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天,穆远陪着容悦去了郊外的庄子。

其实,萧夫人昨日午后才从王府离开,特意走这一趟,不过是为了圆满婚礼的各项礼仪,以示对新王妃的尊重。

当初购置庄子的时候,穆坤偷偷贴了不少钱,这次回门,容悦也早听手下报备,穆坤会等在那里帮忙招待贵客。

从天心镇跟来的人,大部分都安置在庄子里,容悦身边只留了从平郡带来的十个护卫,外加秋碧和冬雪。

冬雪她暂时没有处置,怕穆远心里有想法,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冬雪是促成他们最终结为夫妇的小红娘,还谈不上卖主求荣,她背地里发落红娘,是不是表示对这桩婚事不满?好在从小贴身服侍的四个大丫头都已是膘梅之龄,她原就打算等自己稳定下来后,即着手安排她们的婚事,如此,趁便把冬雪远远地嫁出去,也不用怎么打压她,好歹主仆一场。

她现在只忧心,卢骏他们回来了要怎么办。上百口人,个个都是一身本事的汉子,难道就让他们窝在云都的郊外种田?或继续在云都开镖局?

据萧夫人说,穆远带着昏沉的她启程回云都时,就已经让萧夫人下令,召回滞留在平郡的容家旧部,只是时间太赶,他们没来得及喝上喜酒,大概还要十来天才能到。

容悦在婚前做了半个月鸵鸟,婚后又被新婚丈夫寸步不离地守着,连写封信的空当都难寻到——即便偶尔有点空,她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回府当天她就发现,自己的竹园里多了许多生面孔,房里随时都有一溜丫环婆子侍侯着。她自认已是煮熟的鸭子。穆远却似乎不那么想,觉得她始终长着隐形的翅膀。

马蹄得得声中,容悦试探着问:“我的下人份额会不会多了点?记得庾姐姐说过。侧妃可配四个一等丫环,四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再加十来个粗使的丫环婆子,我粗略数了一下。我的竹园,下人起码有五十个。”

穆远搂着她的肩膀说:“那个份列本就不定,单看各王府的家底如何,爱用多少用多少,只要不太出格就行了,而且你现在也不是侧妃,院里原该添人。你放心。我已经跟庾氏说过了,其他院子也会酌量增减。”

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容悦不再纠缠,转头笑道:“对哦,王爷现在又升了一等,还没贺喜亲王殿下呢。”

穆远轻轻拧她的耳朵:“同喜,亲王妃殿下。”

容悦抓住他做耗的手,想了想,咽下到口的话。

她本来想说,不敢当“亲王妃殿下”之谓。头上还有一位正妃呢,那才是名正言顺的雍亲王妃。稍一转念,就觉得不妥,给有心人听到。搞不好会以为她贪心不足,故意酸言酸语,有觊觎正妃宝座的嫌疑。遂临时改口问:“父皇赐下的那些侧妃、庶妃,你真的推掉了吗?”

昨天他进宫的时间并不长,从宫里回来后,两人又一阵胡闹,然后倦极而眠。要知道,这两位新婚当晚几乎没怎么睡,一夜激烈运动下来,困劲大得很,睡得不知道多沉,下人也不敢喊,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于是传膳,散步消食,回房洗浴,新娘还在浴池里就被新郎按着狠狠折腾了一回,上床后仍不肯干休,继续鏖战,通宵不息,精力旺盛得令人害怕。

新开荤的男人,瘾头特大,一天到晚光想着那事,明明早上起来还晨练过一回,进宫和回宫的路上,依然一副急色鬼的样子,不停地上下其手,差点成车床族。

因而,穆远从姜贵妃那回来后,两人又共度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却始终没找到机会谈起这事,直到又坐上车子,才总算有了一点空闲。

看穆远沉吟不语的样子,容悦虽说失望,倒也不算太意外,皇上连人选都找好了,哪容得他断然拒绝,皇帝老子说一不二的威严要往那里放?

穆远却安慰她:“你别急,我答应了你不接受,就肯定不会接受,只是没办法一下子让父皇收回成命,可能得费些功夫。”

“怎么说?”

“昨日母妃一提出来我就回绝了,母妃发了一顿脾气,但她不会强迫我,关键是父皇的态度。”

容悦表示赞同,姜贵妃那种清高寡言的人,应该不会强行往儿子房里塞人,除非皇帝坚持,她才会执行旨令。

容悦有些好奇地问:“你以什么理由拒绝呢?直接说不要?”

