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别墅寂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柔和的灯光照射下,夏纯强压下心里的紧张盯着液晶显示屏,握着鼠标的手心一片湿濡,做这种事情,她一点也不在行。

为防止司翰宇突然醒来,她特意把书房的门从里面反锁,这会儿看着那行要输密码的空格,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到底密码是什么?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生日,可输进去提示密码错误,她的心跳越发变得不规则。

她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欧阳墨轩,可转念一想,警察私闯民宅,也是违法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输进去一串数字。

后悔当初计算机没学好。

输了两遍密码都错误,她不敢再随便输,凝眉想了许久,脑子里突然闪过他今天说的那句“你不知道我的生日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的生日就行了……”

会不会是自己的生日?

她紧紧地抿了抿唇,纤细白嫩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数字,当文件因此开启时,她的心不仅没有因此放松,反而像是突然压了一块巨石,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压得她透不过气。

这里面确实有警方要的证据,全是他这几年来的犯罪证据……

可她的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除了那些犯罪的证据外,还有着他写的日记。

夏纯心头无法不震憾,他居然从他们初遇那天就开始写日记。

她大致的浏览了一遍日期,一开始不是每天写,但从他们结婚后,就是每天的日期……

她把他的犯罪证据以邮件形式发送到梁上君的邮箱里,出乎意外的是,梁上君居然就在电脑前,邮件发出去不到十秒钟,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在这寂静而诡异的深夜,手机铃声异常尖锐,惹得她心头狠狠一窒,看到熟悉的号码时,她按下接听键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亦染上了颤音:

“君子。”

“纯纯,你现在哪里?

梁上君低沉的声音隔着电波钻进她心里,温润中透着浓浓地担忧,原本就紧张的她,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迸出来、

“我在司翰宇的书房里。”

“那司翰宇呢,他在哪里?”

梁上君的声音渗进了三分惊讶,她居然在他书房里发邮件给他。

夏纯看了眼书房门口的方向,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他刚才被我用麻醉针射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进了他书房,君子,这些东西有用吗?”

要是没用,她还得再找找。

“有用,纯纯,你现在马上离开他家,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阿轩,让他去接你。”

梁上君肯定的回答让她悬着的心松了一点,可她又担忧地问:

“那司翰宇最重会判什么刑,不会是死刑吧?”

尽管恨他,但还是不想他死掉的。

因此,不等梁上君回答,她又说:

“君子,你们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我劝他去自首,那样子是不是能够从轻发落……”

当夏纯挂了电话,关上电脑,打开书房的门,准备逃走时,却整个人惊在了门口。

面前一脸森冷,直直伫立,如一堵冰墙挡住她去路的人,不是被她弄晕的司翰宇,还有谁?

“纯纯,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若从地狱里传来,而他周身散发的寒凉气息更让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发颤,刚才因为紧张本就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才蓦然惊觉自己穿得单薄。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夏纯原来就白希的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惨白如纸。

她想自己这下完了,肯定会被面前这个男人恼羞成怒的杀掉。

他的样子太可怕了,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柔笑意,那张英俊的五官上覆着一层冰霜,深暗的鹰眸泛着森冷,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大手粗鲁的捏上了她的脖子。

夏纯瞳眸倏地睁大,满满的盛着惊恐,如此情况下,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直直的迎上他暴风雨般的怒气,平静地说:

“那些证据我已经发出去了,司翰宇,你现在去自首,警方会从轻发落的。”

“呵呵!”

司翰宇冷笑,夏纯原来以为刚才的他已经很可怕,可现在才发现,他冷笑的样子更可怕,他手上力道在加重,森冷的眼底剥离出嗜血和狠戾,厉声吼道:

“纯纯,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真的很痛,这一刻的他不是害怕自己被抓,甚至不怕死,只是失望,她的背叛和出卖像是一把带勾的刀子刺进了他的身体,那样狠厉的挖出了他的心,血肉模糊。

他真的想杀了她,杀了她,然后再把自己解决了,黄泉路上,也不把她留给梁上君。

夏纯已经难以呼吸地变了脸色,眸子里的惊恐变成了痛苦,为了站稳脚,她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框,艰难地说:

