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准备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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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容家的恬姬?果然是位美人。”一直作壁上观的姜颐总算开口,且语气和悦,面带微笑,不但没有正妻见侧室的倨傲,反而亲热得很。
容恬忽然闯来,神情本有几分不安,听了这话,惊喜与羞涩齐现,敛衽盈盈一福:“拜见两位姐姐。”
姜颐褪下手腕上的绿玉镯子递给容恬:“看你有副红玉的,跟这个配着,肯定好看。”
正妻慷慨打赏,作为平妻的靳涵不能没表示,紧随在姜颐之后,她也拔下一只点翠金钿,仿佛很拿不出手似的,歉然道:“我这个就寻常了,还是大姐眼光好,这两副镯子一起戴,再衬上恬妹妹的肤色,真正是‘皓腕凝霜雪’。”
“我们容家几个姐妹,肤色最好的是三妹妹,那才叫嫩豆腐呢。”容恬瞅着容悦,笑得亲昵又捉狭,任谁看了都是亲姐热妹。
姜颀脸色一变,冷声低嘲:“怪不得有人成天惦着吃嫩豆腐。”
遣词如此不雅,出自簪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只作没听见。
若容恬不在场,容悦也许会还击两句,可现在她不想动嘴,与其给人看笑话,不如围观那一家子如何妻安相欢。
容恬的表现实在让她惊讶,一年多未见,这位堂姐好像拔尽了一身的刺,原来明艳照人的跋扈美人,此刻看起来,柔顺中带寿努力压抑的暗淡,倒有几分楚楚可怜,即便是装的,对她而言,也是莫大的进步。
人都是在挫折中学会成长的。她只是性子骄纵,又不蠢,在家待字两年,难道还认不清形势?未婚夫不待见,爱娶不娶,任她蹉跎年华;母亲失宠;就连弟弟的世子之位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从来驾临于容徽众妻妾之上的夏夫人这一房,在容家的处境日渐尴尬,容恬的婚事若出现反复,只怕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恬母女不肯坐以待毙,这才借着容悦出嫁的机会,从勒令清修的道观里跑出来,无非是仗着容徽客居王府,府里又正在办喜事,再气恼,也不好拿她们怎样。
容恬一面跟几个女人虚与委蛇,一面暗暗注意夏御的反应。事实上,自进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就只看得见夏御一个人,数月相思,终得一见,天知道她有多激动!
那人却像没看见她一样,一双眼睛只知道跟着容悦转,仿似要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牢牢记在心间,以待且后回味。
容恬几乎咬碎了银牙,正琢磨着如何措辞,打破眼前的诡异局面,那边厢靳涵出声道:“恬妹妹是来寻人的吧?想必姑父姑母已经等在门口,我们礼已送到,就不耽误人家了。”
容悦巴不得这么一句,连口头挽留都懒得,直接立起身:“因为要出去住几天,丫头们忙着收拾行李,这屋里乱得很,就不留你们了,等……”
斩涵笑眯眯地打趣:“等妹妹成婚那天,我们再来陪新娘子。”
容恬站在廊下跟“夫妇三人”道别,脸笑得快僵掉,指甲抠进掌心,气得头昏眼花,可她原就是打着催人的旗号来的,容悦的举动也算顺了她的意,她又能说什么呢?这里是容悦的地盘,她没资格留人,更没脸跟未婚夫套近乎。
坐在马车上,想到方才的闹剧,容忧算是看明白了,姜颐对夏御恐怕真的无心,被靳涵拣了个便宜,她便不想放过这个霸宠的机会。难得有一年的空档,她怎么会让容恬跟夏御接触?万一夏御心软,提早迎娶容恬,容恬比她貌美,又是夏御表妹,她未必争得过。
姜颐无心争宠,如果她能在这一年里生下儿子,可就是夏家的长房重长孙,她是平妻,她的儿子亦是嫡,袭爵的可能性很大。
容恬显然有备而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在容悦带着容家一干人搬到曲江池上的王府别苑橙院的当晚,容恬患了急病。容悦闻讯赶去,见地上吐若一摊血,容恬的衣服领口上也全是血迹,复夫人守在床边哭得死去活来,容徽再三喝止,夏夫人便哽咽者栽倒在地,一头昏死过去。
容恬滚到踏板上给容徽叩头,嚷寿要见夏御“最后一面”,容徽让人去请,容悦也没拦着,只是命人守好自己的小楼,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事情走到这一步,容家人怎么闹腾都无所谓,只别把穆远招来就成。
不知道那两人在房里谈了什么,只知道夏御出来后,绕到容徽那边商量迎要事宜,估计等吃完喜酒回去,两家就该办喜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荷不屑地说:“都道临风公子如何聪明,连鸡血和人血都分不出来,一个小小的苦肉计就把他哄得团团转,幸亏姑娘当年没……”
“乱说什么呢”,春痕急忙打断:“他们本有婚约,早晚邯得娶进门,难得二姑娘如此用心,临风公子就算识破了又如何,人家姑娘费这么大的劲,不过是早点嫁给他罢了。”
容悦笑了笑没说话,是不是人血,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但她不认为夏御答应提前迎娶是因为春痕说的理由。
