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争端,无非是一个区区小国,想抢占他国的地盘,抢夺百姓土地和财物,扩张领地。天齐竟也默许他们的野心。

沐槿一袭红衣如火,微微低头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弦月弓。此次战役,若无意外,不出一月便会班师回朝。

很快,她就可以回去了。

一道明亮的光线传入军账,一位将领掀起了账帘,大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盘坐在低矮案台前一位红衣似火的女子身上。

他微愣了愣,后拱手禀道:“将军,敌军距此还有百里,我们要不要即刻前进?”

“为何如此着急?”沐槿继续擦拭着手里的弓,抬眸看向他。

这是一位个头壮实,粗腰臂膀,脸上有着些许刀疤的中年将军。瞧着有些蛮劲,凶悍之中又暗含着忠厚老实。

“这……”他微皱了皱眉,显然也有些纠结。不知道如何解释。

“说。”女子精致的眉眼间,暗藏着一丝不可违逆的气势,仿佛一只领头的狼王,娇艳之中又有些冷贵,号令万众。

见他面色犯难,若事关军情,岂有吞吞吐吐拖拉之理。

那将军显然也清楚她的脾气,被这么一斥,立刻说道,“接到消息,说此次敌军请了援手,换了位主帅,他已替蝎阳征战数次,刚灭了一个小国,转眼便来接手了这次战役。”

若不是突然接到这个消息,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来这里请示。实在是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若不早早做好防范,只怕会吃大亏。

“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她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灭的是哪个小国?”

蝎阳作战不久,从今年酷暑便开始袭掠他国,现如今已至寒冬,其间短短数月便灭掉一国,不得不令她感到惊讶。

“是,蝎阳东面的靖安国。”他语气沉了沉,显然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靖安国?

沐槿秀眉微微蹙起,娇俏的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疑云。据她所知,靖安虽是一处小国,但其国民个个骁勇善战,也常征战各处,战绩颇丰。

虽是小国,但其日久扩张之势也不容忽视,若待它壮大之日,也必会成为东陵一强劲对手。怎么短短数月就被灭了?

“靖安何时被灭的?”沐槿压下心中震撼,疑问道。

“就在上个月。那个新来的主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靖安便覆亡了。”将军面色有些震撼禀道。

不到一个月。

沐槿放下手里的弦月,眸子微敛,语气微沉,“那主帅什么来头?”

“这,不知。”将军垂下了头,眉头苦苦皱着。

不知?

“不过,听军队里传来的消息,那位主帅脾气暴戾,狂傲自大,手段狠厉残忍,还,还……”他面露疑色。

“还什么?”沐槿神色间有些不耐烦,这个就不能一下子八话说完吗?非要她一字一字地抠。

“还是个骚,骚包。”话说完,那将军舒了一口气。又抬眼看着她。

沐槿闻言轻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显然神色也没那么好看。

思怵间,耳边似乎传来一道狂傲邪妄的男声,“喂,女人!”

**

“喂!女人!”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慕槿睁开眼眸,眉间闪过一丝疑惑。眼前所见是一片绿意,繁茂的叶子缝隙里隐约穿过几缕光线,照射在她清幽的眸子里。

还是在树上。

怎么刚才有人叫她的语气,她会觉得久违至极呢?

偏过头,慕槿往下一瞧,只见莲柚依旧立在原地,青稚又故作成熟的样子表情淡淡,看着有些好笑。

莲柚身旁,此刻正立着一个眉眼带笑,手臂搭在他身上,毫无正经之色的秦笑。

“喂,女,小姐。”秦笑还要出声,却见慕槿已经从树上飞身落下,双眼淡淡地瞥向他。

秦笑立马扳正了身子,嘴角的弧度拉得很长,俊俏的脸上全是喜悦之色。方才的不知所措全都抛在一边,朗声笑道。

慕槿秀眉淡蹙地瞧着他,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并不理会。看了看立在一旁神色微郁的莲柚,轻声浅语,“走吧。”

她感觉自己也睡了好一会儿,估计再过些时辰便该到她了。

听说这武试之中两两比试赢的那一方,会再同人比试,直到最后胜出十人。这十人才会得到国公府的特别培养和重用。

至于比试输里的人,若没有逾矩违规之事,也会有相应的补偿。

不过看今日这样子,这些比试也有得她忙了。

莲柚点点头,依言转身跟上去。

秦笑在原地愣了半响,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子怎么这样无视他?这还是第二个,不,第三个敢对他甩脸色的人。

真是奇了。

方才他不过是来这儿去上茅房的,恰巧看见一个长相白嫩,有些文若的少年立在那儿。他也是见着那小子想要开口叫她却又不敢出声的纠结模样才替他喊的。

这女人是谁,在慕府还从来没见过。难不成是旁支的人?嗯,有可能。他心里暗自笃定道。

“小姐,小姐!”不远处,青萝儿正招着手,目光落在一袭白衣素雪绢裙的女子身上,俏嫩的脸上眉毛抬得老高。

慕槿闻言也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这丫头这么急做什么?

