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倒在血泊里时,那口气还卡在喉咙处,冒出来时带着血泡。

她太累了,一路王府跑到绸缎庄,又从绸缎庄跑出来。

好不容易甩开一个男的,又被另一个男的追上了。

可惜这个连脸都没看到,她就死了,所以她死前睁大了眼睛,恨不得那眼里长出一双手来,把叶风脸上的布给扒下来。

叶风在她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刚一起身,就看到先前追着她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他“呵”笑一声,瞥了眼地上的尸体:“那啥?死了,你再找一个吧。”

那人却向他一抱拳:“多谢。”

“口音不是京城人”叶风想。

他正要追上去,再多问两句,那人身形一闪就已不见。

叶风一个人站在街边风口处,对于京城最近新人涌现,很是犯了一阵愁。

出来的太多,也太快,他的人都捕捉不到消息,也不知道都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又都要干什么?

各府的倭人很快就被斩杀已尽,禁卫军还趁乱杀了两个不是安王同党的官员。

楚亦蓉拎着药箱,以为受伤的禁卫军,大内侍卫治伤为由,辗转在各府之间,把那些已经死了的倭人看了个遍。

晚间在破屋里跟莫如初碰面时,得出结论:“有漏网的。”

“是有,而且不止一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楚亦蓉问:“如初师兄,我们今日一动,再想把漏网之鱼抓住,怕是难了,你打算怎么办?”

莫如初就有些怔神了。

京城一变,共死了三十多个倭人,但莫如初能认出的脸,也不过三四张,当初他在村落里见过的还有很多不知下落。

而且杀死师父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些人。

他心里其实清楚,若想更多地杀倭人,还是去江南更好。

但是此刻又不想走。

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光,他看向楚亦蓉,半晌才说:“蓉妹妹,京城里还有倭人,他们一定很快知道这事与你有莫大的联系,到时如找你寻仇,那可如何是好?我还是暂时留在这里吧!”

楚亦蓉点头:“师兄要想留自然是好,我是比较担心大师兄,他一个人在山里,又什么都不懂,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么一说,莫如初更为难了。

楚亦蓉又说:“其实如初师兄不用为我担心,京城的防卫很严,他们剩的人又少,未必就敢再动手,再说了,我平时出门也会很小心的。”

她的目光从眼睫下面,软软地透出来,在莫如初身上一扫而过:“要不……,师兄你先回南疆看看大师兄,如果他无事,再来京城也好,去江南也行,你说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莫如初再不好说什么。

可是临行前还是叮嘱楚亦蓉:“那你平时多加小心,别总是出去,那些人的眼都很厉害,见人一面就能记住,当初师父就是这样。”

楚亦蓉点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如初师兄也要注意安全,到了南疆记着给我来信。”

两人在破屋里告别,出来后各奔东西。

莫如初回到客栈,正想明日一早就离开京城,却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怔了神。

他的屋里坐着一个人,正好整以暇地吃着,他昨晚留在这里的玫瑰香露茶点。

看到他进来,那人举着一块茶点说:“这个,你放太久了,不好吃了,要新鲜的,热乎的才好吃。”

莫如初问:“你是谁?”

叶风把茶点放回袋里,拍拍手上的碎屑:“我开茶楼的呀,这茶点是从我那里买的,刚好经过,闻到味就来看看,没想到放的久了,已经不好吃了。”

莫如初“嗯”了一声:“我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所以就没吃。”

叶风长长地“哦”了一声,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喜欢就扔了呗了,干吗还放着?”

他随手就把茶点拿起来,作势要扔,却被莫如初一把又抢了回去:“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我要留着。”

叶风的嘴角就抽了一下。

怎么这人长的怪好看,心眼咋这么实呢。

茶点又不是手帕啥的,放着就放着,这玩意放的久了,他不怕坏掉吗?到时香的成了臭的,他带在身上算怎么回事?

他还未问,莫如初却先开口了:“时间不早了,阁下先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叶风勉强笑了一下,磨叽着往门口挪了一步,又转过身道:“相见也是缘份,况且你这里还有我的茶点,要不咱们做个朋友?我叫叶风,您呢,怎么称呼?”

“莫如初。”

他一搭话,叶风赶紧转了回来:“名字不错。”

莫如初:“彼此。”

叶风生怕他拒绝似的,赶紧又问一句:“莫兄的口音,不是京城人士,是从何而来呀?”

莫如初摇头:“我不想说。”

叶风:“……”

竟然还有这种回答,他也是涨见识了。

随后莫如初又说了一段,让他更涨见识的话:“叶兄还是请回吧,我真的要休息了。你帮我杀过一个人,也私自进到我的房里,功过相抵,我不会计较的,可你要是这样不走,是会很尴尬的。”

叶风的脸在一刹那变了色,结巴着说:“我……我帮你杀过人?莫兄记错了吧?”

莫如初:“福安医馆不远的背街里,一个倭国人,是我记错了吗?”

他甚至都没看叶风,已经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叶风使劲咽了下口水,还要再说,莫如初干脆把东西放下,直接走过去开了房门:“请吧!”

已经被“请”出来的叶风,还不死心,用脚卡着门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

莫如初:“你的眼睛,还有你的身手。”

“啊?身手,你刚看到我出手了吗?”

“哐”莫如初把他的脚踢开,已经把门从里面关上。

幸好叶风躲的够快,没有一门板拍到他的鼻子上,不然这会儿不但脸色惨,还带双管出血。

可是这个问题实在太诡异了,他要不弄清楚,今晚的觉都睡不好。

从客栈一出来,也不管夜是不是已经深了,竟然直接往福安药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