越是温柔多情的男人,内心越是凉薄,就冲他当初挟看青梅竹马的情份诱她做妾,其人品、心地可见一斑,他可不是那种秉性良菩,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
不管为着什么,这件事对她都有利无害。虽说看懂了容怜眼里的刻骨恨意,那人平素恬弱胆小、难得疯狂一次,未必有下一回。可如今,连老大难的容恬都敲定了婚期,对陷入绝境的容怜而言,又是一个刺激。
家里统共三个适龄女儿,另外两个都要嫁了,就剩下被人凌辱兼怀上了孽胎的她,不知如何了局。
擒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悦吩咐赤痕:“去跟侯爷说,我明天请他们游湖,再叫厨房备一桌上等席面送到画船。”
春痕踌躇着:“后天就是大喜之日,明天还游湖,王爷那边会不会……”
容忧摆摆手:“放心,这两天他忙得很,顾不上这些小事。再说婚礼前夕散散心,跟家人话别,答谢他们多年来的照拂,也是人之常情。”
夏荷接口道:“王爷前些天还说要接太太来,也是让你婚前跟家人聚聚。”
赤痕却说:“哪有丈母娘亲自送嫁的。”
容悦笑起来:“正是这个礼。”没有比这借口更好用的了。
“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赤痕转转眼珠,压低嗓音,夏荷走到窗前向四周瞄了瞄,走回来时,也一脸严肃。
“你们随我进来。”
主仆三人走进里间,容悦坐在床沿,两只手在身体两边拍拍,两个丫头也不扭捏,侧身坐下,容悦小声问:“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准备认命嫁了?”
春痕道:“始娘若真想嫁,怎么会把卢长老他们打发走。”
夏荷恍然:“姑娘临时迁到这里来,是不是打算从这里走,再去庆都找严少堡主?”
容悦摇摇头:“不找他,我也没打算去庆都。”
两个丫头懵了:“那姑娘还让卢长老在庆都买下宅子跟铺子?”
自然是兵不厌作,虚虚实实,待她走后,穆远首先会查到那里,有这么一条线索在,就算不能蒙骗多久,起码能缓冲一阵,让她多争取一点时间。
夏荷很快想列:“姑娘明日逛他们游湖……”
“对”,多的话她不想说,这些天练磨来琢磨去,只有这个机会。无论雍郡王府还是橙园,都围得跟铁桶相似,她在陆地上逃走的难度很大。虽说她现在轻功大成,武功也不俗,身上的毒药迷药能放倒一个加强连,可强行突围,等于公开跟穆远宣战,就算成功走人,代价也太大了。她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家人、手下还有严谨一家才委屈自己跟了他这么久,如果现在闹翻,当初何必跟来?
春痕夏荷跟若她受训,早不是当初只会瑞茶递水绣花的小丫环了,很快镇定下来问:“姑娘要我们怎么做?”
容悦低声交代:“明天我会从水路走,你们俩都不会水,只能留在船上,等我掉下船后,你们只管哭,哭得越伤心越好。”
两个丫环听容悦说起过她从穆远手里三次死里逃生的经历,知道自家姑娘不知何时练出了一身好水性,可她们仍担心:“曲水池那么宽,到处都是游人,王府也会派许多人打捞追踪,姑娘怎么上岸呢?”
“你们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有人在水下接应吗?”
容忧不假思索地点头:“有水下、岸上都有,你们俩只管照我说的去做,记住,死命地哭,要问你们话,就照实描述落水的始末,其余不要多说。”末了又反复交代:“这事出我们三人的嘴入我们三人的耳,离了这里,再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连暗部的人都不行。”
两个丫头惊疑不定:“您的意思是,甘堂主和苗砺、周泰他们都不知道?”
“傻丫头,要是他们都知道,明天那场戏还怎么演下去?只要有一个人露出破绽,你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你们俩也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我是真的掉进水里淹死了。”
两个丫头还想多问,容悦伸手止住她们,她照着秘笈上的心法
练到如今,早练得耳聪目明,渐渐能夜间视物,耳力更是灵敏,十几米外的轻微响动都逃不过。
春痕走列外间,从王府跟来的管事嬷嬷陈氏正走上台阶,擦着汗说:“春痕姑娘,画船和酒席都安排妥当了,侧妃主子打算明儿几时上船?”
赤痕回道:“自然是上午了,后日大清早就得起来梳妆,主子下午要好好歇歇。”
陈嬷嬷朝屋里张了张,容悦不发话,她不敢随便进去,这可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故只敢立在门前,陪着笑道:“那是,真要说起来,该准备的东西多得是,只是咱们王爷心疼侧妃主子,什么都叫别人做了,咱们主子只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春痕敷衍了几句,转身走了里屋,忐忑不安地等着明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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