“小姐,我正要过来叫你呢!都过去这么久时辰了,应该快到你了吧?”青萝儿看了看慕槿,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块高台。

慕槿微眯着眼眸看向那里,上面的比试两人看起来也快要结束了。

正思怵间,耳边便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传响在略哄闹的比试场里,“慕槿。慕方蘅。”

不远处传来她的名字。

慕槿蹙了蹙眉,眉间闪过一道淡然,带着两人向比试台走去。

话音一落,四周的哄闹之声也渐渐小了下来,目光齐齐落在另一方高台上那念出对决名字的人。

“我会不会听错了?他叫谁?”

“慕,慕槿?”

“大小姐也要参与这个比试?”

“不知道,之前没听说过啊。”

“咦,人呢,该不会不来了吧?”

“听说她不是痴癫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估计是来凑个数。”

“哈哈,那方蘅岂不是直接进第二轮了?”

“嘘!”

身旁的人扯住了那幸灾乐祸之人的袖子,压了压眉,驽了驽嘴,噤声提醒他。

这么一安静,谈论的人也齐齐偏头看向比试场下,眼前不由得一亮。不远处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穿一袭白色素雪绢裙的蒙面女子缓缓朝他们走来。

步伐轻缓,清姿浅然。

清雅淡然的眉眼间,透露着一丝沉着冷静之色。没有艳丽的妆容,亦没有过多的修饰。清雅的身姿如莲似菊,莲步盈盈,步步生花,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她,她是?”有人惊讶朝她指道。

“嘘!”旁边的人忙扯下了他的手。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仿佛先前一场比试的呐喊声全都销声匿迹,消散殆尽。目光只停留在往比试台而去的那抹倩影上。

只见这白衣胜雪的女子无视众人眼里的惊叹与疑惑,径迈步走向高台。

“她,她真的上去了啊?”

“不会吧?她真的要比试?”

“可别没撑过一招就给败了下来啊!”

底下的人哗然一片,细小的声音慢慢谈论起来。显然对慕槿这样的女子不报任何会赢的想法,都想等着待会儿看好戏。

待到慕槿站定高台,周围的谈论之声依旧不绝,且有愈发浩大之势。可她的神色依旧平静,晃了四周的人,发现朝这边看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的目光也聚集到她的身上。怀疑的,不屑的,笑话的,同情的,嫉妒的,好奇的。总之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哎,这不刚才那女人吗?这会儿竟还跑上面去了,噫——!”对面高台,秦笑去完茅房回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心里不禁暗自生奇。

素和怜玉的目光也一直落在高台上那抹清丽的白衣女子身上,不远不近的距离,瞧着恰到好处。

他神色间暗显着惊讶,心里却清楚地知道,那一袭白衣飘然的女子,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具备一切难以想象的能力。

很美,也注定很惊艳。

“小姐,您瞧瞧,她怎么上去了?”丫鬟皱眉神色不解地看向慕晗烟。

慕晗烟显然也注意到了前面的事,娇柔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屑。“想出风头,也得有那个本事。待会儿出了糗,损的不仅是爹爹和大长老的面子,更是国公府颜面。你以为,这比试是她那样的人想赢便赢的吗?”

她的认知里,可从没有慕槿会赢这个说法。远离京城多年,以为鱼目真能变珍珠了吗?

**

慕槿收回目光,平静地落在高台之上,对面立着一个肤色偏黑,炯炯有神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锋银光闪闪,似乎能削铁如泥,刀起头落。

刀不似剑,刀乃百刃之胆。剑法多讲究敏捷多变,规整协调,剑势自如。而刀法讲求勇猛,劈砍幅度较大,易攻难守。用刀者多半走霸道。

反观慕槿,身上却是未带任何武器,也没有从备用的刀戟兵刃那里选择趁手的武器。

周围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即便心里疑惑,却也没能开口问出。

“连个随身的武器也没有,是成心想输在这儿了?”

