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谁是渔翁？

在献祭法阵被余烬引动的瞬间，整个半门空间的氤氲灰雾便开始涌向破浪号，与此同时，弥散于雾气之中的腐朽能量，也源源不断的注入了，铭刻在船之上的法阵纹路，随着部落一众冲上甲板，也恰好见证了两道神灵的苏醒画面。

呼……

阵纹大亮，狂风席卷，搅动云雾，幻化峥嵘。

两道伟岸存在以船为根，倏尔现于天际，哪怕浓重雾气将他们的大半形完全遮掩，也令萨满近卫等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发自灵魂的跪伏之感。

这是低端生命对至高存在的本能崇拜，即便这两位神明只剩下残缺灵魂，而且被迫共眠于一艘破船之中，甚至连沉睡岁月也在不断抗衡并消磨对方，进一步加速了各自灵魂的泯灭进度。

潮湿雾气仿佛有万钧之重，压迫着部落族员跪倒在地，因而无法看清深渊潜行者和鱼人神灵的威严面孔，当然，即便他们有能耐对抗生命威压，也只能看到眼眸、触手、鳞片与尖刺等宏伟器官，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萨满近卫等人不是没有尝试过紧急自救，可在他们跪地之时，灵魂便与两位神灵产生联系，在不容抗拒的况下，分别成为了深渊潜行者和鱼人神灵的追随者，哪怕是昏迷不醒的近卫副手也没能幸免。

突然间，跪倒在地的人们无比惊恐的发现，他们的灵魂好似已经不受自我掌控，明明理智仍然存于脑海，可体却在某道声音的影响下，不由自主的向熟知之人发起进攻。

若是小鲍勃在场的话，一定会对此番变故感到分外熟悉，因为他所经历的噩梦挑战，便是这残酷至极的自相残杀。

而这一幕，置于舱底的余烬同样“有幸得见”，不仅如此，他还因为站边选择，被系统代入了尼娜的视角。

【提示：探索记“四二十一点”，由于你正在执行隐藏任务“沙海之行”，且选择支持下位古神“深渊潜行者”，你触发了固定事件——“失望”！】

【介绍：尼娜希望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因此当她触发献祭法阵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下位古神“深渊潜行者”，可惜的是，她的小小奢望注定只能变作失望。因为即使沃特·怀特的灵魂，仍然拥有独立于“深渊潜行者”的意识，他也不可能真正成为尼娜回忆中的那个人……】

轰隆隆！

当无穷云雾汇聚一处，天空便只剩沉之色，随着一道电光一闪而逝，震耳惊雷陡然炸响，并引得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也令那漆黑泥滩再度浮现翻涌狂潮，无数鱼人与畸变者随之在海中复生，旋即又在海面上下展开血腥厮杀。

与此同时，飘摇而起的破浪号上，也上演了生死大战，但由于余烬仍然保留着个人视角的缘故，所以能同时看到，分属于萨满近卫和酒鬼队长的两处战团。

“快离开，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众人刚开始的表现都大同小异，纷纷震惊于自变化忍不住提醒同伴，可是随着第一道鲜血飙而出，所有人都开始咬牙使出浑解数，用于保全自命，他们不愿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所以只能选择让同伴成为尸体。

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三虫部落的一众人马，原因是他们居然也掌握着化能力！

只见萨满近卫暴喝一声，趴在他头顶的噬影狼蛛，就突然用锋利尖牙刺入他的头颅，紧接着，他的后背一阵耸动，便忽而有八根蛛腿破体而出，同时他的眼白也被染成黑色，皮肤浮现狼蛛特征，远远望去好似神魔。

发动化的萨满近卫，直接扑向近在咫尺的族长亲信，尽管后者同样实力不俗，却应了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并不具备化能力的他，根本防不住萨满近卫背后的八根蛛腿尖刺，只是几个回合的功夫，便被扎成了筛子。

但萨满近卫的威风并未持续多久，原因是他接下来便对上了，同样来自三虫部落却归属不同神灵的哑奴，而这个一路上都没啥存在感的人，却是他最不愿意对抗的存在，因为三虫萨满为此次沙海之行设置了双重保险，除开假意反叛的族长亲信，那第二道保险即为哑奴此人。

