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同样把要来江南抓楚亦蓉的萧煜阻住了。

他带着人从京城出来,原本是想走陆路,慢慢磨蹭时间,可萧烜非让他走水路,还命人备好的船只。

可船还没到江南境内,大雨就起了。

船只在江面上寸步难行,他们只能舍船上陆。

可地面上下雨,也是很难走的。

而且没过多久,江水就决堤了,沿江的农田,百姓全部被大水冲走,连萧煜的人都不知冲走多少,剩下的就跟他一起去江边堵堤。

然而江堤早就溃的不成样子,经这场大雨,一崩千里,到处都是漏洞,根本就堵不住。

也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萧煜不管新皇都给他什么样的指令,反正他现在也不想去抓人,就在这里耗着救灾吧。

楚亦蓉他们在江的上游,他们就在江下游,一忙数日,硬是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们不急,有人却先急了。

宫里的萧烜、楚玉琬先不提,就连苏州府的聂氏都坐不住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人恨萧烜入骨,那一定是聂氏。

她原本是摄政王妃,却因为萧烜的计谋,把萧焕害死了,摄政王倒了,王府没了,而他却成了皇,成了帝。

聂氏退于萧焕那么些年,久未受孕,也不可能在他死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孩子。

只所有用这样一个说法,不过是想让萧元庆网开一面,放自己离开京城,好有机会为自己的夫君报仇。

聂氏在江南蛰伏这么久,眼看着四处皆变,却到现在都没找到一个杀死萧烜的方法。

直到听说萧煜要来江南。

萧煜并非她的良选,只是无奈的选择。

在聂氏的眼里,她虽然知道萧煜并非大家眼中的废物,但是决非真正的王者。

他太随意了,无论在任何场合,无论当着多少人的面,说笑就能笑,说闹就能闹,明明是七尺男儿,有时候却会给人孩子的感觉。

虽然这样会掩饰他的锋芒,但同时也让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不成熟的,难当大任的。

只是聂氏现在没有更好的人,既是萧煜不良,当刀使使还是可以的。

所以她盼着萧煜尽快来。

听说他被雨水隔断以后,聂氏几乎等不到雨停,就要去江边见他,被乔元水死活拦住。

站在萧焕和聂怀亮的角度来看,他也算是忠臣了,几十岁的人,声泪涕下的劝聂氏,千万不可冲动,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是等一场雨。

忠言有时候还是管一点用的,聂氏被他劝住,在苏州府安稳数日。

雨停了,她没等到萧煜的到来,反倒等到了楚亦蓉的消息。

用楚亦蓉对付萧煜,再用萧煜对付萧烜,是她一开始就布好的计划。

可惜被邓家鸣毁的渣也不剩。

多次逼问,没在他嘴里探出楚亦蓉的去向,就干脆一杀了之。

邓家鸣在本剧的一生,一句话就概括了:出来的猥琐,死的窝囊。

但聂氏把他杀了之后,并未放弃找楚亦蓉。

她很快就找到了她们住过的客栈,从掌柜的嘴里,问出除了邓家鸣,还有一位姑娘来找过她们。

但这位姑娘的描述太过模糊,聂氏没有对得上号的人。

此线断了。

从船只上查也没有结果,苏州府本来就临水,每天来往船只特别多,他们只有几个人,随便一伪装,混在人群里走了,那是谁也找不到的事情。

正在聂氏愁眉不展时,突然听说双虎山用大船捕鱼,救活百姓的事。

大灾之年,哪里有善举,消息一下子就会传开,老百姓也会争相往奔着去。

聂氏没想过楚亦蓉会做这种事,但她知道萧煜可能会做。

也许萧煜已经到了双虎山,只是还没招待皇令而已。

这么一想,马上就也带人乘船往双虎山而去。

整个双虎山的山道上,已经被百姓围满,衣衫破烂,拖儿带女,就是想求口吃的。

这里不但有防疫病的药,还有鱼,菜,总之勉强能裹腹,就有络绎不绝的赶来。

江中心有三艘大船,逆着江水,一网网的下去,把鱼成筐的捞上来,再运到岸边。

聂氏扮成难民的样子,掺到领药的人群里,眼睛却四处溜。

只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楚亦蓉,连以前的大夫都没看到过,都是双虎山的人。

她拿了一碗药汤,等离的远了一些,就送给一个急急赶来的人喝了,然后向他打听:“这双虎山不是山匪吗?怎么现在又是施药,又是施粮的?”

那人哀叹道:“这世道,还分什么山匪不山匪的,能为穷苦人做点事的都是好人。”

聂氏赶紧问:“那你知道这里的好人是谁吗?”

那人朝她一指:“不都在那儿吗?施药施粥的就是。”

聂氏又问:“他们就没有头领吗?”

“不知道,没见过,连日来只看到这么多人。”

聂氏在里面问了一大圈,没问出她想找的人,反而先引起了楚亦蓉她们的注意。

这时南星已经带着朱老他们往南疆而去,整个双虎山里,只剩小红与她,还有吕澜留下的那十人。

所以他们要走,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进退都宜,楚亦蓉就想会会这位聂氏。

这是一个绝对有心计的女人,知道她在这里,没有让官府的人来抓,却自己来找,应该是有话要说。

她对小红说:“你去把她带到偏殿里,我一会儿过来。”

聂氏认识小红,但有人出来接应她,说明自己来对了。

她跟着进了偏殿以后,试着问了句:“姑娘可是楚小姐的丫头?”

小红只是看她一眼,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片刻,楚亦蓉进来,一身男装打扮,见到聂氏先笑了起来。

聂氏倒不知该不该笑了。

又不是熟人,准确地说两人还是仇人,然而自己此刻来,并非是杀她的,所以不管楚亦蓉的笑里是何意,她都没办法发火。

楚亦蓉反而开口问:“王妃不好奇我笑什么吗?”

聂氏:“原闻其详。”

楚亦蓉道:“昔日,你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我是自由进入皇宫的神医。如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妇人,我是一个逃犯,偏偏咱们两个还在此处相见,你说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