“谁知道呢?”

“我看这场比试也没多大意思,胜负毫无悬念。”

“呵,这么个废物大小姐敢上去挑战,还真是勇气可嘉啊,输也输得不难看嘛!”

“哈哈哈……”

四周人指点的声音相继传入耳中,笑话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还未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哄闹之声愈烈,长老所坐的高台之上,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

慕君淮肃然的目光落在对面台上面色平静的女子身上,眉头紧紧地蹙着,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槿儿先前也没有同他说她会参与这场比试,三长老那儿也没有听闻过此事。这下瞧见慕槿站在对面的身影,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她怎么会想要参与这个比斗?刀剑无眼,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心里再是着急也是无用,只得皱着眉头仔细关注着对面台上的动静,以防出现什么闪失。

“哈哈哈,君淮兄啊,这是贵府哪位令媛,一看这通身的气势,完全不输君淮兄当年的傲骨,还要远胜几分啊!”身旁,另一族家主瞧见慕槿沉稳大气的样子,不禁连连赞叹。

慕君淮蹙着眉头,嘴角强牵起一抹客气的笑意,心里却是越发的担忧。

“嚛,这不是咱们国公府的槿小姐么,也还想着来这儿露一露身手?真是胆大如斗,勇进可嘉啊。呵呵呵,依我看,今年这比试比以往要更有看头呢!”不远处,三夫人尤氏轻掩着嘴,在那方咯咯地笑起来。

“正是如此,往年回府,这槿姑娘因这疯病之症,可都是来胡搅蛮缠一通的。如今病大好了,怕不会同以往那样,落败得满地滚走,一身狼狈了。”身侧二叔婶也连连附和。

方淑云勾唇笑看二人两眼,任她们两个拿慕槿说笑。

那小蹄子回来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咸鱼翻身,一跃成凤了不成?

几日前烟儿来同她哭诉,说这刚回来的女子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嚣张可恶,不将她这个嫡出妹妹放在眼里。

哼,她倒要瞧瞧,那小蹄子能得意几时。

“君淮,怎么回事?这槿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谁让她上去的!啊?”身旁,一满脸皱纹的老头目光看向对面,神情里含着一丝不满。

听到两旁之人的谈论嗤笑,显然也认出了慕槿,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意。

往年的比试还历历在目,对于慕槿有几分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

“这,我也不知道。”慕君淮如实地说。

他这几年并未敢派人去老宅那里过多接触慕槿,关于她的很多事他都不了解,对此事也是蒙在鼓里。

“哼!简直胡闹!平日她做的那些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今日这样的大事,其他家族有份量的人物都在这儿了!皇室的人也来了!她这是要存心丢光这慕国公府的脸吗?啊?快点派人把她给我叫下来!这样子像什么话?”白胡子老头怒拍桌子,蹭起身来,脸上全是愤怒的神色。

对慕槿以前做的事也是极力隐忍的。

只是,今天这样的大场面,事关国公府的颜面和声誉,怎能如此儿戏?

他就知道,他这个儿子还惦记着那女人!连带着这个痴傻的孙女也一并护着!真是没出息!像什么话!

“父亲,这事我确实不知。槿儿这次回来,她的病症也已经好了。她上去之前,应该也是估量过的,不会出什么事,您放心。”慕君淮也不得不起身向他解释。

一面接手着他的训斥,一面出声安慰。

槿儿这次回来,他也明显感觉到她的性子变化了许多。少了以前的那些不管不顾的气劲,多了几丝沉稳大气,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哼,但愿!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这个家主干脆也别做了!”老头满脸不悦地坐下,含着气怒的眼睛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

真是,胡闹!

**

“慕槿。”她目视对面的人,语气平静地道。

“慕方蘅。”对面的人也徐徐说道。

两人报出名来,点头礼让。

“大小姐为何不带兵器?是瞧不起方蘅吗?”耳边传来的丝丝谈论之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略阴鸷的目光又看向对面的白衣女子,眼里带了几许不善和疑惑。

“这里没有我用得上的。”慕槿瞥他一眼,神色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不待慕方蘅再说什么,慕槿便终止了话题。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眼里闪现一抹不容拒绝之色。

“既如此,那大小姐可要小心了,刀剑无眼。”慕方蘅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道阴暗,看似好心地提醒道。

比试开始。

底下的人也忘了是谁先出的手,只见到两抹身影很快便交战在一起。一人出手迅速果断,一手身影变换凌厉。直看得底下的人眼花缭乱。

“这,她?”有人眼里满是惊叹。

“不是说傻了吗?这一身的好功夫是怎么来的?”