在萨满近卫发动化的同一时间，哑奴也与随巨蝎完成融合，不仅背后伸出一根毒蝎倒钩，双手也化作闸刀蝎钳，而与狼蛛化不同的是，巨蝎化令哑奴的体魄成长至两倍有余，让他在这战场中，成为巨人一般的醒目存在。

嗖！

萨满近卫以两根蛛腿作为支撑，猛地从甲板弹起，直扑哑奴面门，以道道尖刺洞穿哑奴的头颅。

然而面对他的凶猛攻击，哑奴却只需要将手臂挡在面前，便能令蝎钳充当盾牌之用，非但轻而易举化解攻势，还随手将萨满近卫直接挥开，令其险些坠入波涛汹涌的海洋之中。

反观上演于过去的战斗，经验丰富的酒鬼队长，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表现最好的那个人，他的上仿佛拥有挥霍不完的各种道具，哪怕同时迎战两位三虫部落的化强者，也能不落下风。但是不论他的准备有多么完善，在余烬看来，也只是死亡前的无谓挣扎，最重要的原因是，酒鬼队长被迫站在了鱼人神灵的那一边，而得到尼娜支持的深渊潜行者，其实已然立于了不败之地。

同样的，当余烬做出选择后，甲板上的战斗其实就已经分出了结果，只等归顺鱼人神灵的部落族员全部死亡，宣告深渊潜行者赢得信仰战争，此次事件便可告一段落，而余烬也能得到他苦苦追寻的化石之谜。

不过，同一种胜利却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例如完胜与惨胜便大不相同，显然余烬需要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对付实力稍强的鱼人一方，余烬并不急于体现自己的存在，他要等到归顺深渊潜行者的部落一众，死得差不多了，再用自己的薪火幼苗提供额外强化，借此达到同归于尽的效果。

至于剩下的这段时间，余烬其实不是没有事可做，因为尼娜已经用自己那匪夷所思的意念能力，与沃特·怀特的残缺意念取得了沟通。

“……”尼娜捧着口，眼露希冀。

“尼娜？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孩子……既然你也决定追随伟大的深渊潜行者……就和我一起为信仰奉献一切……”

“……”尼娜眉头微蹙，缓缓摇头。

“你拒绝？不……你不能拒绝……伟大的深渊潜行者不能在这里停止征途……那可恶的鱼人神灵本应该和它的后裔被一起赶走……而不是用灵魂锢将伟大的深渊潜行者封印在破浪号中……”

闻言，余烬大概知晓了古神入侵为何会演变为现在的局面。被乐园世界打成丧家之犬的深渊潜行者，在面对鱼人神灵时，仍然具备显著优势，但是与大海融合的鱼人神灵，却决定与深渊潜行者玉石俱焚，尽管具体过程无法揣度，可结果却是两道神灵同时困于破浪号中。

虽说畸变者没能成功入侵，鱼人一族却也因为家园破败不得不背井离乡，至少这一推断，基本上符合沙海由来的种种传闻。但奇怪的是，余烬分明看到尼娜嘴唇微动连连诉说，却始终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对此，余烬只能理解为是代入事件的缘故，而结合沃特·怀特的话，其实也不难推理出尼娜要表达的意思。

“……”尼娜失望于沃特·怀特的回应，却因一丝侥幸不愿放弃，努力申诉着什么。

“你当然有能力破除鱼人神灵的灵魂锢……用你的枫血……即便它已经熄灭了……”

“……”尼娜心如死灰，惨然一笑。

“来吧……我能感受到你对父的渴望……只要你用鲜血浇灌破浪号的每一个角落……我便承认你是我的女儿……来吧……和我一起为伟大的深渊潜行者奉献一切吧……”

“马德，狗改不了吃屎！”

听到沃特·怀特的疯狂蛊惑，余烬忍不住破口大骂，在他与怀特一家的接触过程中，尼娜和枫景还勉强算是误入歧途的可怜之人，而沃特·怀特却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他在接触三眼面具之前，便以来源不明的枫血研制狂暴药剂，利用地下黑拳进行牟利，接触到三眼面具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累累罪行，哪怕是下第十八层地狱也毫无量刑问题。

想象竞合从一重罪，余烬要是成了法官，少不了得判他凌迟而死，鱼人神灵将他困在破浪号中，反倒是有些便宜了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