“当然不是”,穆远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手又开始不老实,嘴里含糊地回道:“我就照你说的办啊,府里要节省口粮,没办法,我穷,没钱,养不起那么多人。”

容悦扭着身子笑:“你父皇会信才怪,你身边肯定有他的眼线,你平时的吃穿用度,他可都心里有数,奢侈到一瓶酒都要上千两银子的人,也好意思叫穷。”

“为什么不能叫?”穆远理直气壮得很:“我本来可以喝一千两银子一瓶酒的,他非让我多娶几个,加上服侍她们的,府里一下子多出了上百口人,一年得增加多少开销?到时候我连五百两一瓶的酒都喝不起了,不是穷了是什么?”

容悦连连点头:“对对,是这个理儿,穷是相对的,皇子亲王的穷,自与平民不同。平民住旧屋吃腊肉,没钱盖新房,是穷;再贫困点,破屋漏风,没钱买米才是穷;似王爷这般的,降格到喝五百两一瓶的次等葡萄酒,就是穷了。”

“还是娘子最懂为夫,放心,为夫再穷,给娘子准备的酒,肯定还是上千两一瓶的极品美酒,无论怎样,都不会委屈了我家宝儿。”穆远畅笑出声,看怀中人清丽绝伦的脸蛋上平添了几许迷人的风情,心里暗自得意,都是他的功劳啊,经过雨露滋润的女人就是美!原来就好看得紧,现在更是勾死人,让他远远地看见就情动,再闻到味儿就硬得不行,父皇总说自己是他的魔星,他怀里这个,才是自己的魔星。

如此一想,内心又火热了几分,某个偷偷翘起的部位越发蠢动起来。

容悦发现不对,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听到压抑的警告:“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吓得容悦只能僵坐,如果是在现代,和新婚老公出游,在不影响观瞻的前提下,她不介意偶尔做做车床族,男人是饿不得的,无论胃还是什么,你都要尽量喂饱他,让他没功夫去外面觅食。可这儿是古代的街道,她是王府的主母之一,也算有点名气的上流贵妇,若被人发现在马车上媾和,只要有一丁点风声传出去,她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好啦,别怕,我不会怎样的,让我好好亲亲就行了。”

“不行!那不是火上浇油嘛。”

“哈哈,好好,那我就蜻蜓点水好不好?”

一顿歪缠,容悦又被弄得钗横鬓乱。

为安全计,数度据理力争,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对着那张溢满了热情与疼爱的脸,容悦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话:“你别这么惯着我,有一句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人只应该过她财力允许的生活,而不是远远超过,这样终有一天会无以为继。”

穆远抚着她柔软馨香的发,很认真地告诉她:“放心,你家夫君别的本事没有,钱还是能赚到几个的,不说以后,就现在的家底,也够你挥霍几辈子。”

“以千两银子一瓶酒的奢侈程度挥霍?”

“两千两一瓶都没问题。”

容悦迟疑地问:“你又没封地,手头也不过有些田庄、铺子……”哪来那么多钱?

穆远附耳说了一句话,容悦惊疑地张大嘴,她听到了什么?这人居然说,他手里有一处地下银矿。

容悦不敢质疑:“你偷偷开采?”她一声也不敢吭,就怕车前车后尾随着耳力过人的高人。

穆远接下来的一番话更叫她又是感动又是惊讶。

穆远说,等三朝回门后,他就把长孙兰掌管的花田、店铺等房契地契全部交给她,算是给她的脂粉钱,至于长孙兰,以后报账什么的,也只需向她交代就行,等于是她的手下。

容悦第一个念头是拒绝,可张嘴的瞬间,又犹豫起来,她想到了郑珩和他的母亲赵夫人。

天心镇上的庄子,就是赵夫人最受宠的时候从瑞伯那儿抠来的,等恩宠不再,瑞伯受新欢挑唆,就想反悔收回,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赵夫人母子听到风声,急得赶紧脱手,不过直到庄子烧掉,也没听说瑞伯派人前来收取,到底是送出去的东西,出尔反尔未免太没品。

穆远现在宠她,什么都舍得,吃穿之类极其讲究,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搜罗来供她享用。这会儿又提出,要把名下赚钱的田庄店铺划到她的名下,她若推辞不受,将来未必会有这样的机会。穆远手里既有秘密银矿,想来不会在乎几间店铺,将来即使不宠她了,也不会小气地收回。

这样一想,便欣然应道:“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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