“好厉害!”

底下的人都在猜测谁会赢下这场比试,毕竟,知道慕槿的人,她的名声都摆在那里,没有人相信她真的会武功,亦没有人相信她会有能力赢了这场比赛。

可是,眼前那出手无比迅速恍若一道道光影般让人找不到踪迹的白影,确实是让人心头感到无比震撼。

他们慕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离京多年,何时会这么厉害的武功了?

这里的动静与惊叹之声连绵不绝,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就连原本气怒得坐下的那位长老也不由眉头一皱,看直了眼。

慕君淮瞧着对面出手无比敏捷又凌厉的人,心里也不免划过一道震撼骇然之色。

他这个女儿,何时真的会武功了?

且看着出手准确又让对手避无可避的招数,没有个三五年也绝不可能做到。

他这些年到底是有多忽视了这个孩子,才让她变得沉静漠然的同时又无比强大。

如此的一想,他的震惊骇然之中也慢慢涌起了一丝愧疚之色。心里对这个女儿的歉疚之意也越发地深。

身旁坐着的几人原本也是一脸索然无味的模样,可当瞧见慕槿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们的身子也不由得微微坐正了几分。

这速度,好快。

几位夫人的笑容也不由齐齐顿住,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挂不住面子。

她是做了什么?怎生变得如此历害了?

**

慕槿目光微微一烁,看着直直向自己挥过来的刀刃。利刃下方,顺着刀口有着些许细小的针尖,若不仔细观察也难以发现。

刀刃混合着细针带了几许锋利又冰冷的力量,迅速地朝她席卷过来。

“唿!”周围的人唿声一片,原本散漫的目光也变得紧张起来,紧紧盯着那双清幽的眼眸,此刻离刀刃的尖锐只有分毫之隔。

众人的心口不由一紧,全然忘记了比试场上站的是谁,在这招式变化间,他们只看见那身影变换极快的女子没有出动一招一式,只守不攻。

看看那个将要被一抹利刃一刀刺破眼睛的白衣女子,唯用两只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夹着将要入眼的刀刃,眼里也闪现出一抹紧张。仿佛对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啊?完了完了,我就知道。”

“她是不是不会反击啊?哎呀,真是!”

“眼睛啊……”

“小心,小心,一定要顶住啊!”

周围的人也将上面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一瞬间呼吸似乎也停止了半拍,底下的人哗然一片。心砰砰地快速跳着,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连十指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原本他们也没有想到上面的女子会对上几招,可是两人一守一攻中,也将他们不知不觉带入了这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中。

看着那即将陷入落败并且受伤的女子,他们的眼里也不由一紧,心直绷着,恨不得将一口牙都给咬碎了。

可千万要躲开啊……

“小姐!必赢!小姐!最历害!”

“大小姐!必胜!大小姐!必胜!”

在这样紧张又焦急的气氛中,下面的人不知道谁先开了头,呼喊着慕槿的名字,一阵为她为鼓劲的声浪如惊雷一般骇人地卷过百人围观的比试场。直让人心头震撼不已。

慕方蘅死咬着牙,眼神紧紧盯着自己手中刀,用足了力气向对面的人刺去。哪曾想看似柔弱的女子只用两根指头便轻易地挡住他的攻击,还让他使不上其他的劲来。

耳边传来一阵阵震耳的呼喊之声,全都是叫的对面之人的名字,让他本就不悦的心更加气煞起来。

凶狠的目光中闪过一道阴狠,盯着那只专注于他狠狠向下压去的刀刃上的女子上,紧抿的厚唇间略微松动。

“慕槿!必胜!大小姐!必胜!”

“大小姐!最历害!大小姐!必赢!”