好在，尼娜对父的迫切，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在又一次摇头拒绝后，尼娜便切不再与沃特·怀特尝试沟通，而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尽管焦急万分，却也无法对尼娜下手，理由很简单，尼娜的立场决定了，势均力敌的战斗天平会倒向哪一方神灵，而沃特·怀特无法接受，深渊潜行者的服刑期限继续延长。

只是，沃特·怀特没能料到他的言语，反而彻底令心如死灰的尼娜走向了疯狂之路，即便她无法直接“背叛”信仰，转投鱼人神灵，却旋即用某种更为疯狂的方式，向深渊潜行者发起报复，用以发泄这位邪恶神灵，为自己的家庭所带来的无尽苦难。

突然间，某位击杀了彪悍刀客的部落成员，脑袋猛地炸裂开来，而出手之人，正是处舱底的尼娜，她以意念尖刺向同属于深渊潜行者的信众，发起背刺，一下子就让鱼人神灵的追随者们，迎来了胜利曙光，也令对深渊潜行者忠心耿耿的沃特·怀特，直接慌了神。

“你疯了……我们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尼娜对此报以冷笑。

“不……不对……你不能这么做……”

“……”

面对沃特·怀特的频频表态，尼娜完全不加理会，不断凝聚意念尖刺，向为数众多的部落成员发起攻击，而她的动作也提醒了余烬，是时候彰显自己的存在。当然，他既没办法效仿尼娜，也不可能效仿尼娜，因为追随者的失败后果十分严重，他可承受不起。

在一番厮杀过后，三虫部落的近卫副手被人围杀致死，巨蝎部落的人马也折损了两个，和余烬站在深渊潜行者一边的，除了萨满近卫还有阿大，可即便是两人联手，也只能在哑奴手中苦苦支撑，更何况哑奴旁还有两位帮手。

见火候差不多了，余烬便借用事件机制激发薪火幼苗，通过献祭法阵提供远程支援，令萨满近卫和阿大犹如赛亚人一般，周燃起金色火焰，立时扭转颓势向对手发起疯狂反扑，虽说没能立即击杀哑奴，却用以伤换伤的方式干掉了另外两位族长亲信，接着又凭借人数优势向哑奴发起围攻。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大斩杀同伴之后，心中滴血，不发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弄不好是那小子在搞鬼！”萨满近卫立刻想到了余烬，倒不是说他的感觉有多么敏锐，而是现在甭管发生任何意外，他都会联想到余烬的头上。

“那咱们应该怎么做？继续这么下去，大家全都得死在这里！”阿大的心思沉到谷底，即便两人联手很可能击败哑奴，却也无法让他生出轻松之感。

“如果是刚才，咱们两个会铁定死在这里，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余烬的突然出手，让萨满近卫燃起了求生渴望，他希望自己能活着得到三虫萨满的肯定，便猛地看向哑奴，沉声说道：“给我们一个机会，才是对萨满大人的最好报答！”

然而，他的发话非但没能让哑奴收手，反而令后者直接以毒刺倒钩洞穿了阿大的膛，又用巨型蝎钳夹住了萨满近卫的躯。危急时刻，萨满近卫不得不放弃所有幻想，立刻向哑奴发动拼死一击，数道蛛矛陡然刺出，猛地扎进哑奴的头颅，即便后者在临死之际将萨满近卫拦腰夹断，却还是没能阻止生命在下一刻走向终点。

“嘿嘿，还真就全都玩完了，我要是马上去补刀的话，说不定还能蹭点输出！”

随着鱼人神灵一方彻底落败，特殊事件也就此终结，乌云散去海水消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但甲板上的尸体与奄奄一息的萨满近卫和阿大，却全都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余烬顾不上审视事件收获，捡起突然出现在法阵之中的一个木盒，便兴冲冲的跑上甲板，径直奔向只剩下一半躯的萨满近卫，这一路上他没少受对方的闲气，因而余烬果断将萨满近卫选作第一目标。

哑奴的凶猛攻击虽说要了萨满近卫的大半条命，却仍然给余烬留下了发起致命一击的宝贵时间，而专注于投掷八蛛矛的余烬，没有看到已然死亡的哑奴，竟是在这时张开了嘴巴……