“司翰宇,就算我不出卖你,警方总有一天也会找到证据的,你听我的去自首,你是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那些因为你的毒品而染上毒瘾,家破人亡的冤魂买单……咳……”

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被他掐死,脸色青紫,无法呼吸时,司翰宇松开了她,夏纯腿一软,狼狈的跌倒在地,因为刚才缺氧而猛咳不止。

司翰宇居高临下,眸色痛楚而冷厉的盯着她,心头怒意无法排泄,导致他胸口都剧烈起伏着,刚才掐着她脖子的手捏紧成拳,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

“纯纯,我不会去自首的,梁上君恨不得整死我,我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送到他手里。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摆脱我,就可以和姓梁的在一起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离开。”

他粗鲁的将她从地板上拉起来,夏纯身子无法自抑的颤抖,在他森冷得近乎BT的眼神下,她只剩下倔强:

“司翰宇,你逃不掉的,与其终身逃亡,不……”

“不许再说,我说了不自首就是不自首。”

他厉声喝斥,大喘了口气,才放柔了语气说:

“纯纯,这一辈子,你休想逃开我。”

夏纯的心猛地一沉!

他阴晴不定,前一秒还恨不能杀了她,转眼又对她温柔相向,可是不管哪一种,她都心生怯意。

如果以前她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那么这一刻她毫无信心,她已经出卖了他,他恨不得杀了她,不管多爱,都抵不过这份恨。

爱恨交织,这样的他,更加可怕。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拉着她下楼,拉着她离开家,刚才她和梁上君讲的话他听见了大半,知道欧阳墨轩这会儿正赶过来。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着他来。

司翰宇腿太长,迈步太大,夏纯跟不上他的脚步,被拉得跌跌撞撞,一出家门,外面寒意袭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冷吗,上了车就不冷了。”

感觉到她因为寒冷而身子一抖,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声叮嘱一句。

“司翰宇,你要去哪里?”

夏纯一颗心高高悬着,被他拉着往车库方向走。

“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司翰宇把她塞进车里,趁他绕到驾驶室方向时,她拉开车门就要逃,可司翰宇却手快一把抓住了她,厉声警告:

“纯纯,你要是想继续活着,就乖乖地,别逃,只要乖乖地留在我身边,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要留在你身边。”

夏纯气愤的冲他吼,她心里很害怕,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她甚至比当初和他结婚的时候都要怕。

在她看来,今晚上被他带走,她就不可能再见到梁上君了。她不要跟他过一辈子的逃亡生涯。

都说狡兔三窟,像司翰宇这种城府极深的男人,能够犯罪这么多年都不被警方抓住证据,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小心谨慎,他肯定也是有许多地方可以藏身的。

她心里像是万马奔腾,各种猜想乱七八糟。

司翰宇的脸上闪过一抹阴森,却转瞬极逝,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虽然语气里透着不容违逆的强硬:

“纯纯,你答应过我,要忘了梁上君,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

“我没有……”

“乖,绑好安全带,别再触及我的底线,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是不是,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他害死了……”

“司翰宇,你……”

夏纯在他看似温和,却结着冰块的眸子里住了嘴,她不敢再挣扎,也不敢再劝他,怕他真的会对付她的宝宝。

她自己虽然也怕死,但那种害怕都没得他要伤害她的宝宝来得深,在他结着冰块的眼神注定下,她觉得自己的心里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那种冷寒的感觉让她像是置身冰窖。

车子驶出别墅,很快的融进夜色里。

而另一边,在她刚才和司翰宇发生争执的时候,梁上君正和欧阳墨轩通着电话。

他是和夏纯挂了电话就立即打电话给欧阳墨轩,欧阳墨轩正在家里陪他女儿,他家离司翰宇家不是太远,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当梁上君告诉他夏纯用麻醉针射晕了司翰宇,把他犯罪的证据传给了他,让他立即去接她时,他便立即开车赶去司翰宇家接夏纯。