耳边一阵高过一阵的助威声继续传来。

高台上,关注着比试场上动静的慕君淮看见正身处危险的慕槿,以及她对面使出阴招举动的众人,粗重的眉毛间闪过一丝气怒和担忧。

素和怜玉瞧见对面一派平静的女子,清和的眸子也不由微微一变。清和的眼里闪过一闪而逝的担心。

要阻止却也来不及。

一袭紫衣冷冽的宁安王目光冷冷地看向前方,冰冷的神色间不由划过几许诧异。

慕槿却全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担忧。眸光忽烁间,清致的眉间闪现一抹沉静得让人骇然的神色,幽冷的寒芒一闪而逝。

看着与自己眼睛相隔不过丝毫的刀刃,以及即将飞入眼珠子的细针,脚下的步子微微地变换着。

莲柚也紧紧盯着高台上那与危险只有丝毫之隔的女子,介于成熟和青稚的俊俏脸上神色紧绷,唇角也不禁暗暗抿了起来。眼里划过一道担忧之色。

那个女人,可千万别被伤到。

虽然平日里对于她的苛责淡漠有些憎恨,以及一开始对她做事无情又果断和逼迫感到厌恶,总想着要找机会离开她,不要再被这个恶毒女子逮住。

但是,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他也能慢慢地发现她的好。即便是性子冷然无情,有时强迫他练功习字,未让她满意她便要对他惩罚。

可他也感觉得到,那冰凉似乎带了狠厉的外表之下,其实也有一颗是非分明,有情有义,善良正直的心。

给他身处异地的这些时日带了一股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温暖。

对于从她身边逃走,他似乎也没那么想了。

现下,他的眼里只剩对于那一抹白色身影的担心忧虑。忘记了她以前在他面前出过手的功夫,只想着她现在别有事就好。

就在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的瞬间,屏住了呼吸,“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台上的镂空围栏被人堪堪撞破了一个角,一个人影从上方呈弧线快速坠落。

猛地一声狠狠着地。

“啊!”见到从上摔下来的人,四面站起身来观望的人也不由发出一道惊呼。

看见被摔到在地上的人疼痛地捂着自己的手臂和下半身,疼得翻来覆去的嘶叫着,手里的刀也被折断成了两半。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不禁齐齐唿了一声。这里的男子更是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向自己的下处,不免觉得那个地方有些疼,都齐齐伸手捂住。

又把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一抹纤细娇瘦又略微高挑的女子身上。

淡雅清漠眉眼间,不见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和笑容,除了平静还是平静。面纱之下,不禁让人对她的容颜感到一丝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镇定自若。那平静似水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上来比试过似的。让人产生几丝流连却又惊艳的震撼之感。

慕槿微微低了眼眸,瞧着被她一脚踹下去的人,眸光微微一暗,淡淡说道,“抱歉,出手过重,见谅。”

方才她若没有看错,这人见有些落于下风,便想要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暗招,以速战速决之策将她击败。

既如此,她又何必给他留情面。

表面上倒是对她恭敬有礼,谁又会想到暗地里是什么心思呢?

就这么想不择手段地赢,来得到族里的重用吗?歪邪心思,必将会被无情抹灭。

言毕,她也不再瞧摔下的人,直接飞身而下,落地高台之外。

“她,她,她赢了?”

“好像,是。”

“啊!这这这,太,太……”

“慕大小姐也太厉害了吧?看见没?她方才出了几招?啊?出了几招?”

“好,好像是,这个。”

一人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人跟前比划了一下,目光愣愣地追随着已经离开这块比试场地的女子。

**

“小姐,她,她怎么会?”远处,两抹身影正瞧着那边的动静,眼里除了疑惑便是不悦。

慕晗烟盯着那抹让人眼前一亮,出尽了风头的女子,手里的丝绢也不禁被她紧紧抓住,眼里闪过一道嫉恨之色。

她,是何时会武功的?

今日这一出,出色的表现足以让人对她刮目相看,淡去以前的丑恶名声。

真是可恶。

“赢了又如何?那也不能代表什么。”慕晗烟眉头沉下,娇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妒恨之意。

那女人除却这身功夫以外,拿什么来和她比!以为这样,就很历害了吗?

目光落在远处缓缓行走的背影上,眼里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嫉意。

**

慕槿对于身后的事,没有心思去打听。也不知道她比试之后在慕府上下到底掀起了有多厉害的轩然大波。

她只知道,若要洗去以前的耻辱,手里握着一定的权力,她才可以更好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事,做她想做却有些困难的事。

“小姐,刚才那个人还想出阴招损你呢!想想就生气!”青萝儿一路跟在身后,偏头问道。

她家小姐的厉害她可早就见识过了。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对手,还想耍阴招,若不是小姐宽宏大量,指不定那人要被摔得有多惨呢!

