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

王将一身囚服被单独关在一间特制的牢房中。

门前有人持枪而立,一旦王将有异动便将其击毙。

拉伊出门出得急,一身白大褂十分显眼,警局内有小几人对其议指指点点,但他并未在意,一笑而过,来到王将面前。

王将整过容了,看上去就像一个很普通的老人,皮肤微皱,满面沧桑。

拉伊挥了挥手掌,示意他们都下去,只留下泽亚一人。

“博士,可还记得我?”拉伊拿着牢房钥匙打开了锁,走进去和王将面对面,并指了指中心的小桌子,“坐。”

王将如行尸走肉般跪坐下来,毫无反常之举。

“人生不如意之事何止十几。”拉伊将茶壶拎了过来,又将倒立的茶杯翻转过来,为王将倒了一杯茶,“请。”

“你还活着。”王将淡淡道。

“得益于博士对我所做的各种实验,让我拥有了极强的抗寒能力,在‘黑天鹅之死’当天能够在雪地里不吃不喝活了两天,而后逃往俄罗斯,然后苦心运营十几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博士你抬上实验台。”拉伊给自己倒了一杯苦茶,端到嘴边小酌了一口,嗯,真甜呐。

王将依旧很平淡,将苦茶一饮而尽,重重的将茶杯砸在桌上,“当初就应该冒着被爆炸覆盖的危险也要亲自杀死你。”

“因为我很危险对吗?这个危险不是指实力,是指我智力和隐忍能力。”拉伊又给他满上,“你认为我早熟,在整个黑天鹅只有我能听明白你的思想,又认为我脱离不了你的掌控,所以时常在黑夜中向我炫耀你的成果与资本。

比如那条龙,比如被你捕获的零号,再比如雷娜塔。以及那些胚胎,被你称为‘血裔’‘进化树顶端’的胚胎,甚至还有你的实验资料。”

“不,这不是炫耀,是倾诉!”王将‘纠正’他。

“成了就是炫耀,败了就是倾诉。”拉伊自顾自地品茶。

“现在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反正我也已经一无所有了。”

拉伊笑了声,不说话,继续品茶。

良久,他才开口,“你觉得你是个罪大恶极之人吗?”

“立场不同罢了。”

“少拿那套忽悠我。于德国,你是被前苏联抓去研究混血种的科学家,所以你叛了自己的祖国;于我,物理说服的道理我铭记于心,实验台上所受的虐待也历历在目;对于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好吧,我跟你摊牌了,我也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你什么的,我就想折磨虐待你,报复你罢了。”拉伊并不屑于伪装。

“看见你多年布局毁于一旦我可真是开心极了!蛇岐八家没了!猛鬼众没了!三个棋子也跳出去了!现在,连你心心念念的神也被零号砍了,你只有孤身一人了,你背后没有任何人了,你已经彻底失去作威作福的资本了。”拉伊提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满满一大口,“真爽啊。”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就是来踩你的。”拉伊猛然将小桌掀翻,一脚踹在博士的肚子上,令他飞了出去,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轮廓。

再怎么宅他也还是个出身于基因工程的S级混血种,身体素质非一般人能比的。

“穷途末路,你不打算殊死一搏吗?”拉伊活动着手脚,慢步朝博士走去。

“咳,咳…”博士咳了两声,十指撑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拉伊的黄金瞳,呵呵一笑,“你再怎么报复我也没有用,反正雷娜塔她们已经死了。”

“你觉得我对她们有什么感情吗?从始至终我都仅仅只是想要报复你啊!”拉伊也呵呵一笑,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然后用脚踩住博士的头,微微用力,将他压了下去。

“我跟她们接触不深,除了你,我和谁相处超过一个小时呢?零号?你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我去看了几眼,说这是你最得意的物品,他拥有强大的力量,无法言喻的研究价值;

雷娜塔她们?不是只在黑天鹅之死当天在舞会上见过一眼吗?你觉得我会对她们有什么特殊情感吗?”

拉伊松开脚,蹲下来捏住博士的下巴,只听“咔”的一声,博士的下巴就被捏了个粉碎。

“很痛吧?你经常这样对我,一边说只有我最懂你,一边将我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躺在床上混混度日,类似于‘我爱你,对不起’?呵呵。”

他凑到博士耳边,“这只是个开始,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如数奉还,你知道的,从小我的记忆力就远超常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连每一处细节都还记得。”

他大笑着,让人把博士带到源氏重工去。

为什么是源氏重工?一是因为无需遮掩,况且本家的人早就知道王将本体被抓了;二是源家几个也是博士手下的受害者,一起看看岂不解恨?

“泽亚,去,把他四肢打断,记得要用枪,反正上的也是麻醉弹不是吗?”

