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画心为牢

.伊挚和白薇回归商国。

进入商国境内之后，伊挚的心情逐渐好了许多。

白薇一路上也好奇地四处看着，伊挚不时给白薇指点讲述商国的风土人情，白薇少女特有的朝气和欢乐也让伊挚的心情舒畅起来，离亳城已经越来越近了。

“先生，那些人不是商国人吧！”这时候白薇突然指着前面说。

伊挚也看到前面有一行队伍，有好几百人，看起来都很疲惫，应该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的确不像是商国人，我们过去看看！”伊挚说。

白薇催车上前，逐渐追上了这群人。

这些人衣服上粘满了尘土，看来很久没有洗澡了，仔细看这些人却不像百姓，中间一辆马车，虽然豪华但不够厚重，马车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商国的马车，显然这一群人不是商国人。

白薇上前询问，“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来大商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前来投奔商国国君，请问你们是？”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回答。

这时候，伊挚也打开车帘朝外看向外面。

“这位是伊挚先生！”白薇报出了伊挚的名字。

伊挚看了白薇一眼，白薇知道自己过于鲁莽了。

这时候人群中的马车车帘打开了，一个老者慢慢走出马车。

“是伊挚先生吗？在下有鬲氏国君，早闻伊挚先生大名，望伊挚先生求天乙大王救我有鬲氏。”

伊挚看到老者之后，赶紧跳下马车，搀扶起老人。

“有鬲国君客气了，有鬲氏乃是大夏宗亲，是谁这么大胆？！”

“一言难尽~有鬲已经被豕韦所灭。”有鬲国君长叹一声。

“老国君不要伤心，我们先一起去拜见我家大王！”

“多谢伊挚先生引荐！”有鬲国君又要行礼，伊挚赶紧给扶住了。

“大王也许更应该感谢老国君才对！”伊挚笑着说。

“感谢我？“有鬲氏糊涂了。

伊挚带着有鬲氏一起回到了亳城。

“大商，伊挚回来了~”

伊挚心中豪气激荡。

办天下下大事的人，必有天下之大气节，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以动其心，伊挚这一次回来要撼动天下。

伊挚带着有鬲氏国君来见天乙。

“伊挚先生，这位老人家是？～”天乙看到伊挚身后一个老者。

有鬲氏进来之后，见到天乙就要俯身下拜。

“这位是有鬲氏国君，如今有鬲氏被豕韦所灭，所以来投奔商国，望大王给予收留！”伊挚说的时候语气很庄重。

“有鬲氏国君，这是怎么回事啊！”天乙有点不明所以了。

“老国君，天乙也听说了有鬲氏的遭遇，有鬲氏部族先暂住在商国，等待时机，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有鬲氏多谢大王收留~”说着有鬲氏国君就要落下泪来。

天乙送走了有鬲氏老国君，天乙和伊挚在小厅中落座。

天乙才对伊挚说，“伊挚先生辛苦了～”

伊挚说，“大王，伊挚此次归来，实在是怜悯大夏的人民。

天子一心宠爱琬琰二玉美人，不恤人民的疾苦，如今又举天下之力要挖开瞿山，百姓几乎都到了忍耐的极限。

大夏的民众悲呼：‘我也要与你一起去死！‘

大夏灾祸深重，伊挚观其天象，在西为夏之祥，在东为商之祥。“

伊挚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天乙正专心听着，正是紧要关头。

“伊挚先生，天象到底如何？”

伊挚笑了。

“看来大王早已有代夏之心，天象昭显东方明亮，西方晦暗。”

天乙舒了一口气。“如此利在大商？”

伊挚点了下头，”正是！夏民多说，夏将有大祸。大王！大商的时机来临了！”

天乙眼中闪过一刹光芒，如今的天乙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夏台囚禁而昼夜难眠的天乙了。

天乙眼中透露出坚毅的光，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坚定，鬓角的花白增添了身为王者的霸气和沉稳。

“明日让仲虺举行占卜！”

第二天夜色来临，祭祀台火光冲天。

天乙和仲虺缓步踏着祭祀台的青石台阶，天乙的每一步都感觉很沉重，他知道无论如何，这一步已经到了必须要卖出的时候。

仲虺在进行占卜。

天乙问：“伐夏之事，是吉是凶？”

随着龟甲的碎裂之声噼噼啪啪的传来，天乙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天乙问：“伐夏之事，占卜可有吉兆？”

“大王，我占得此兆：‘过了今旬，日乃更新。’”仲虺跪在地上说。

“这是什么意思？”天乙不太明白。

“大王，我看卦象是说，今年对大商是关键的一年，过了今年天下将有新气象。”

天乙没有说话，走下祭祀台的时候脚步并没有走上去的时候轻松多少。

祭祀台下伊挚也知道了占卜的结果，伊挚问仲虺。

“仲虺将军以为如何？”