只是他到得还是晚了一步。

或许他们都低估了司翰宇的毅志力,那麻醉的效果在他身上不如别人的时间来得长。

看见别墅里灯火通明,却没有夏纯的人影,他一开始以为她还在里面收拾什么,没有出来,可等了一分钟,觉得不对劲。

他掏出手机拨打夏纯的电话。

而这时,夏纯正坐在司翰宇的车上,他开车太快,虽然她系着安全带,但还是很紧张,电话铃声响时,司翰宇脸色倏地一冷:

“不许接听。”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夏纯的手放在口袋里,手机刚掏出来,司翰宇就一把夺过,他正开着车,她不敢和他抢,怕出车祸。

她以为司翰宇会关机,不想他却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欧阳墨轩的声音传来:

“夏纯,你在哪里?”

“欧阳墨轩,回去告诉梁上君,纯纯和我在一起你们要是不想她出什么事,就只当没有收到那些证据。”。

司翰宇阴森森的说了那句话后便直接将手机关机。

**

“什么?”

当梁上君在G市听见欧阳墨轩在电话传的话时,他连声音都变了调。

“君子,你也别太担心,司翰宇现在不敢把纯纯怎么样的。”

欧阳墨轩出言安慰,可他安慰的话语根本不起作用,梁上君心头已经像一锅滚水似的翻腾开了。

翰射夏在。司翰宇是个偏激而极端的,就算他爱纯纯,但不保证他不会伤害纯纯。

如果说前几天他被司翰宇一张化验单欺骗,那么这一刻的他是无比清楚的,因为他特意去了C县,去找了夏纯做产检的那家医院。

软硬兼施下,他得到了真相,夏纯的孕期是他们让改的,原本已经个多月的身孕了,听到医生那句话时,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直接把自己给一枪毙了。

他差一点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可他转念间又担忧起来,别的孕妇四个多月肚子都隆起来了,可他那天见夏纯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然后人家医生又告诉他,这得根据个人情况而定,夏纯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宝宝是健康的。

“阿轩,你马上回警局,只要纯纯没有丢掉她的手表,就能找到他们的去向。”

这一次,梁上君居然还有理智,还能冷静的作出指示,欧阳墨轩立即答应,挂了电话,他又打电话交代了几句,再也待不住的连夜赶回A市。

**

“总裁,接到您电话我们就赶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警方怎么会突然有了证据的,这几天……”

夏纯被带到郊外司翰宇另一处别墅里。

她这人方向辨别能力差,最搞不清楚的就是东南西北,因此,她不知道刚才司翰宇那一路是往着哪个方向开的车,更不知道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只知道还没有出A市。

“直升机什么时候到?”

“回总裁,大概还要二十分钟。”

一名男子恭敬的回答,司翰宇拉着夏纯进屋,刚才快要到的时候他就警告了她不许再说让他自首的话,更不许让他那些兄弟知道是她出卖了他。

夏纯这会儿虽然极不愿跟他走,可又不得不跟他进屋。

她自是知道他那样叮嘱的用意,他是怕他那些手下生气而一枪毙了她。

“总裁,该办的事我都吩咐下去了,D市那边也交代好了,总裁放心地去那边。过两天就可以出国。”

“纯纯,你先在这里等着。”

司翰宇让夏纯等在客厅,他则喊着另外两人上楼,不知去商量什么事,可刚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一把扣住她手腕,夏纯眸色一变,本能的解释:

“这次是真的没有麻醉针了,你不用担心我跑掉。”

“把手表给我。”

司翰宇沉声命令,说话间伸出另一只手去脱她的手表,夏纯脸色一变,本能的护住,恼怒的说:

“司翰宇,你要是不相信我证明给你看就是了。”

“纯纯,你这块表必须取掉。想要的话,我改天给你买几块回来。”

司翰宇已经对他的表起了怀疑。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得不多一个心思,梁上君能给她戴上一块装有麻醉针的手表,那依着他的本事,要在她手表里弄点什么定位系统,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必须拿下她手腕上的表,看看有无危害。

他不知的是,就算他现在取下夏纯手腕上的表也已经晚了,欧阳墨轩已经通过定位系统确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在他强行要取下夏纯手腕的表时,一群身手利索的警察已经跳上了警车,正要朝着他们方向而来。

夏纯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表,又急又恼地说:

“司翰宇,我都已经证明给你看了,这手表里已经没有麻醉针,你抢走我的手表能值几个钱?”