拉伊笑得像是一位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魔,狰狞而恐怖。

……

“尸守……”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喝了几瓶血药,路明非就在本家临近红井的据点内暂时安顿下来。

布谷鸟给他带回了东京湾那边的信息,情况不容乐观,尸守大军与鬼齿龙蝰群一同袭击,已经快要击溃第一防线了,现在那里只有上杉越一家子和一些战斗机还在抵御。

没了队友,绘梨衣也不怕误伤,可以尽情使用言灵·审判;上杉越也并不逊色多少,在海岸与源稚女对抗成千上万的已经靠岸的尸守。

战斗机反倒成了打辅助的,主力还是他们这些超级混血种。

布谷鸟在甲板上被几只尸守围攻,受了伤,退下来了,所以他可以为路明非带回情报。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除非动用核武器,可日本是个地质不稳的岛国,要是被炸一下有沉没的可能,还有核辐射、核污染等危害。小型核武都没有完全杀死它们的可能,它们又不会聚在一起。”

听着布谷鸟的分析,路明非心中大概有了决断,“去调一辆直升机过来,我有想法了。”

……

上杉越与源稚女背靠着背,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尸守大军与鬼齿龙蝰,还有已经被咬碎报废的各种战争兵器,心中有种无力感。

它们实在太多了,并且除了仅存的本能,对高贵的初代种的畏惧,它们谁也不怕,即便被热武器杀死了接近五千只同类,也没有一丝退缩的想法,只有冲!不惜一切地冲!

绘梨衣没有受伤,还好,只是有点力竭,正在撤回;但他们两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受了伤的他们的血液激起了尸守与龙蝰的嗜血本能,并且因为他们的血统阶级很高,更是令它们无比渴望,要将他们全部撕碎吞下腹中完善自己。

两人衣衫破碎,手中的刀都出现了好几个缺口,磨损到几乎不能使用,身体上触目惊心的血洞流淌着丝丝龙血,不断吸引着它们。

“儿子,你害怕吗?”上杉越怒喝一声用残刀将一只尸守懒腰斩断,但同样这把名为“三日月宗近”的名刀也彻底断裂,无法再使用。

源稚女挥刀扫开逼近过来的死侍,“死我是不怕的,我怕的只是失去,怕又孤身一人陷入孤独。”

从背后的刀匣子中抽出最后两把名刀,上杉越心知他们父子俩快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上杉越没再说话,双手挥刀画圆,圆弧赤红发亮,看起来就像是日全食中的太阳,然后逐渐转变为漆黑,他念诵着古老的语言,将一把刀塞进源稚女手里,然后抓住他的衣领用力甩了出去。

言灵·黑日,威力不下于冰河世纪,但范围不如的一个超高危言灵,上杉越在当初血统刚觉醒的情况释放黑日瞬间摧毁了四条街道,可见其威力之大。

黑日在上杉越上方旋转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整个海岸的风向都被改变,数之不清的鬼齿龙蝰混夹着海水被狂风卷起,去向黑日的日轮。尸守们也被影响,但它们用利爪扣紧地面,半条手臂都没入地下,这才堪堪抵御住狂风,但它们的长尾却被扯向天空,在空中摇摆。

领域内的一切生物都被点燃,只有上杉越这个释放者幸免于难,握紧长刀将所有被焚烧殆尽的尸守打碎。

可他的弱点是背后,源稚女虽然被丢远,但他不是要逃走的,而是要帮他爹守护背后。

上杉越携带着不可匹敌的暴力向海水中的尸守群靠近,黑日将数以百计的尸守拉向他,然后在空中分崩离析,化作尘埃。

但可惜尸守们根本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只会像潮水一样往上涌,那怕粉身碎骨。

他无法维持黑日这种超级言灵多久,但能坚持一刻是一刻。

一骑当千,虽千万人吾往矣形容这个场景很是贴切。

他大笑着,颇有一种豪情壮志得以抒发的快感。

“嘿,这么霸气的事情怎么不带我呢。”某人的声音从天空中传下。

紧随其后,一排排的装甲车从地平线下开了过来。

“你这搞得我很悲伤似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懂不懂?我早算到支援就在此时到来了!”上杉越收起黑日,带着源稚女拔腿就跑,刚刚那种霸道气势瞬间溃散,总共坚持不到十秒。

“你们还是负责打那些溜出去。”路明非站在直升机上,看了眼尸守群,让驾驶员往海洋方向飞去,然后在三十米低空悬停。

尸守群与龙蝰群被他吸引了,它们能感知到这就是杀死神的新神,他沐浴了神血!

路明非能猜出个大概,用天丛云划开食指,血液落入大海,尸守潮全部蜂拥而来,去争夺这滴纯粹的神血。

他的血的吸引力绝对比上杉越要高无数倍,更何况,他还沐浴了白王的血。

“提升高度。”路明非依旧往下滴着血液,让尸守潮聚集起来。

到最后,他拿出了大型阿波罗+13,轻笑一声,“可算有用武之地了。”然后抽掉隔离板,丢了下去,“全速撤离爆炸范围,超负荷也行,我们只有30秒时间。”

“是。”驾驶员点点头,操控着直升机以最大速度飞离尸守潮的聚集地。

它们还在争夺混入了路明非血液的海水,甚至起了内讧,丝毫不知大难临头,甚至有几只龙蝰还咬了几口阿波罗,无味方才离开。

阿波罗以秒速五米的速度向海下沉没,直到最后,化作红色,开始膨胀……然后,“轰!”

它爆发了。

一轮巨大、赤金色的、象征着绝对毁灭力的太阳凭空升起,照亮了整个世界。

天空之上的阴云被驱散,七千米范围内的海水瞬间被极致的高温蒸干,无数尸守嚎叫着身体扭曲、升华、彻底消失。

在最后,直径七千米的太阳开始收缩,压缩成为直径一百三十米的圆柱体,然后二次爆发,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能量柱,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撼,连空间都被扭曲,准核平大帝对此异常欣慰。

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