慕槿偏头淡瞧着她,平静道,“他出的招,你能发现,不代表别人没有发现,自有人惩处他。”

况且,她若是出手将他给惩治了,族里那些人的看法可就是大不一样了。

“走吧,斗已经比完了,还要过许久才会上场,现在应该是骑射之术了。”慕槿目光看向左手边不远处,那里正立着一排排的棕色的骏马,轻甩着长长的马尾。

走至骑术场地,慕槿仔细地挑选了一匹看上去高大且强壮的马儿。其实这里每一匹马儿都极有特色,也喂养得很好。

所以挑选起来也是极快。

“大小姐,这些马都是刚从相府弄过来的上等马,您好好地看看,挑一匹温和的。”这里牵马的人见是她来了,言语之间也是无比客气。

方才那方的动静他也是看见了,此刻对这个名声败坏,却未见过几次面的慕槿心生敬佩之意起来。

慕槿目光微烁,看了看一排排过去精神抖擞的马匹,心下有些许惊诧。

她在相府养的马,如今都来国公府了。这到底是缘份还是巧合此刻也无法解释了。

拍了拍身旁的马头,慕槿翻身而上,她可不会再做养马的事儿了。

身下的马儿甩了甩马尾,原地来回踏着马蹄,对眼前一望无际的骑术场有些蠢蠢欲动。

慕槿拽着缰绳,伸出手来摸了摸马头,抚平它的躁动不安。她选的并不是性子柔顺的马,而是一匹狂躁却又有些不听话的马。

她现在得与身下这匹马儿的性子好好磨合一下,否则待会儿暴躁起来她也吃不了好果子。

慕槿俯身捋着马毛,轻拍了拍马脸,淡语,“马儿,等会可别拖后腿。”

等武试一过,这骑射之术也便会开始了。凡是参与射艺之人,必须具备马上的功夫。不求炉火纯青,也要有个熟练的程度。

并且,为了考验慕府子弟的技艺,这次射箭用的也是活靶子,且还要骑马射箭。不仅考究骑术的功力和平衡度,也在试炼着参与者的定性和耐力。无疑较往常加大了难度。

抬起眼眸,坐直了身子,慕槿便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匹黄棕马上坐了一人。一个身穿石蓝色锦纹衫的男子,仔细瞧去,正是慕宁。

想来他也是要参与这骑射之术了。

这里的男子颇多,女子也有,不过很少。但能来这儿的,也是有几分实力。

慕宁感觉到身上有股淡淡的视线,心下疑惑,转过头来,便对上慕槿一双如清风明月般清幽浅凉的眸子。

本能地蹙了蹙眉,却见瞥向他的女子早已收回了目光,目视着远处。

前日回来,他便听到一向温柔自持,性格恭良的姐姐在房中向母亲抱怨啜泣的事,说这个刚回府的大小姐是怎么的恶毒不要脸,就连琉莺姐姐也在一旁哭诉,说她是多么的无耻没良心。

是以连带着远在边关,一直守卫疆场的他也对这个刚回府的大姐生不出什么好感。

可今日两次相见,给他的感觉除却清冷漠雅之外,再生不出别的什么情绪来。

方才的比试他也瞧见了,那做了手脚的慕方蘅也被带去了刑事房,父亲那时对他脸色很不好看,想来是要狠狠惩处了。

只是,对于之前有着那样名声的她,竟然会在武试场上崭露头角,一招灭敌。那样厉害的功夫,就连他也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做到。

他这个常年待在老宅的大姐姐,是如何有这样的能力的?无形之中也给她添了几分猜不透的感觉。

慕槿蹙眉看向比试场,那里呐喊之声依旧热烈。只是与她方才上场的时候比起来,倒少了几丝热情。

没多会,鼓劲声小了下去。比试台右方,慕珂正从那儿下来。脸上平和镇静之色不变,眉间略有缓和,想来是赢了。

“槿姐姐,好历害啊!”耳边,一欢愉的女声传来。

慕槿转头瞧去,正见慕青瑜与一个面生的女子向此处走来。女子面容秀丽,一身番木色烟罗长裙,姣好的身段与整个比试场看起来格格不入。

“堂姐。”那女子瞧见马上的慕槿,一袭白色素雪娟裙,目光清幽,带了几许沉静浅雅之色。低声问候道。

分明没有露出全貌,却给人一种独特的魅力。让她不由得微怔了怔。

慕槿点点头,心里也对这个女子身份有些明了。能唤她堂姐的女子,除却大伯父的女儿慕芙外,便只有三叔父的女儿,慕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