溜出院子。

……

几日后,会试出案。

报喜的喜官来来返返五次客栈。

报喜的顺序是从后往前,前四次都比较快,不愧是京城最好的客栈,一会儿的功夫,出现了四个贡士,几人激动之余,开始互相结交,聊着聊着,最后已经聊到了宴会上面。

“往年会试结束,都有学子组织宴会,不论是上榜还是落榜,大家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总归是一种缘分。”

“今年不知是谁举办?”

“呵呵,不论是谁举办,反正在下是要去的,结交一份人脉,以后做事方便。”

其他几位纷纷附和。

角落里,邬颜听见几人的话,心中好笑。

如果点头之交也叫人脉,那被托付的人也才惨了吧。

“颜娘笑什么?”

施傅兴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眸带着深意地看向她。

今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以为自己会担心,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又感觉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颜娘已经把他的那份担心,一同承担了吧。

“不告诉你。”邬颜俏皮地眨眼睛,说别人坏话的事情,应该关起房门偷偷说,哪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呀。

而且,说不定施傅兴也会去宴会,那样她可就是把自己夫君一块儿给骂了。

施傅兴摇摇头,没有继续问。

太阳越来越高。喜官最后来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宁邵自觉没有希望,这会儿反而是几人中最放松的,看着最为紧张的邬颜,笑呵呵安慰道:“嫂夫人不必紧张,以施兄的才气,怕是要等到最后几个呢!”

不料一语成谶。

太阳当头,报喜官满脸大汗地从外面进来,声音洪亮地吆喝:“金城施傅兴,会试第二名!”

“谁?!”

“好像叫什么施傅兴?”

“天啊!第二名居然在我们客栈!”

消息传来时,客栈一片哗然,掌柜笑的脸上只剩下两排牙齿,不外乎他这般高兴,原本有两个贡士老爷就算他沾光,谁想连第二名都在他们这里,果然是老天保佑啊!

以至于挥挥手,大方地将施傅兴的房钱全部免了。

唯一要求,就是让施傅兴留下一副墨宝。

他的眼光不会差,既然能考到会试第二名,几天后的殿试肯定也差不到哪儿,最差也能拿个二甲出身。

他需要做的,就是先把人稳住,千万不能被其他客栈抢去了这块香饽饽!

客栈其他考生反应也和掌柜差不多,他们在最开始的羡慕嫉妒之后,一瞬间整理好表情,纷纷上前道喜。

邬颜本想和施傅兴分享这份喜悦,没想到被这群突然涌上来的书生挤到了外面,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踩了她一脚,疼的邬颜瞬间红了眼睛。

嘶,好疼…!

人群中,看到这幅场景的施傅兴狠狠皱起眉头。

“恭喜施兄,贺喜施兄!”

“听闻施兄是金城人氏?巧了,愚弟正是隔壁蔺城人氏。”

“几日后咱们这些上榜之人,都要去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考试,听说有机会面见圣上,”这是一个已经开始攀关系的贡士,“施兄才学了得,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参加宴会?”

被人包围,施傅兴身上的戾气简直要具象化,他看见邬颜默默退后,没有再被人碰到,心里松了口气,低头不耐道:“嗯?”

他没有听见这人说的什么。

主动和施傅兴攀关系的贡士个子比较矮,大约一米六出头,站在施傅兴面前,对比不要太明显。

大概他自己也察觉到尴尬,往后退了退:“呵呵,怎么样,施兄有没有兴趣参加?”

施傅兴不耐:“没兴趣。”

贡士:“额,大家都参加,唯独施兄不参加,传出去可不太好……”

施傅兴懒得听他威胁,读书不怎么样,倒是总想着歪门邪道,他直接伸出手将面前的一顿人拨开,动作没有留情,这群瘦弱的学子像不倒翁似的往后仰。

“哎哎哎!”

没在意身后那些人的话,施傅兴走到邬颜面前,他拧着眉头,大喜的日子,却好像不是很开心。

邬颜不明白,因为脚疼,女人的眼睛像白兔子似的红彤彤,但她此刻却顾不上自己,只以为施傅兴不爱被人奉承,便道:“夫君不喜欢的话,我们先回房间?”

施傅兴沉默了会儿,点头。

邬颜转身上楼,不想被身后的人伸手扶住腰肢。

下一秒,整个人身体腾空,邬颜吓得小声惊呼,视线落得平稳的时候,正巧对上施傅兴深沉的目光。

“疼,就别撑着。”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