“今日之大夏已成小人之国，关龙逢已死，太史终古来到了商国。

大夏朝堂道德败坏，天子一心搜刮财富，专宠琬琰美女混乱宮帷，不顾大夏子民之哀苦。”

仲虺故意没有提到妺喜，那是他心头永远的痛，他也想早点征伐大夏，那样就能见到妺喜了，即使不能够在一起，能够得到妺喜的消息，能够看到妺喜也好，哪怕距离离得近一些。

伊挚点头。

“仲虺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大夏已经民怨沸腾，灾害连连、虐贤害民、大夏又亡失之九州宝典，这都是夏有大难的征兆。

如今瘴气笼罩夏土，夏民都说：‘这是损人利己招来的祸！’

夏民都说‘为何今暗无天日？！’

如今大商的时机已经来到！”

天乙却依旧在犹豫。

“为什么占卜在东的祥瑞不明显！只说旬日更新，先生告诉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吗？”

“如今天下在于我们大商，在于大王，而不在上天手里。

现在就是是最好的好时机！”伊挚面色异常冷静的吐出了每一个字。

天乙对伊挚点了点头，明白了伊挚的话。

“哪里有什么上天注定的事情，天下大势已成，剩下的就是事在人为。”

伊挚和仲虺重陪着天乙重新走上祭祀台，这次天乙的脚步已经不再沉重。

天乙对在祭祀台上盟誓。

“惟尹之言！戮力同心，平定大乱！”

“上次大王要征伐豕韦，时机未成熟，今日时机终于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必须先拿下豕韦。”伊挚中透着坚定。

“为什么是豕韦？”天乙不解。

“要得到天下，肯定要打败大夏，但是如果我们要去攻大夏，大夏毕竟号召天下诸侯来征伐商国，商国必然灭国。

我们必须逐步蚕食掉大夏力量，而离我们最近也比较弱的就是豕韦！”

“那我们用什么名义去讨伐豕韦！最好要师出有名才行，大商可是仁义之师！”天乙已经下定了决心。

“大王，您还记得我给您带来的贵客吗？”伊挚说。

“有鬲氏？！哦！对！有鬲氏被豕韦所灭，如今来投奔商国，商国要为大夏宗亲有鬲氏主持正义，为了维护大夏宗亲的名义，到时必定诸侯云集！”

“然，大商从此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大王雄韬武略，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仲虺说。

“不用恭维朕，如果失败我们所有的人包括妻子儿女统统都会被枭首示众，希望我们不是疯了！”天乙表面轻松的说。

“不管我们疯不疯，大商都没有选择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等着被枭首，不如先去砍掉别人的脑袋！”

伊挚说着，手里竟然还做了一个动作。

行动！行动！大商必须迈出这第一步，否则大商的霸业永远不会开始！

接下来仲虺去准备军马，天乙去安排出征的人员，伊挚思考出征的战略。

一场风云际会的大战即将到来！

夜色来临，忙碌一天的伊挚安静下来的时候，最喜欢安静的看着白薇在那像模像样的舞蹈和歌唱，伊挚此刻脑海中却满是妺喜的影子。

思念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曾经爱过的人才知道思念的苦，尤其那种思念却又无法见到对方，不能得到对方的消息。

这无声无息的痛，在午夜思念如漫天的黑夜，吞噬这伊挚的心，如同一个恶魔，即使是伊挚此时也只能成为思念的奴隶。

冬雪秋叶，

无法逃脱画心为牢。

银杏虽美，

却觉缺你在身边。

擦肩而过，

闻到你的发香，

却不敢看抬头看你的眼睛，

一眼我便心泪决堤千里。

与你相对，

却是无声的宣判。

你画心为牢，

你判我十年思念。

翩翩叶落，

是无法反抗的无奈尘世枷锁。

你画心为牢，

锁住了你却放逐了我，

我去哪里都带着你的牢，

是暗夜思念找寻不见的你的影子，

是风吹屋檐突然的绝望孤独。

你画心为牢，

无法逃脱无法远离，

无法释然无法四大皆空。

求你来打开这把心牢的枷锁，

给我一个能继续飞翔的理想。

给我一个没有你影子的天空。

不要让我在风吹芦絮的时候想你，

不要让我在驱车长奔的时候，

心中默认走到你所在的方向。

三生石畔，

是否欠你前世太多恩怨，

所以今生你来画无法逃脱的牢，

纵使白马春风，

依旧是在坐你的画心为牢~

白薇知道此刻，伊挚的心也许又在流泪了。

--子氏天乙说--

本章参考了清华简《尹至》的内容，

有鬲读作ge2，鬲作为一种中国古代煮饭用的炊器，(念作lì)。

夏臣靡奔有鬲氏，收集遗民，灭浞，立少康，夏室中兴。-《左传·襄公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