“总裁?”

一旁的保镖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总裁对夏小姐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对冷,和平静太不一样。

司翰宇顾不得身旁的手下,只是铁了心要把她的手表取一来,她越是不让他取下,他就越觉得有问题:

“纯纯,你老实告诉我,这块手表里除了麻醉针,是不是还有芯片,梁上君可以通过它找到你的。”

夏纯身子微颤了颤,她懊恼自己刚才忘了取掉手表。

可司翰宇从她那微变的神色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转头对其他人吩咐:

“马上转换地点。”

“是,总裁。”

有人跑出去通知去了。

“纯纯,乖乖把手表给我,你不能戴着它。”

司翰宇的耐性已经用尽了,可夏纯却是固执的,拼尽了全力的保护着她的手表,她现在还靠它,让梁上君找到她呢。

但她的力气又怎么抵得过司翰宇,他既然铁了心要取下她的手表,自是不论如何粗鲁的都要达到目的。

只是在他粗鲁的取下她手表时,却不知怎么把她推得跌倒,正好撞到茶几一角。夏纯当时就一声痛呼,小脸惨白地捂着肚子。

司翰宇亦是脸色一变,深暗的鹰眸浮起一丝担忧,伸手去扶她起来:

“纯纯,没事吧?”

夏纯痛得皱紧了眉头,紧捂着肚子喊痛:

“司翰宇,我肚子疼,快点送我去医院……”

去医院?

司翰宇微微眯眼,一丝怀疑划过眼底,他不太相信她是真的肚子疼,以为她是借口想去医院。

“纯纯,不行,我们现在不能去医院,梁上君现在肯定已经天罗地网的想要抓我们了。”

说话间,他把她扶起来,可是夏纯根本站都站不稳,她真的疼得很厉害,不过片刻,白希的额头都沁出了冷汗,痛苦的站不直身子:

“司翰宇,真的,我真的肚子疼……”

她突然住了口。

并非被司翰宇吓住。

而是她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

她脸色越发的惨白了几分,如水的眸子盛满惊恐和慌乱,她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在那随着体内流出的那股热流而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恐惧和痛楚在心里盘旋,主宰她所有的意识……

“纯纯,你忍着点,我们去了D市,我找医生给你看。”

见她身子往下滑,司翰宇的心又跟着一紧,他暗骂自己对她不够狠,她都出卖了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还是不忍心去伤害她。

再低头看自己手里握着的手表,正要强行抱着她离开时,却听见她痛苦的声音断续而绝望地道:

“司翰宇,我求你,救我的宝宝,就算你要杀了我才解恨,可我的宝宝是无辜的。”

他狠狠皱眉,英俊的脸上覆着浓浓冰霜,心里做着剧烈挣扎,她的样子可以装,可那满头的大汗和惨白的脸色装不出来,特别是,当他低头看去时,她腿间一股鲜红猛地撞进了视线。

今晚他的生日Party上,她穿的是一件礼服,腹部不太明显的她看上去只是丰满些,穿上礼服的样子妩媚而性感,回家后,她刚进浴室就被他抓着强吻,然后射晕他,她顾不得换衣服,就去书房开他的电脑。

整个晚上她都没有时间换衣服。

被她拉出家时,她才会冷得打冷战。

可现在,司翰宇无法无视她腿间那股鲜红的颜色,心里的矛盾因为她这流产的先兆而瞬间加得了千万倍。

夏纯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见求他无用,她又变得倔强而冷漠:

“司翰宇,要是我的宝宝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活着,如果你只是想要带走我的尸体,那你就带我走好了。”

她已经绝望了。

真的绝望了。

若是没了宝宝,她自己真的会生不如死,那腿间流下的不是鲜血,是她的宝宝。

只是,她倔强的话语都显得赢弱无力。

司翰宇将她拦腰抱起,可走到门口再回头去看,只见冰冷的地板上滴下的都是刺目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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